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吾乃羅漢轉世
在聖雨宗弟子在用齋飯的時候,後山也在悄悄地發生變化。
山鬼遺骸所在的深坑處,白色的石粉開始出現動靜,這動靜原本還很微弱,只是引起了停在上方的鳥兒的注意,可幾個呼吸過後,白色的石粉突然凸出一塊來,將鳥兒立刻驚走,紛紛飛退在一旁的亂草叢中,惶恐的盯著再次凸出來的石粉。
土坑上的動靜越來越大,隨著石粉的不斷起伏,在幾個呼吸后,一隻黑色的爪子突然探出地面來,然後,第二隻黑爪也探了出來。緊接著,兩隻手臂也伸了出來,片刻后,一個黑乎乎的腦袋也「噌」的一下……破土而出!
「啊呸,他奶奶的,差點沒被劈死,還好佛祖保佑,福大命大,呸呸呸……」
在腦袋破土而出的剎那,該腦袋就狠狠地呸了幾下,從口中呸出一團團石粉,然後就大口大口的喘氣,不停地感謝佛祖的保佑。
從聲音上判斷,這個露出地面的腦袋,應該就是無言的。可從形象上看,這個腦袋已被雷電劈得面目全非,就像是經年累月的燒火做飯而變得無比焦黑的鍋底,讓人實在是無法相信,這是一個人類的腦袋,而且還是一個白白凈凈的和尚的腦袋。
在喘過氣后,焦黑的腦袋又使勁往上躥了躥,兩隻同樣焦黑的手臂同時撐住地面,在努力掙扎了許久后,整個身體終於爬出了土坑,完完全全的暴露在燦爛的陽光下……黑!渾身上下都與燒焦的鍋底一樣黑!遠遠看過去,就像一隻用黑木炭拼湊而成的人形藝術品。
「你這個該死的破天,憑白無故的降下天雷劈我,我,我啐死你……」
爬出土坑后的小黑人,心中恨意難平,立刻以黑手怒指蒼天,大聲叫罵,盡情發泄心中的壓抑。
「轟隆隆……」
原本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一聲霹靂炸響,更有風雲匯聚。天似乎聽得見他的罵聲,正在怒吼,正在匯聚九天雷電,要對他進行懲罰。
晴空霹靂已震得小黑人渾身哆嗦,在發現天上風雲再起后,小黑人心中的惶恐就更加劇烈,整個人猶如被定住了一般,僵在原地,哆哆嗦嗦的不敢挪動,更不敢再出聲,只在心裡不停地祈求佛祖保佑。
說來也奇怪,不知是巧合還是佛祖顯靈保佑,在小黑人停止咒罵后,天上的風雲便漸漸散去,霹靂也不再響起,整片天空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該死的,難道天真的可以聽見?不會吧,隔了那麼遠了。」
小黑人擔心自己的心聲也會惹怒天,整個人連忙趴在了地上,直挺挺的,直到沒有再次聽到霹靂響起,他才放下心來,整個身體也放鬆下來,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
「小師叔,小師叔……」
肉山與活骷髏一路尋到後山,叫聲傳遍整個山谷,同時也傳入小黑人的耳中。
「噫?他們倆怎麼找到這裡來?」
小黑人正納悶時,肉山與活骷髏已經向他這裡快速移來。實在是他的黑,在這片區域太過明顯,想看不見都難。
「小師叔,是你嗎?」
「你是我家小師叔嗎?」
肉山與活骷髏盯著躺在地上的小黑人,大聲詢問。
「嚯,嚯……」
地上的小黑人沒有回答,卻毫無徵兆的躍起,整個人以金雞獨立的姿勢,指天而立。緊接著,小黑人又盤腿坐下,雙手合十,嘴裡還嘀嘀咕咕的念叨著一些聽不懂的經文。將肉山與活骷髏驚得一愣一愣的。
