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

相遇

兩個人逛到中午才回去吃飯,不料正叫白鸞吃飯時,她站在庭院一顆很大很高的樹根前,和威廉面對面地不知在談論著什麼,不知突然白鸞說了一個很好笑的話,威廉面具下的嘴唇突然揚了起來,而後伸手摸了摸白鸞的後腦勺。

「很好笑嗎?」

白鸞有幾分鬱卒,生氣。

威廉不答,拉著她的手往餐桌去。

吃罷飯,洗洗刷刷完,哈想趁其他吸血鬼不注意的時候,悄聲和白鸞商量離開的時間。

「你和詹姆斯玩的不是很開心嗎?幹嘛這樣急著走。」

「是高興。」

哈想瞅了瞅四周無人才道:「可是上了餐桌看到那麼多的吸血鬼,我忍不住發怵啊。」

白鸞猶豫了幾下,才試探性的問:「哈想,如果這裡住的不是吸血鬼,你還會這樣害怕嗎?」

「當然不會了,這裡好吃又好玩,最重要的是環境足夠的beauty,簡直就是完美。」

哈想說著說著想起這裡做的牛排就忍不住流口水,眉飛色舞,添了幾分興奮。

「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將來有一天,你發現我也是吸血鬼,你會害怕我嗎?」

哈想一愣,沒想到自己會聽到這麼可笑的話,忍不住笑起來:「你胡說什麼呢。」

「不會嗎?別忘了,吸血鬼就是由人變成的,你忘記你的那個叔叔了嗎?」

白鸞有些激動,她讓哈想嚇了一跳,愣了片刻,想起那個叔叔,完全語塞。眼前的白鸞令他覺得有些陌生,蒼白的臉,帶著幾分彷徨憤怒失去活潑的語調,近乎於張牙舞爪、在半空中胡亂飛舞不知放到哪裡合適的雙臂,急促的呼吸,由於憤怒而變得粗重的呼吸聲和一聳一聳的胸脯。更令他詫異的是他第一次發現白鸞居然會緊張到肌肉緊繃,這激起了他的好奇。他用眼珠更仔細地觀察著白鸞的變化,才發現與以往的不同。

白鸞的肌膚白的如雪一般,卻不是黃種人中皮膚較白的人的那種白裡透紅的健康白,而是白的有些透明,白的好像沒有充足的血液來供給,就好像,好像。

哈想搜腸刮肚想了好久,才想起一個比較恰當的比較物,冰。不是高山上晶瑩無暇的白雪,而是高山上形成的萬年不化的玄冰。

「你們做什麼?」

哈想正想得入神,背後威廉那總是沉靜如萬年沉寂的湖卻又讓人覺得有幾分冰冰的聲音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什麼,我們在討論一些問題。」

哈想連忙岔開話題,看了一眼正似乎生氣似乎又有些恐懼的白鸞,生怕她說出些不好的話來。其實他多慮了,白鸞此時大腦已經完全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根本無暇去注意到周圍的事情。

「走吧,我拿了一些葡萄酒,你應該會喜歡的。」

威廉舉了舉手中的玻璃瓶子,透過透明的物體哈想正瞧見那顏色深重的如在裡面摻了顏料的血液,突然有些噁心,趕緊拉著白鸞跑開。與其和那些東西,還不如去吃牛肉。

威廉笑了笑,正好,省得這小子瞎看。

晃蕩了半個月後,哈想和自己年齡相仿的詹姆斯等人愈發熟稔,可要回去的念頭越來越堅決。因為呆的時間越長,他發現哈倫等成年吸血鬼對他的態度越曖昧。那不斷在他身上掃視的目光溫柔的越來越讓他起雞皮疙瘩,每天睡覺都忍不住從噩夢中驚醒,尤其讓他不住打冷戰的文森,不知為何,原本不屬於這個家庭的文森,這陣子頻頻自由出入,但隨著他來的次數越多,看他的眼神也越發的恨恨不平,那碧綠色如狼一般的幽暗的眼珠,每次如蛇吻一般隔空撫摸著他的肌膚,他每每不寒而慄。

