百花殺 七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看了一篇朋友推薦的文章,很輕鬆,相較之下覺得自己的文字沉悶了些,鑒於某人有看了好文章就愛往人家文風上拐的惡習,偶也很想寫輕鬆,但是,把這篇一以貫之的完坑先,o(n_n)o哈哈~
ps:(厚臉皮滴)偶很喜歡對顏鵲聲如古劍的描寫,嘻嘻,不過同時也很鬱悶,為啥醬紫滴靈感不在偶描寫主角的時候起火花,好吧,鵲鵲也是偶滴愛,用在他身上也不浪費。
再ps:跟朋友聊天說到方言,不知道鵲鵲那個讓偶有愛滴聲音是不是也是方言(眾:你是作者啊,你怎麼會不知道?魚:偶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想象下,比如操著粵語滴鵲鵲跟講四川話滴花少對話……場景詭異無比,尼亞加拉大瀑布汗-_-|||
最後ps:親綿還記得「百花殺」是鵲鵲最想得到的那把劍吧?呵呵。
危欄百尺,雨未至而風滿樓。
錦官城雖以南門為正,但東方朝君門以其面向帝都,為十二門之重之,在四座主門中也最為高大恢宏,精美壯觀。城門之上有三重譙樓,白日極高望遠,目及三十里,春山在望。
夜晚,守城士兵手執火把往來巡查,火光交織,愈映得譙樓昏暗,卻不知極高之處,無塵世煙火,只清明月光,一隻白玉壺,兩盞夜光杯,月在酒中流,酒映皓月白,人在其中,遺世忘俗。
花少鈞置酒待客,客未既至,他怡然自飲,風吹緩袍,月滿衣袖。
一道燕影,花少鈞放下手中酒杯,抬頭笑道:「殿下,少鈞恭候多時。」
對面顏鵲抱劍而立,與前次張揚的白色相比,今夜這身水色天青收斂不少,然而內斂的不羈好比雲彩遮住了月亮,使人看不到月亮的光芒,一旦雲開月現,清輝滿天。
「我說過十年之內必不踏足錦官,卻失言了。」
顏鵲一開口,那聲音像是裝飾了精緻花紋的青銅古劍,華美、深沉,不露鋒芒,而內斂的劍氣卻充盈飽滿得直欲破空而出。流年也不總無情,她將稚氣的少年洗鍊成華美的青年,一時無雙。
花少鈞將酒斟滿,又做一勢「請」,對顏鵲道:「此次是少鈞請殿下前來,不作數。」
顏鵲也不與花少鈞客氣,盤膝坐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舉手投足間的瀟洒更甚從前。他輕砸舌尖,玉液瓊瑤,齒間留香,若不是身在城樓之上,三十裡外金槍冷戟,鐵甲寒衣,凜有殺伐之氣,屠戮之兆,明月,清風,對酌,雖談不上知己,倒也不失一番情趣,只是此處上接高天之清,下承兵火之烈,世稱足智的錦都王竟然會對自己水火之間,危在旦夕的處境毫無察覺嗎?
