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尾火虎·手骨
沉默的時間越久,白霜滿腹的疑問就越來越多。傳言鳳凰淵中都是惡妖成群,魑魅魍魎眾多,可她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還有他說的那個條件是什麼?
每個疑問都像是牽著她唇舌的線,恨不得立刻問出口。
好幾次她都將目光移到他坐的那棵紫蘑菇上,卻又只能三緘其口。慢慢恢復力氣的她坐起來后,發現對方靠著同這棵紫蘑菇緊挨在一起的一棵白底紅斑點的花蘑菇睡著了。
讓人移不開眼的睡顏卻並不寧靜,眉頭緊鎖著,連唇線都抿得筆直。
白霜撐著地站起來,準備尋一處水潭洗乾淨自己。她撫著自己的心口,傷口已經不在,還能感受到心臟跳動的力度,她還活著,堅挺的活著!
可惜,左臂處卻沒能長出新的骨肉。不過,創口已經癒合完整,還蒙了一層新的肌膚。
看來,那條靈脈果然在她沉睡的時間裡飛速忙碌,「修繕」好她的身子。一條靈脈就如此厲害,能夠讓人起死回生,那他又是怎樣厲害的存在?
白霜用右手扶住身旁的大樹,回首望了一眼那個安靜沉睡的傢伙。這一看可給嚇得不輕!
近的時候她沒發現,現在離得遠了竟然看見一個詭異的現象——那些發光的蘑菇竟然都長著一條若有若無的絲線,絲線的另一端連著那個睡熟的傢伙。
還有,飛舞的螢火蟲也不是螢火蟲,而是從發光蘑菇的菌傘下飛出來的光點!
眼花了?她使勁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還在!而且,細密如織的絲線都快織成網把他給裹了。白霜倒吸口涼氣,不過她不知道這些近時不可見,遠時多如織的絲線是不是有害的東西,只是被這「盛況」給驚到而已。
這些從發光蘑菇傘下飄出來的小東西跟雪花似的穿過樹叢,越飛越高,白霜驚愕中一路尋找,好不容易才發現一處樹叢生長緩慢,可以看見些許天空的地方,熒光的去向這才明了。
它們正迅速融進瘴氣上方的穹頂,那裡不是天空,像是——結界?
白霜半張著唇瓣,詫異得呼吸節奏都變了。如果將天與地倒過來,那處穹頂就像是快要的湖面,熒光們紛落的雪花,簌簌而去,融進裡面消失不見。
「這些都是他的妖力,屬於上古大妖的龐大妖力。」一個聲音忽然從心口竄出,突兀得差點讓白霜跳起來。
不過很快她就分辨出這聲音是尾火虎的,白霜輔助心口沉穩了氣息,慢慢道:「那些發光的蘑菇,是在吃他的妖力,然後釋放出去?」
「……」可惜,沒有聲音回答她。
等了一陣,還是只有清風和蟲鳴。出現幻覺了么?白霜用獨臂按了按眉心,才又繼續尋找水。一路上,她時不時就會遇見發光的蘑菇,還有沒入來路的那些已經看不到盡頭的線。
不過,這些線和光線也沒什麼差別。它們能穿過白霜的身體,就算她刻意伸手想要將其切斷,也只會徒勞無功。
過於專註的白霜並沒有發現,這一路有不少魑魅魍魎偷偷藏在暗處看她。它們小心隱去自己的蹤跡,偷偷看著這個被摔傻了的人類小姑娘。
直到見她在一處山泉邊沒入水中,才恍然大悟般尖叫:「那姑娘自殺啦!」
「自殺?!」被妖物們稱為殿下的男子條地睜眼,迅速環視周圍一圈,發現那個小丫頭果然不在!他擰眉飛起,循著白霜身上的那股蝸牛妖的氣味一路追去。
不過,他不是因為小妖們的那聲「自殺」才去追她,那個甘願堵上一切換來活下去的機會的丫頭怎會輕生?
她要不就是出去解決個人問題時出了意外,要不就是跑路了。介於她剛剛受下那條靈脈,身子會大量消耗力氣,出意外的可能性居高。
不過,不管哪一個可能他都不允許發生!幾百年過去才等來這麼一個有驅魔師血統的人,怎麼能輕易放她走、或者是出意外死掉?
他猛地加快速度,整個身子頓時快成一道藍光消失。縱然如此,那些連接在他身上的光線都沒斷掉,反而隨著他的移動變換位置。
這讓他不禁咬住了牙——這些東西是要切碎了他嗎?!
可惜,他忍著萬絲鑽心的痛追到的不是那個丫頭。「蝸牛?」男子停在崖壁前數丈遠的地方,底下有個龐大的蝸牛殼正緩慢的移動著……
蝸牛殼的下方,吃得腹足渾圓的蝸牛正努力擺動高高豎起的觸角尋找那小姑娘的氣味。
聽見上空的聲音,它下意識把頭縮進蝸牛殼中,那速度——雖然快了不少,但在上空的男子看來還是慢得讓他恨不得上去幫它一把。
踹一腳把它踹進殼裡面去!
慢著!那丫頭的身上的蝸牛液只可能是底下這大傢伙的,而此時他也察覺到它身上有她的血肉氣息。方才他就是循著蝸牛液和血腥味追至此處的,莫非?!
「你竟然吃了她!」他猛然暴怒,指尖條地瘋長出一條金色的骨鞭,妖風刮過,蝸牛妖的頭還沒完全縮進殼中就被抽得稀爛。
可憐那蝸牛妖死前後悔自己不該因為貪食選擇從崖壁上落入鳳凰淵中的想法都還沒完全轉過來,就永遠停止。都是被嘴饞蒙了眼,忘記當初是怎麼千辛萬苦從鳳凰淵底一路爬上去的了。
男子指尖的骨鞭纏住蝸牛殼的邊緣猛地一掀,小山坡似的蝸牛殼就翻倒在地。骨鞭嗖地鬆開,沒有半點遲疑的扎進蝸牛妖的屍體里……
他金瞳冷漠的盯著蝸牛妖,早知它貪吃成性,當初不該睜隻眼閉隻眼放這貨害順著崖壁爬出去的!
抓到了!男子眉峰一橫,將骨鞭往後提……可惜,骨鞭纏著的也只是根骨頭,還是被妖毒浸染的骨頭。是她的骨頭沒錯,可是以蝸牛妖的消化速度來看,如此短的時間怎麼可能?!
男子黑了臉,將蝸牛妖整個從殼裡扯出來鞭碎。
然而,除了一堆骨頭外還是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