「其實我來是為了訓練你的。」

白鸞在哈想又一次提出離開后道。

」訓練我什麼?」

哈想摸不著頭腦。

「我們的天敵是吸血鬼,所以需要知彼知己。」

哈想頓時跑了,只是跑了不到十公里就被詹姆斯幾個小孩抓了回來。

「你看看,這就是你不鍛煉的下場。連這幾個小的你都打不過,以後遇到真正的敵人該怎麼辦。」

白鸞忍不住訓斥起提著拉杆箱背著旅行包卻垂頭喪氣的哈想。

接下來,無論哈想被四小鬼圍著虐打嚎叫成什麼樣子,白鸞都不曾插手。

眨眼間十幾天已經過去,在幽深的城堡深處某處生長了數百年的大樹底下,濃密的樹椏使樹下變成了陰涼的國度,正當這時節的夏季熱浪似乎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裡,偶爾有堅強的陽光穿過無數層層阻隔成功在地上投下幾枚指甲蓋大小的亮斑。

正是在這樣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心跳聲的環境下,白鸞躺在不知從何處淘來的珍貴紅木躺椅,閉著眼睛晃動著椅子,吃葡萄不時吐出葡萄皮和葡萄籽,一邊悠哉的看著被詹姆斯和斯皮爾特三胞胎圍在中間挨揍的哈想。

「果然還是要挨揍才能進步。」

白鸞默默評價道。

第一天四個小鬼絲毫不留情面,哈想上去不到半小時就被揍得趴在地上不能動彈。等過了半個小時他能夠勉強支撐著站起來,嗷的一聲撲了上去,繼續打。哈想性子隨了他母親,不愛這些打打殺殺。可惜被四個小鬼揍得那樣慘,還被他們圍著恥笑了半小時,他的自尊心熊熊燃了起來,這幾日的訓練強度讓白鸞都忍不住咋舌。

「miss。」

白鸞正默默吐槽的當兒,威廉一陣風似的飄了過來。

「不去畫我了?」

白鸞瞟了他一眼,忍不住吐槽。

「miss,你有什麼問題想問我。」

威廉低下頭,認真的眉眼安靜的盯著她。

「什麼意思?」

「你離開已經五年了,現在突然回來,又想方設法延長期限,不就是因為你有什麼需要卻不好意思張口嗎。」

「那我也可以去問詹姆斯哈倫他們啊,誰說偏偏是問你的。」

「你問他們,會直接問的。這半個月來,你一直欲言又止,那個對象不就是我嗎?,miss,聲東擊西,想趁機瞞天過海,你瞞不過我。」

「你。」

見白鸞氣的砸過來一盤葡萄,威廉伸手托住盤子,送回桌上。

「行,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你恨我嗎?」

「恨你?」

白鸞明顯高估了威廉思維的轉換能力,聽到白鸞砸過來的這個問題,威廉直接被砸懵了,半天只吐出這兩個字,便愣在當地,不知所以然。

「對,畢竟,如果當初沒有我,媽媽,她,或許就不會難產。」

短短的幾句話,卻讓無所不能威風八面的白鸞一瞬間攢起她所有的勇氣,一瞬間,讓她紅了眼眶。

聽到這裡,威廉釋然一笑,原來如此。

他上前距離白鸞半步的地方站定道:「不會。」

「真的?」

白鸞抽了抽鼻子,卻帶著異常的欣喜驚叫。

「餓了,就要吃飯。這是一種本能,我永遠都不會恨你,相反,我感謝上帝賜予你的到來。現在餓了,就要張嘴,吃葡萄。」

威廉順手拿起一枚殷紅的草莓,好像很有默契一般,白鸞張開嘴巴,一口咬住。

第二天,白鸞就拖著行李箱和哈想走了。

「姐姐,姐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就是啊,這次回來住了一個月,下次什麼時候有空啊?」

「聽說中國有十一國慶節,再有一個月姐姐就可以回來了。」

幾個十五六歲的小年輕湊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在送白鸞和哈想上飛機的路上,詹姆斯和斯皮爾特三胞胎一直嘰嘰喳喳問個沒完。

「十一我要去看爺爺。」

得不到想要的允諾,幾個小年輕忍不住嘆了口氣。

飛機再有十分鐘就要起飛,可一群吸血鬼卻拖著白鸞一直說一直說,讓等在一旁不時趕飛機的哈想直冒火。

「你們不用坐那趟飛機了,坐專機。」

一路上都看不見人影的哈倫突然出現,指著半空中盤旋降落的飛機道:「你們得壓貨。」

?????