顏鵲也不虛張聲勢,如實道:「我確實好奇錦都王因何相邀。」
花少鈞神色無異,揮手指向東方,點點星火隱約可見,「殿下可看到遠處的篝火?」
背後正是石欄,顏鵲一靠,道:「帝駕已至城外,不足一舍。」
花少鈞搖頭道:「那只是兩路先鋒,中軍大帳尚在百里之外,玄都黑甲軍正向錦官開拔,最早後日方到。」
顏鵲心下吃驚,看來花少鈞對目前的處境十分清楚,可他臉上卻明明仍是淡淡的笑容,似乎對面的人,只要他不怒,任何時候都會給人春分拂面的錯覺。
迫在眉睫之危,鎮定若此,莫不是已有對策?顏鵲言語試探,問道:「錦都王此話何意?」
「帝駕隨從全是精壯漢子,或者說全是鈺京王師之精銳,他們外衣內甲,車內藏刀。」
顏鵲佯裝不可置信,花少鈞便道:「殿下不信,親去驗證就是。」
遠處篝火與天上繁星連成一片,顏鵲疑惑道:「如此說來,陛下錦都之巡,是別有它圖?」
花少鈞將酒添滿,「殿下不會對玄鳳之盟一無所知吧,想必這次計劃鳳都也有參與,只不過不是揮兵錦都,而是側應玄都直取鈺京。」
顏鵲固然知道玄鳳結盟,永以為好,然他向不喜陰謀算計,來錦都之前,雖確實現鳳都有兵將調動,但究竟為何,白鳳不說,他也不問,帝駕隨從悉為甲士,也是他在途中偶然現,否則恐怕他至今還以為帝君西巡,錦都王聖眷無雙。
既然花少鈞什麼都知道,他邀他來,卻是為何?難道是……顏鵲惱意陡生,冷冷道:「如果錦都王想從我這裡知道什麼,那我勸你不必白費力氣,除了知道我姐姐跟商晟確有交情,其餘的,我一概不知,你信是不信?」
笑,「信。」
怔,「那我倒真猜不出錦都王要為這壺『玉壘春江』開價幾何了。」
顏鵲捏著酒杯左轉右轉,月影搖晃。
花少鈞向前一揖,鄭重道:「少鈞希望殿下能夠幫我。」
兩人一揖一愣足看得星星都打了瞌睡,終於,顏鵲笑道:「錦都王莫不是說笑,我姐姐與玄都交好,無論如何,我都不應該幫外人吧,況且,」他唇角一絲玩味,「顏鵲實非胸懷大義之人。」表情雖然可恨,話卻是肺腑真言,顏鵲眼中並無是非,那對與錯的一念之准,就是他的姐姐,顏白鳳。
「可這個忙對殿下來說,只是舉手之勞。」被一口回絕的花少鈞既不尷尬,也不慌張,仍是一派淡定從容。
「哦?」顏鵲心中卻真有那麼幾分好奇,「說來聽聽。」
「錦官城西去七百里,有別枝山,山中隱士卓然是我少年時的授業琴師,我希望殿下能將我的兩個兒子送去那裡。」
顏鵲猜想花少鈞是想讓兒子暫避戰禍,便問道:「為什麼不早把他們送走?」
花少鈞道:「我身邊耳目甚多,若早送走,恐人暗算,反而不美,如今趁亂逃走,再加上殿下相助,或有生機。」
顏鵲細咂花少鈞話中有話,何謂「或有生機」?仗未打,便斷定前途渺茫嗎?或者,另有打算?別有隱情?
「之後呢?」顏鵲問。
花少鈞坦然道:「自然是迎駕入城。」
迎駕入城?此時無異於引狼入室!顏鵲大驚,「可……」
「避無可避,唯受之。」淡然之下幾分無奈,幾分凄愴,無人知曉。
鳳都殿下只是外表不羈,卻不是心中狂妄,他與花少鈞只對過一招,但那一劍卻令他心悅誠服,雖人無深交,但顏鵲相信,劍與劍,可以神交。可他不理解,人說錦都王算無遺策,智計百出,既然他確實算到了凶多吉少,卻為何不能出百計之一而化險為夷?
