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故地

離開家以後，辛乙坐上十八路公交車前往縣郊汽車站，準備去一趟安林鎮採購幾袋大米。

安林鎮地處貴靈縣西南方二十公里之外，屬於丘陵山區地帶，一路蜿蜒崎嶇，坐在客車上感覺十分顛簸。

這時候辛乙看著沿途熟悉的風景，一時間竟有些感慨萬千，許許多多童年的記憶也湧上了心頭。

原本他的母親就是安林鎮人，以往的時候每逢佳節，一家人都會去安林鎮看望老人家。

念小學的時候，每逢寒暑假父母出差繁忙的時候，辛乙兩姐弟也會在安林鎮呆上一兩個月。

不過後來外公、外婆相繼過世，他大學畢業又去了京都發展，已有接近二十年沒有回過安林鎮了。

如今重返安林鎮，辛乙隱約有了幾分期待，曾經的故人不知道還能不能重逢。

隨著時間的推移，當朝陽初升之際，道路兩旁的鄉野炊煙裊裊，盛夏的知了此起彼伏地鳴唱著，山澗終於熱鬧了起來。

客車走走停停，將每一位乘客送達了他們的目的地，等到進了鎮子之後，車上連同辛乙也只剩下四個人。

「師傅，我在橋頭下。」辛乙走到駕駛室旁說道。

「好嘞，那邊在修路，你自己小心點啊。」司機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哦哦。」辛乙這時候才想起來，官府正在推行城鎮化建設，安林鎮恰好是試點之一。

今年春天的時候，老街已經開始進行拆遷改造，新街建成之後將會打通南北，為貴靈縣通往溪山銀礦區提供便捷。

溪山銀礦已探明的儲量十分驚人，開採之後每年提供的金銀礦產位居全國第一。

辛乙重生前就享受過溪山銀礦帶來的好處，但那時候他是以勢壓人，如今卻沒有這個身份將其收入囊中。

「可惜我沒去過溪山銀礦區，也不知道開採深度，否則餵養鯤鵬肯定沒問題。」

一想起溪山銀礦那海量的貴金屬資源，辛乙就覺得十分惋惜。

那時候他動動嘴，就有人把大量的財富送上門來，可惜今時不同往日，他的修為還不足以封侯拜相。

「到了。」

就在辛乙有些想入非非的時候，客車停了下來，司機打開了車門。

「請問，糧油店怎麼走？」

「從這裡往裡走，到了第二個路口右拐就有一家。」

「多謝師傅。「

辛乙道了一聲謝，便背著書包下了客車，一腳踏入了錯綜複雜的老街。

他走進老街之後，有那麼幾個呼吸間感覺整個世界都萬籟寂靜，而後才重新恢復了熱鬧。

沿途的商販早早地就開張了，從各個鄉村趕集的老人們挑揀著貨物，一副熙熙攘攘的景象。

在第二個路口右拐之後，辛乙果然看到了一家糧油店，而且店主還是他的一位熟人。

「李叔，你怎麼改行了？」

原來這家糧油店的老闆，正是辛乙外婆家隔壁的一家包子店老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前兩年拆遷了，我就在這裡開了家糧油店。」李亦武笑呵呵道。

「我剛回來，那李叔你幫我選三袋米，三桶油。」辛乙隨口應道。

「待會要不要我讓人幫你送過去？」李亦武拍了拍米袋。

「那麻煩您幫我送到汽車站，我帶回縣城。」

「咦，你就為了這事特意跑一趟？」李亦武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嗯，您沒看新聞吧，雄鷹路那邊昨天下午發生了殺人案，大家都在超市搶購糧食。」

「是嗎，那糧油都得漲價吧？」

「那倒不至於，官府肯定會宏觀調控，就是出門不太方便。」

李亦武聽了這話卻有些不太高興，商人重利輕義，如果糧油漲價他囤積的貨物倒是能大賺一筆。

「米一袋九十，油一桶八十五，一共是五百二十五塊，就算你五百塊吧。」李亦武挑好了米和油之後，搬到店門口后對辛乙說道。

「好，微信支付可以嗎？」辛乙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移動支付普及之後，他已經很少用現金了。

「當然沒問題，你加我微信吧，以後說一聲我讓人幫你帶過來。」

李亦武想的卻是長期合作，反正他在汽車站也有一些熟人，只要分潤一些好處，不愁沒人幫忙辦事。

辛乙聽了這話只是笑了笑，沒有立即答應下來。

「你急著回去？」加了微信之後，李亦武點了一支煙問道。

「今天確實不方便留下，不過我有件事要問您。」

「你說。」

「李姝她回家了嗎？我想去看看她。」

辛乙說的這位李姝，卻是李亦武的長女，今年和他同齡。

「她現在住在醫院裡，最近又發作得厲害。」

一提起李姝，李亦武便有些垂頭喪氣。

因為李姝十四歲那年發了癲癇，後來精神也出現了一些問題，就送進了精神病院進行治療。

「那我能去醫院看看她嗎？」辛乙又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嗯，回頭我把病房號發給你吧。」

李亦武點頭答應下來，看著辛乙的眼神也多了幾分善意。

他生平最大的憾事便是唯一的女兒過得並不快樂，每個月他都為此次而失眠數次。可惜精神上的疾病無法根治，只能靠藥物調養，而且容易反覆發作。

「好啊，那我今天就先回縣城，改日一定去醫院看她。」

辛乙聞言頓時鬆了口氣，對於李姝的遭遇他一直十分同情，記憶里她是兩年後冬天的時候死的。

李姝因為精神病的折磨，後來患上了夢遊症，在那一年十二月份的時候，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之後當場死亡。

但他直到四年後的一次初中同學聚會，才從同學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所以連她最後一面也未能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