中國境內,接到哈想打過來的求救電話,說帶的東西太多,讓他幫忙運輸,甄陽立刻點頭同意,迅速叫上不鏽鋼哥們齊子衿開了兩輛車充當運輸司機。

只是等他開車到了機場等機時,他看到齊子衿身後跟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心中不滿。

「你幹什麼?」

到了機場后,所有人都忍不住跑到最前方去瞧一瞧齊子衿口中的「絕色大美女」,背後的甄陽和齊子衿落在後面,他忍不住帶著幾分責備問道。

「白鸞不是說她拿的東西多嗎,讓我多帶人幫忙,越多越好。這可是她的原話。」

齊子衿露出一抹神秘莫測的奸笑道。

「可是你能不能不找這麼多雄性荷爾蒙嚴重激增的傢伙來?」

甄陽看到一眾雀躍著等待白鸞出來的同學,愈發不爽。哈想和她在那裡呆了一個多月,已經夠讓他心裡鬱卒了。

「哦,為什麼不能?她那麼漂亮,讓其他人多見見也好啊,而且,你們倆不是都商量好了要讓她轉到你的高中上學嗎?提前見個面也沒什麼的。」

正說著,白鸞已經和哈想拖著行李箱走了出來,眼尖的她立刻瞧見了甄陽,伸出手沖他們打招呼。

「嗨,過得好嗎?」

喜笑顏開的白鸞,是甄陽從未見過的燦爛笑容,在那一瞬間,讓他恍忽了。

「當然好了。」

一貫細心的齊子衿卻沒有注意到這一細節,迎了上去,只說了一句話,就被蜂擁而至的學生擠到了一旁。

瞬間,白鸞被簇擁到中心,就連和她一起的哈想也被迫逃走。

「我看著白鸞不去當演員真是太可惜了,瞧瞧這架勢,比甄陽出場的時候如何。」

哈想問齊子衿道。

「勢頭不弱。」

齊子衿很中肯的評價道,瞟了一眼甄陽發現此君臉色已經接近豬肝色,暗爽,小子活該,誰讓你整日拽的二八五萬的,今日碰到鐵板了吧。

「美女怎麼能做這種重活呢,讓我來,讓我來。」

圍繞著白鸞的諸男此時都可當作雷鋒叔叔的良好榜樣,只是那太過殷勤的態度不時碰撞到白鸞身上,她忍了半晌,直接扯過行李箱,大力扯得一些正撕扯著搶箱子的人東到西尾,她嗖的一聲跳了出來,還未落地拔腿就跑。

「你們才開這一輛車,夠嗎?」

白鸞忍不住指點道:「至少也應該開一輛噸級的大卡車來啊。」

甄陽和齊子衿面面相覷,來一輛噸級卡車,你到底捎了多少東西啊?

只是當看到那如山一般的貨物時,甄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白鸞所言不虛,一輛噸級卡車哪裡夠?至少兩輛才對嘛。

「這,這到底有多少東西啊。」

原本打算來看美女的人卻被甄陽毫不留情的拉過來當壯丁,一個個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哪裡受得了這種苦,一個個叫苦連天起來,相應對比之下,甄陽一聲不吭一直埋頭扛包的形象瞬間顯得那樣高大,讓哈想和白鸞忍不住不時回頭側目。

「跑車已經都裝滿了,實在裝不下了,不如這樣,我已經聯繫了一輛卡車來,我們先去機場附近的咖啡廳休息一下,等車來了我們再動手搬。」

一聽還要搬,一眾壯丁立刻跑得沒影。

「真沒用。」

白鸞和哈想一口同聲評價。

「對啊對啊。」

不知何時,突然從樹蔭下傳來四道聲音,齊子衿和甄陽扭頭一看,差點暈倒:這不是詹姆斯和斯皮爾特家的三胞胎嗎!

吸血鬼!