「你既早知陛下所圖,卻為何坐以待斃,哪怕你將城門一關,拼個魚死網破,陛下和商晟也未必佔得到便宜。」是憤怒,是鄙夷,是痛惜,顏鵲自己也難分明,只是這次,他忘記了不該站在外人那邊。
「然後呢?」平靜無波。
顏鵲脫口道:「或能逼得陛下退兵也未可知,即便時運不濟,命該如此,至少不會落下懦夫之名,讓世人嗤笑堂堂錦都王連抵抗的膽子都沒有!」
花少鈞輕輕搖頭,於為人,顏鵲至情至性,於劍法,顏鵲舉世難尋,可於算計,他實在單純——常熙以西巡為由,本無理由宣戰,而錦都若將帝君拒之門外,世人不見君之不仁,只見臣之不臣,天下言論倒向哪邊可想而知。花少鈞不是沽名釣譽之輩,也不擔心生前身後有何評斷,笑也好,罵也好,榮也好,毀也好,真相,不過是沉沙折戟,千百年後,無人憑弔。
花少鈞心知這一點上他說服不了心如赤子的顏鵲,只道出另一緣由,「殿下想置城中百姓,錦都臣民於何地?」
顏鵲不屑,「打仗總會死人,有什麼稀奇!」
「殿下上過戰場嗎?」
「……」顏鵲蹙眉。
「殿下殺過人嗎?」
「……」顏鵲眉頭蹙的更緊。
花少鈞平靜道:「我殺過人。」
顏鵲一驚,身為錦都王,花少鈞生殺予奪大權在握,他殺過人,顏鵲並不奇怪,沒殺過人,那才是稀罕,可他驚訝的卻恰是花少鈞的平靜。
「初繼王位那年,邊將鄭虢趁先父屍骨未寒起叛亂,我率軍戴孝平叛,血染白絹。生死毫之間,無暇思索對方是不是真的該死,更沒有想過他們是不是有父母妻兒殷殷相盼,凡是撲向你的,必須奮力殺死,否則死的人,就是自己。我緊握長刀,劈向衝上來的人,砍斷他們的頭顱,刺穿他們的胸膛,一股鮮血噴進我的眼眶,天地盡染……戰後,我換下衣服,那是一身乾淨的血,因為我殺死的所謂『敵人』不過是服從軍令是普通士兵,他們何罪之有;那卻是一身骯髒的孽,不管是叛亂者,還是平叛者,為了自己的權與欲,塗炭生靈,草菅人命!」
花少鈞微握雙手,彷彿這麼些年依然洗不凈十指鮮血,他嘆道:「你沒有上過戰場,沒有殺過人,不會明白生命的脆弱與可貴……」
風,隨著憂鬱低沉的回憶,彷彿吹到了當年的戰場,屍橫遍野,天陰,雨濕……
養尊處優的鳳都殿下將人命做兒戲,以白骨為階梯不過是根深蒂固的單純的優越,也並非他本性嗜血,輕賤人命,如今聽花少鈞所述,顏鵲不禁打了個寒噤,也略有些醒悟和自知出言輕率,但他卻不認錯,反問道:「既然你當年可以鎮壓鄭氏,如今卻為何不能對抗鈺京?」
「因為當年有罪的人是鄭虢,而如今有罪的人,是我。」
「有罪?何罪?」
「懷璧之罪。」一個從出生就背負的,唯有一死才能贖清的罪。
顏鵲不解其意,眉頭大皺。
花少鈞道:「殿下想知道,可問鳳都王,她該清楚。」
花少鈞不說,顏鵲諒自己也問不出來,便不說話,自斟自酌起來,卻喝得心中甚不暢快,一杯比一杯喝得更急。
「殿下應下了?」花少鈞忽問道。
顏鵲一杯悶酒正要入口,聽花少鈞如此問,便放下酒杯,抬眼笑道:「錦都王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兩眸微眯,一動而媚。
花少鈞只是微微揚起嘴角,「第一,殿下有能,第二,殿下有心。」
「有心?」顏鵲舉杯而笑,「錦都王未免太過自信,我為何要為自己姐姐的敵人以身犯險?」將酒杯向前一送,做了個「請」的姿勢,獨自飲了。
花少鈞絲毫不為顏鵲言語所激,也不慌不忙的斟酒自酌,悠悠道:「於鳳都,帝都玄都是敵,而錦都,」一笑,「雖不敢說是友,卻至少同病相憐。難道殿下尚未分清孰敵孰友?」
顏鵲表情一僵,眼中精光乍現,那眼神是必要討個說法的。
花少鈞續說道:「商晟與陛下聯手,先除錦都,而後與鳳都聯手,謀權篡位,若陛下勝,自然容不得犯上作亂的鳳都,若商晟勝,他也會揮兵南下,直搗彤梧,一舉殲滅鳳都,一統四方。」
「啪」,置杯有聲,一言定論!