「你們兩個是何許人也?吾乃天上的羅漢轉世,嚯……」小黑人以極其詭異的腔調,在將這番話語說完后,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緊接著,其整個腦袋也突然歪了下去。
片刻后,還沒等肉山與活骷髏反應過來,小黑人的身體又突然猛抖了幾下,歪下去的腦袋也緩緩抬起,雙眼茫然的看著身旁的肉山與活骷髏,用那種大夢初醒的口吻詢問對方,「肥寶,猴精,你們兩個怎麼會在這裡?剛剛發生了什麼?這又是什麼地方?」
「唉呀,我的媽呀,小師叔,你是不是夢遊了,你剛剛說自己是羅漢轉世!」
「不是夢遊,不是夢遊,小師叔肯定是被羅漢附體了,從現在開始,小師叔就是轉世羅漢!」
肉山與活骷髏忍不住尖叫,兩個人興奮得手舞足蹈起來。
無言則假裝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雙眼依舊茫然的看著面前活蹦亂跳的肥寶和猴精,可他的心裡卻已經樂開了花。
胖得如肉山的這位,正是肥寶。瘦得如骷髏的這位,正是猴精。
這兩個人是上個月才進的羅漢寺。因為聽說醉夢羅漢堂只需睡睡覺,做做夢,就能在羅漢寺廝混下去,所以,他們兩個才選擇成為醉夢堂的弟子!
羅漢寺一共有十八羅漢堂,其他的十七堂,都只分內門和外門,唯獨沒有雜役一處。
可醉夢堂卻恰恰相反,它只有雜役一處,沒有外門,更沒有內門,整個醉夢堂都隸屬雜役處。
數十年來,醉夢堂只有兩位成員。一位就是無言,另一位則是醉夢堂的長老:了塵!與無言一樣,這位醉夢堂長老也是雜役弟子!
多少年來,加入羅漢寺的弟子都不願進入醉夢堂,用歷代弟子的話講,「進羅漢寺就是為了修行的,要是想睡覺,在家也可以,何必千里迢迢跑寺院里睡?」
經歷了十多年的孤獨,醉夢堂終於迎來了肥寶和猴精這兩位弟子,這讓無言一下子就找到了存在感。從這兩名弟子進山門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吹噓自己是羅漢轉世,此刻正好藉此良機,再將羅漢降世一說坐實!
以無言在醉夢堂的資歷,可以說是一人之下!這兩位新進門的弟子喊他一聲「師叔」並不為過。儘管他們看起來,年紀都差不多,都在十一二歲左右。
「怪不得方丈要千方百計的尋找咱們的小師叔,原來小師叔真的是羅漢轉世!」
肥寶與猴精在手舞足蹈的過程中,還發出陣陣尖叫,這尖叫乃是興奮所發,原本也是合情合理。可這尖叫的內容,卻讓無言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方丈在找我?難道引起天劫之事,已經被方丈知曉?」
在疑慮中,無言環視了一圈後山,只見斷木殘花,東歪西倒,凌亂不堪。地面上到處都是被雷電劈過的痕迹,整個後山已是面目全非。
經過這麼一打量,無言就更加堅信,方丈找自己肯定是要進行懲罰的。
「小師叔,咱們快回去吧,大家都在等你呢?」
無言有心想逃,甚至還想鑽回深坑去,逃避方丈的責罰。可肥寶與猴精已一左一右的將他拽住,拉著他就要往寺院中走去。
「回,回去幹嘛?你們先跟我說清楚,方丈找我究竟是為了什麼?」
無言想要掙扎,卻抵不過對方的力大,情急之下,他只能大聲尖叫,以聲音鎮住這兩人。
「回去比試呀!」
「是聖雨宗,對方的弟子一個個雪白雪白的,漂亮極了!」
猴精與肥寶邊說邊比劃,臉上洋溢著莫名的興奮,回味無窮!
「比試?還是聖雨宗!為什麼要找我?」無言更加疑惑。
「因為師叔是羅漢轉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