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終章

2019年,一月。

商素主演的《獵殺：23》獲金球獎六項大獎,其中商素獲得此次金球獎電影類最佳女主角獎。

月中,已經在金球獎上初展身手的《獵殺：23》,獲得十四項奧斯卡提名,領跑本屆奧斯卡榜單,於二月末斬獲奧斯卡六項大獎。

繼《虹與黑》提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之後,商素終於在兩年後走上了奧斯卡的領獎台，抱走了人生第一座小金人。

同時,由林櫟導演,商素主演的《斯嘉麗·李》紀錄片，成為華國歷史上第二部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得主。

奧斯卡頒獎典禮結束后,杜比劇院外的星光大道玫瑰如海，在一眾好萊塢大佬的見證下,商素接受了駱丞的求婚。

同年五月，賀錚與楚余搭檔合作,商素飾演女配角的科幻片《未來之城》成為本屆戛納電影節開幕影片。

——《時代周刊》商素個人特輯。

……

八月末。

南法最早一批的葡萄採摘已經結束。

商素自睡夢中醒來，習慣性地摸了摸身側的枕頭,探了一手涼意才慢吞吞坐起身,轉頭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時鐘。

下午兩點。

商素抬手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起身朝卧室一側的浴室走去。

洗完澡,換了一身舒適的棉質長裙,商素才走出埃美酒庄的古堡主卧。

熟門熟路地走進餐廳,恰好遇上酒庄的管家約克。

商素還沒開口問,老人家已經先一步用著流利清晰的中文,說道：「夫人，先生送客人們去機場了。」

商素聞言點頭，低頭落座的時候，神色微微有些奇怪。

昨天走完婚禮流程已經接近晚上七點，吃吃喝喝到九十點鐘，秦嵩和駱丞那些個發小還覺得不盡興，直鬧騰到凌晨才好不容易睡下。

連她都睡到這個點，他們怎麼起得來？

吃完飯，商素回房拿手機，果然看到駱丞發來的簡訊，還不止一條。

【內人：我送他們上飛機，在家等我。】

【內人：等我回去度蜜月。】

商素默默翻了個白眼。

早知道婚禮和蜜月都是在法國，她一早就該換個別的旅行方案。

先不說上輩子她休假期間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南法，那段自己最不想記起的回憶也在這裡。

好在普羅旺斯距離波多爾還有些距離，不然她是一萬個不同意住在這裡。

商素心裡吐槽著，人已經走出卧室，隨意地參觀起埃美酒庄的這個古堡。

據說這是駱丞的太爺爺送給他父親的成年禮物，後來就成了駱丞父親送給他的成年禮物。

詢問了在二樓打掃客房的女傭，商素走進藏書室。

聽說建造這座古堡的主人曾經跟雨果是密友，平生最是愛書，這座藏書室里貯藏了不少上幾個世紀的舊書。

商素踩著厚厚的絨毯走過兩排書架，藏書室偏南側開著一扇小窗，午後陽光灑在木桌上，看上去很是溫暖舒適。

她從書架上隨意抽了一本書，緩步走到木桌前坐下。

不算厚的書，書封上寫著「敦刻爾克大撤退」幾個字。

商素正準備打開書封，目光在掠過桌面的時候停頓了一下。

不大的方木桌子，塗著一層黑色的防腐漆，看得出來是今年重新刷上去的。

桌上零零碎碎地放著一些相框，還有一排筆架，以及一盆綠植。

商素在視線在這些相框上停留了一會兒，終是沒忍住好奇心，伸手拿起其中的一個相框。

有些年份的舊照片，上面是一名身穿碎花連衣裙的嫻靜女子，女子身旁站著一男一女，看兩人的長相應該是兄妹，年紀不大，十五六歲的樣子。

放置在相框兩側的還有不少兄妹兩人的個人照和合照。

少年的眉眼與駱丞相差無幾，唯一不同的是照片中的少年看上去更外放一些，眼眸中藏著桀驁，臉上的笑容是時下女孩子喜歡的那種玩世不恭的痞氣。

這樣的駱丞。

她只聽說過，從未見過。

當商素將目光劃到一旁，看到之前那張令她忍不住皺眉的照片，眸光再次帶起一抹怪異。

照片里的少年臉色冷沉陰鬱，與之前照片上的簡直判若兩人，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蕾絲公主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只有背影，看不到臉。

商素卻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又看了幾張放在這張照片同側的相框，其中一張照片的畫面有些模糊，似乎是匆忙中拍攝下來的。