「他們怎麼來了?」

齊子衿看見斯皮爾特家的三胞胎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眼光賊一般四處溜達。

「你在看什麼?」

甄陽看他那副怕怕的樣子立刻響起某人,立刻抓過白鸞問道:「該不會那個傢伙也來了吧。」

「誰?」

白鸞正捧著西瓜汁喝的爽,見甄陽同樣一副如臨大敵狀,明白過來:「文森沒有來。」

聽聞此言,兩人心頭齊齊一松,跌回椅子里。

「是他們非要來的,說要跟著白鸞一起上學。」

哈想道:「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去新安了。」

看到四小隻正蹲在旁邊不遠處的桌子上看雜誌,那認真可愛的模樣讓甄陽和齊子衿心頭忍不住生出喜愛,卻沒有聽到哈想說的話。

又過了半個小時,卡車轟隆轟隆開來,裝滿東西后又轟隆轟隆開走。此時忙完,甄陽才有空去問哈想:「這誰這麼有錢,成噸的昂貴品。」

「一部分是斯皮爾特的家人送的,還有一部分是文森的家人送的,大部分是威廉送的。不過這裡面都是送給家裡人的。」

正說著,白鸞已經把四小隻塞進甄陽開來的車裡,她和齊子衿四人乘坐齊子衿開來的車回去。

只是最後只留下齊子衿一人載著死小鬼離開,他走的時候一副如喪考妣般,樂的甄陽差點笑出聲來。

正走著,甄陽問白鸞那些東西如何處置,白鸞想了想請他先找地方放起來,等她有空再提出來。

回到甄陽獨自一人居住的家裡,歇了一下午,哈想正欲帶著行李告辭,不想白鸞變魔法似的從甄陽手裡接過一張紙,打開沖哈想晃了晃。

「哈想,我決定了,我要去京城上學。」

白鸞拿著一封通知函鄭重其事道。

「噗」,原本以為自己可以逃離她的魔爪,卻沒有料到魔爪居然也伸進了京城,哈想腦袋一暈,差點倒下去。

「謝了,甄陽。」

白鸞高興的眉開眼笑,拿著那封他打了一個電話就把她的學籍檔案全部轉移的那封通知函親吻起來。

看到白鸞那鮮艷如血般的唇,甄陽突然覺得想變成那個通知函。

「白鸞,你一直對哈想緊追不捨,是不是喜歡他。」

他有些妒忌道。

「我當然喜歡他了。」

「啪」,甄陽突然好想哭,不知道為何,他覺得自己的心碎了。美夢如此輕鬆幻滅,他的人生都虛幻了。

「你難道不喜歡他嗎?」

嘎?甄陽堅決搖頭表示,自己五官很正,對一個同性不會有興趣。

「他又憨又老實還總是一副總二八經的樣子,你說他多可愛。」

「所以你喜歡他?」

「對啊。」

甄陽:「……」算了,我不問了。

一晃眼馬上就要到哈想上大學的時候了,甄陽專程到哈想的家裡去給他慶祝,不料卻看到哈想激動得抱著白鸞大喊大叫,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好了,好了,別抱了。」

甄陽不耐煩的分開兩人道:「想好怎麼慶祝了嗎?」

「想好了,和同學們一起慶祝。」

在慶祝會上,哈想把白鸞介紹給自己仍然單著的男同學們,看到一眾男士眼中狼一般的眼神,哈想十分得意。小子們,到時候好好巴結我吧。

一時間,情緒瞬間被點燃到了頂點。現場所有的男學生都將白鸞團團圍起來,和她聊天。至於從來都是人群焦點的甄陽,徹底被人遺忘到了牆根底下。

看到白鸞如此受歡迎,甄陽心裡更加的不舒服。他看到白鸞穿著那件去參加威廉宴會的那件漂亮的橙色裙子,就想起她曾經被威廉親過的事實。

咕咚,又是一瓶酒下肚。

意識快要開始被酒精麻痹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男人在他旁邊坐下道:「能和你聊聊嗎?」

聲音有些熟悉,他扭過頭一看,卻發現他面上架著一副超大的墨鏡,只露出下顎和嘴唇,立刻在頭腦中搜索出他的信息: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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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冷,我便生火溫暖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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