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友重逢
為了重歸家園,洛亞繼續著修行。
練習,參悟,碰壁,反思,再嘗試……
守成,破舊,創新,復古,一切推倒重來……
迷茫,失落,頓悟,滿足,不甘……
種種循環往複,洛亞借著鎮魂棺之體與宇宙浩渺之勢,對能量的理解和應用愈發精湛,甚至還能夠在偶然之間觸碰到虛空的邊緣,一瞥萬物存在的本質。
在修鍊間隙,洛亞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凝視艾澤爾大陸。在無盡的歲月中,大陸上那片紫黑色的斑塊也曾多次驀然擴張,似是要對人類展開復仇,但每一次都很快被鎮壓下去。
看來沒了魔君,魔族就成為了一群真正的烏合之眾。
當洛亞掌控鎮魂棺第三千年時,他感覺時機已成熟,是時候回歸家園了。
艾澤爾行星近地軌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天。
原本寂靜如死物的鎮魂棺轟然斷成兩截。在爆炸產生的衝擊下,一半鎮魂棺飛速向行星遠地軌道劃去,另一半鎮魂棺以一個完美的角度切入艾澤爾大氣層,向地面墜落。
劇烈的摩擦將鎮魂棺加熱到紅熾,洛亞在棺內全神貫注地操控著鎮魂棺的行進,不敢有分毫馬虎。
這趟旅途兇險無比,僅是墜落產生的高溫就足以燒毀大部分存在。更何況在艾澤爾高空,盤踞著數不清的能量亂流。它們盤根錯節,變幻莫測,運動起來毫無規律可言。倘若不慎被某個高能亂流捲入,即使洛亞有通天之能,也要自求多福。
擔心的事情總是不期而至,洛亞險險躲過一波能量亂流,卻立刻被另一個更大、更混亂的能量漩渦捲入。
在無數澎湃亂流的轟擊下,本已脆弱的鎮魂棺表面出現裂痕、破損,塊塊碎片被兇殘地剝離棺體,一些直接凌空燒毀,化作煙塵,一些則向著無人可知的地方散落而去。
洛亞忍著劇痛,調集全部靈能防止鎮魂棺解體。同時,他開始將全部記憶向鎮魂棺最深處輸送、集中。當萬不得已時,他將放棄鎮魂棺的大部分結構,用全力來保證核心的安全。
在傳輸記憶的過程中,最重要的首先得到處理。對洛亞來說,最重要的記憶是一段靈魂識別編碼,編碼指向的對象正是他的夥伴藍兒。當初,得到這段編碼的過程可謂陰錯陽差,之後,為了紀念,或者是為了等待藍兒轉世,再或是為了在地府與藍兒重逢,洛亞一直把這段編碼記在心中最牢固的位置,從未淡忘。
之後傳輸的記憶,依次是洛亞的童年回憶、軍旅生活的回憶以及種種對靈能的理解和應用技巧……
鎮魂棺在能量漩渦中跌跌撞撞,開始出現大規模的解體。洛亞的記憶轉移作業尚未完成,一些寶貴的記憶便隨著飛離本體的碎片,離洛亞而去。
當年對魔君的劍陣打擊,上千靈魂劍核相互撕裂,那種感覺大抵如此。想到這些前輩先賢,洛亞不禁咬緊牙關,一時間竟又把靈能強度提高了一截,形成一層肉眼可見的防護立場,牢牢護住剩餘的棺體。
終於,在大地引力的作用下,洛亞脫離了能量複雜兇險的高層空間。這一遭下來,洛亞損失了鎮魂棺百分之四十的質量,連帶丟失的記憶和靈能,更是數不勝數,
鎮魂棺繼續下落,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球與地表轟然相撞。
強光,巨響,烈風,這次爆炸釋放的能量難以計數。在巨大的衝擊下,洛亞的靈魂遭到難以承受的壓力,又一次陷入休眠……
時光飛逝,這次爆炸帶來的影響很快消失在歷史長河中。它激起的漣漪是如此之淺,以至於這場奇觀很快就被絕大多數人遺忘,只在神話野史中佔了微不足道的寥寥幾語。
洛亞一直在沉睡,鎮魂棺斜斜插在海岸的淺灘上,不顯露一絲生機。此時的鎮魂棺經過墜落時的損毀,已不復原本和諧對稱的幾何體結構,它表面坑坑窪窪,再經過風吹日晒和海水的浸泡,已與一般的自然礁石相差無二。
而這片海,也沒人記得清是原本就存在的,還是因為一位天外來客的撞擊而成。
苔蘚爬滿鎮魂棺,蝦蟹在上面覓食、築巢然後被天敵吞噬。
偶爾會有半人半魚的美女斜斜依靠在鎮魂棺上,擺出柔美的曲線,用甜甜的歌聲引誘意志不堅定的水手。
喪心病狂的水手揮動短刀逼退前來勸阻自己的同伴,然後砍斷救生筏的纜繩,跳下大船,孤人單槳前來尋歡。
洛亞的鎮魂棺,先是變成了他們纏綿悱惻的暖床,而後又變成了她們饕餮盛宴的餐桌。
當吃飽喝足的人魚們遊走后,只留下一堆橫七豎八的枯骨陪伴洛亞長眠……
日光、月光和海潮,漲漲落落,洛亞這一覺,又讓他錯過了數千年的時光。
然後,他再一次蘇醒。
「藍兒,師父……我,洛亞,回來了……」這是洛亞在艾澤爾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慢慢地,他恢復了一部分力量,開始查看自身的損失。
這次「星際旅行」的損失遠超預期,但至少洛亞回家了。
為了彌補損失,洛亞重新開始修鍊,同時,他不斷將藍兒的靈魂識別編碼化為信號向外廣播。如果真的存在轉世這種現象,而藍兒又恰巧是這麼一個幸運者,那洛亞便能發現它的存在,重續舊緣。
盼望的回應遙遙無期,洛亞逐漸超脫了失望,甚至開始轉求其他方案。比如,探索陰間的存在;比如,研究時空穿越的方法。
不過,洛亞也一直沒有停止識別信號的廣播。
……
……
一個晴朗的午後,一絲異常的能量波動傳入鎮魂棺,識別信號廣播的反饋竟然與基準參照完全吻合!
洛亞大驚,「藍兒,真的是你嗎?!」
方向定位,十倍功率,密集掃描。
反饋收集,對照分析,統計檢驗。
擴大樣本,重複分析檢驗……
近萬年來,洛亞從未如此緊張,他真想把檢驗中的數據通通抹除,簡單地去堅信自己希望得到的那個結果。
可惜,他不是能騙得了自己的人。
終於,洛亞咬著牙,念出了檢驗結果:誤判概率小於百分之零點零零零零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