少年行走在雨幕里，手上抱著那名小女孩。

正當商素準備伸手去取相框的時候，一雙大手恰好落在相框上，先她一步將相框拿了起來。

商素條件反射地抬起頭，見是駱丞，歪著腦袋眨巴了兩下眼睛，玩笑似地問：「怎麼了，這麼寶貝？我不能碰？」

駱丞聽言，眉角輕揚，示意商素往裡面坐。

他手拿著相框在商素身旁坐下，一面用著意味深長的語調回道：「這可是我的寶貝。」

商素一聽頓時來了精神，眼眸晶亮，目光在他拿著的相框上來回看了好幾眼，問：「她是誰？」

洛熙是駱丞的龍鳳胎妹妹，也就是剛才那張三人合照里的那個十五六歲的女孩子。

而駱丞手裡那張照片上的女孩子，看身形頂多也就十一二歲。

不可能是已經去世的洛熙。

該不會是傳說中的娃娃親小未婚妻吧？

嘖，這也太狗血了。

駱丞深深看了商素一眼，將相框遞到她手上，也不開口解釋，反倒問：「08年的時候，你父親是不是拍過一部叫《天使在人間》的電影嗎？」

商素心頭驀地一跳，目光停在相片上，那部分已經淹沒在過去里的記憶慢慢浮現眼前。

她說：「我有點印象，他拍這部片子的時候，我還在裡面拍過兩個場景。當時應該是在法國好幾個地方取過景，難道來過這裡？」

駱丞點頭，漆黑的雙眸深邃如淵。

「你當時也在？」商素不確定地點了點照片。

駱丞再次點頭。

商素認真看了他片刻，垂眸顫了顫眼睫，指著只露出半邊裙子和半個身影的小女孩，問：「這不會是我？」

「嗯。」是你。

雖然心裡有所預料，真的聽到駱丞的回答，商素仍是怔愕了一下。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商素忽地抬頭看向駱丞，「那天小婕問你什麼時候認識的我，你都沒說話，難道是這個時候？」

駱丞再度頷首。

「所以……第一次見面也不是在飛機上。」

「你真聰明。」

商素：「…………」這個誇獎真是讓人一言難盡。

老實說，自己那無敵的記憶力似乎獨獨把這部分給遺忘了。她只模糊的記得自己八九歲的時候跟著父母拍過《天使在人間》，自己還是演的母親那個角色的小時候。

但是，和駱丞相關的記憶好像完全被屏蔽了。

和商素不同，那時候已經滿十八歲的駱丞，對於這段記憶非常的清楚。

每年暑假，他和洛熙都會跟著母親來這裡度假，通常會在這裡住上兩周。

遇見商素的那年暑假，是母親去世后的第一個暑假，也是他和洛熙第一次沒有母親的陪伴，在這裡度過的第一個假期。

其實，那時候他的商素的印象並不算深刻，只記得是個長得挺漂亮的小女孩，喜歡圍著她那位做導演的父親亂跑。

唯一一次正面接觸還是因為下雨天，小姑娘跑得太快摔在草坪上，如果不是洛熙擔心她，以他當時的性格大概早已經漠不關心的轉身離開。

年少時的相遇，也僅僅只是讓駱丞記住了商素這個名字而已。

直到接到那通打錯的電話，這段記憶才有了一些不一樣的作用。

察覺到駱丞走神，商素眼眸暗了暗，08年初駱媽媽去世，那應該是駱丞最難熬的一年。

「叔叔。」商素出聲將他的思緒拉回來，不想他回憶那些不愉快的經歷，刻意轉移話題，低聲嘟囔了兩句：「你要是早點出現，前些年我也不用在顧墨身上浪費那麼多時間。」

聽到「顧墨」兩個字，駱丞眸色一厲，側頭看向正自看著照片的商素，沉聲道：「現在也不晚。」

商素一聽，抬起頭，笑嘻嘻地朝他眨眼睛：「不過，你要是早點來也不好，別人肯定會覺得你有某方面的癖好。」

21歲和30歲的差距，其實並不大。

9歲和18歲的差距，就有些……

大概猜到商素腦子裡正想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駱丞抬手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一本正經地提醒道：「下午還有時間，昨晚睡得太晚，現在回去補個覺。」

被午後陽光曬得渾身懶洋洋的商素，一聽駱丞說補覺，頓時就覺得又困了。

剛想點頭，人已經被打橫抱了起來。

觸到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商素條件反射地抬頭，驟然對上駱丞目光，這才意識到，這傢伙根本就動機不純！

她忙伸手揪了揪他的脖頸肉，提醒道：「你別鬧，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時間。」

白日宣淫，要不得啊！

駱丞側眸，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面色坦然如常，語氣更是嚴肅鄭重：「昨晚他們太鬧騰了，只能現在補你一個洞房花燭夜。」

補你個大頭鬼！

……

多年後。

當商素和駱丞帶著自家的龍鳳胎姐弟來南法過暑假，恰好遇上了剛結婚的顧墨和宋曉。

同樣的花海相遇，這一世的商素不再是一個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