顏鵲聞之心驚,卻又不服,駁道:「玄都鳳都永以為盟,你憑什麼如此斷定?」
「憑商晟辛苦打下的天下不會與旁人分享,憑你姐姐顏白鳳偏偏是想與商晟共擁天下之人,與商晟謀天下,甚於與虎謀皮!」
顏鵲無言以對,或者說是被花少鈞的氣勢震懾的不知所措——錦都王溫文爾雅,有君子之風,但先,他也是王者。
花少鈞又道:「海都主祭,地位特殊,任誰都不可能對通神靈者毫無敬畏,況且傲參從頭到尾都沒有攪入這場爭鬥,傲參自知海都兵少勢微,自保尚恐不足,何言它圖,他也已看清無論誰勝誰負,封國將成過去,天下的臣民只有一個君主,帝之下,不再有王。故我敢言,待天下底定,勝負已分,傲參必會自請削去王爵,以全身家性命。殿下若想救鳳都,就該奉勸鳳都王學學海都,淡然處世,不欲不爭,這天下,不會有她的份!」
花少鈞有理有據,卻偏偏是連嘲帶諷,激怒了顏鵲。顏鵲抄起細君,憤而起身,劍指花少鈞道:「花少鈞,既然你這樣看不起鳳都,看不起我姐姐,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談!」
顏鵲的聲音引起樓下守衛小小騷亂,卻即刻被子車滅制止了。
花少鈞仰視顏鵲,卻不落下風,凌然道:「我說這些,是有求與殿下,故投桃報李,鳳都王若不迷途知返,今日我之言,三年之內必將實現!」
顏鵲心中愈想愈驚,卻不服軟,譏諷道:「錦都王,你自身難保,不覺得預言他**福太過可笑嗎?既然你料事如神,也用不著我幫忙,還是自救吧。」
顏鵲了狠話,腳下卻寸步未動,畢竟花少鈞分析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
花少鈞不慍不怒,坦然視之——他以言語激顏鵲,是要打消後者心中對他挑撥離間的顧慮,果然,自覺被輕視而憤怒的顏鵲一點也沒往離間計上想。
如若顏鵲真能說服顏白鳳,那至少是先去了玄都一支助力。不過以顏白鳳的固執,花少鈞暗自搖頭,也不做太多希望。
顏鵲雖是置氣,卻識得輕重,花少鈞所說,他不得不憂,二姐青羽病逝時他不在鳳都,如今只剩白鳳一個親人,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她了。
顏鵲想通各中關節,不說心服,卻問道:「商雪謠怎麼辦?」
花少鈞聽顏鵲如此問,心知已將他說服,只是鳳都殿下心服口不服,而花少鈞對小自己六歲的顏鵲就像哥哥對待弟弟,無意爭個誰是誰非,心下一笑了之。而說到商雪謠,那實是花少鈞一紙書信就能將顏鵲請來錦都的原因。
花少鈞道:「他是商晟的妹妹,不會有事。」
顏鵲想也是,便不為商雪謠擔心,又問道:「你怎麼放心把這麼重要的事託付於我,畢竟我是鳳都王的弟弟。」
花少鈞輕笑道:「與君子相處,唯一個『義』字,與小人相處,唯一個『利』字,而我與你,唯個『信』字。」
顏鵲好劍,自然也有些士人習氣,「信」之一字,何其之重,士人為信,可傾其智,舍其命,花少鈞一字千金,正中下懷。
「信?」顏鵲輕嗤,「錦都王,恐怕你信錯人了。」他轉身就走。
花少鈞搖搖頭,卻忍不住笑,顏鵲若真要走,如何無影而來,便如何無蹤而去了,哪用得著「走」這麼磨磨蹭蹭、拖泥帶水。
「若我以錦都『百花殺』相贈,殿下以為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看了一篇朋友推薦的文章,很輕鬆,相較之下覺得自己的文字沉悶了些,鑒於某人有看了好文章就愛往人家文風上拐的惡習,偶也很想寫輕鬆,但是,把這篇一以貫之的完坑先,o(n_n)o哈哈~
ps:(厚臉皮滴)偶很喜歡對顏鵲聲如古劍的描寫,嘻嘻,不過同時也很鬱悶,為啥醬紫滴靈感不在偶描寫主角的時候起火花,好吧,鵲鵲也是偶滴愛,用在他身上也不浪費。
再ps:跟朋友聊天說到方言,不知道鵲鵲那個讓偶有愛滴聲音是不是也是方言(眾:你是作者啊,你怎麼會不知道?魚:偶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想象下,比如操著粵語滴鵲鵲跟講四川話滴花少對話……場景詭異無比,尼亞加拉大瀑布汗-_-|||
最後ps:親綿還記得「百花殺」是鵲鵲最想得到的那把劍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