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NISSAN
「失策啊失策,真該戴個口罩,臉都吹皺了。」
車裡暖氣正好,朱小鹿摘了圍巾手套和帽子,整個人總算能放鬆下來了,剛才在外面冷的她全身一直緊繃著。
張世棟只是笑笑沒說話,打好轉向燈后重新掛了檔,在看後視鏡時特意朝不遠處的黑色車多看了兩眼。
車雖然很普通,但車牌號可不普通。
「你看什麼,熟人嗎?」朱小鹿順著他的視線往後看,一個人也沒有。
「沒。」張世棟笑笑扭過頭,鬆了腳剎車子往前形式,「我在看那輛車。」
車?好像剛才對角的馬路那邊是停了一輛車,朱小鹿當時沒注意,這會也沒在意,繼續搓著被冷風和雪子刮的稍顯僵硬的臉,很隨意的問了一句:「是不是男生都喜歡車啊,剛才那是什麼豪車嗎?」
「不是豪車,就日產天籟,不過車牌號挺牛的。」
車已經提速轉彎駛入校園主幹道了,朱小鹿才後知後覺的想起「天籟」兩個字。
「一串英文就是天籟對嗎?是不是黑色的?」
她突然如此激動惹得張世棟先是一愣而後笑了起來,不緊不慢的取笑她,「是不是女生都不懂車啊?」
朱小鹿轉過身,跪在後座眼睛瞪的死死的,如果可以,她希望透過這層後窗玻璃,視線能轉彎,然後仔細看一眼那輛未曾被她注意到的車,是不是她以為的那輛「天籟」。
「你說的一串英文是NISSAN,是日語「日產」兩個字的羅馬音形式,日產很有很多車型,而天籟是其中一款,車雖然並不算豪華檔次,但也有行走的沙發一說,剛才那輛車就是天籟,確實是黑色的。」
說完半天沒得到回應,張世棟在通過減速帶時往後看了一眼,奇怪道:「你看什麼呢?」
嘴邊上有一百個可以很自然的讓張世棟掉頭回去的理由,但最終都被朱小鹿強咽了下去,即便確認是那輛「天籟」又怎麼樣呢?
更何況如果確認不是,她豈不是要被自己氣死。
算了,安心過大年。
「雪子好像沒下了。」朱小鹿收回觸及不到目的地的視線,抿唇笑了笑,重新坐回座椅。
車子很快到師大正門,因為要在這裡和夏程程碰頭,張世棟自己有心事,也沒多留心朱小鹿話里的落寞。
有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的朱文祥,朱家三口的團年飯在南灣的舅伯家吃,表弟孫天齊隨他爸,調皮搗蛋學習成績很差,飯桌上舅伯痛心疾首的教育他一定要向表姐朱小鹿學習。
讀初二的孫天齊極其不屑的朝表姐哼了一聲,私底下和表弟打遊戲打的關係極好的朱小鹿也絲毫不客氣的一巴掌扣他腦門,「你啥態度啊,有你這麼不尊敬姐姐的嗎?小心我過兩年回來當你班主任,我整你哦。」
舅媽直言揍的好,往朱小鹿碗里塞了根雞腿,「鹿鹿,舅媽就指著你能管管這小崽子了,等你畢業回來他正好高中,及時挽救一下說不定還能考上大學。」
「都考出去了還回來幹什麼,留在大城市發展,城裡人眼界高,談吐氣質都不一樣,鹿鹿,舅舅希望你留在江城,如果能去BJSH那更好。」
朱小鹿很乖的笑笑沒具體表態。
「我看是你自己被採訪了幾次自個兒眼界就高了吧。」倒是舅媽突然橫了一眼舅舅。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那我要是被採訪了就提升了格局,那也正是說明採訪我的人以及他們的整個團隊素質很高,你自己和人家主持人說話不也滔滔不絕?」
「我看你是被人家美女主持人給吸引去了,開始瞧不起我們小地方的人了。」
舅舅和舅媽你一句我一句不讓,朱文祥和孫如玉見怪不怪,朱小鹿聽到「採訪」、「主持人」等字眼心往上提了提。
「哎喲我親爹親媽,不就是一個經視頻道的下鄉採訪嘛,又不是上衛視,你兩位可別吵了,我保證,我向你們保證,我以後肯定比那什麼主持人還厲害,成不?」
「臭小子,我看吹牛你最厲害。」舅媽嘴裡這樣說,面上笑開花。
「看把你給能的,你別給我捅婁子,比你爹我強點兒,我就燒高香了。」
孫如玉忙替舅侄撐腰,「你別老打擊他,你以前比他差多了,你看我和媽她們誰打擊你了,我跟你說,孩子就得鼓勵,天齊啊,你別聽你爸的,大姑相信你,不過說過的話要記在心裡,不然真成吹牛皮啦。」
「哈哈……」
一家人頓時轉移話題開始調侃吹大牛的孫天齊,誰都沒在意朱小鹿握筷子的手緊了又松又緊。
「經視頻道哪個主持人啊?」在一片歡笑聲中,一直不發言的她突然發問。
舅舅一愣,舅媽語帶抱怨的搶答:「叫什麼李,李瑾,長的很好看,把你舅舅迷得不行,問什麼就說什麼,我看不是採訪水特產怎麼吃,我看那是採訪人物,連家裡過去現在哪些人都說的清清楚楚,跟背景調查似的。」
「你不懂就別瞎說,人家那是認真負責,你以為一家店就沒有背景,一個節目要做的有底蘊,就得這麼深入。」
舅舅說的很有道理,連原先不滿的舅媽都無言反駁,但朱小鹿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弄得人心神不靈,怪鬧騰的,好在新年的氛圍實在太好,這些旁的情緒也只是一帶而過。
一轉眼寒假結束,年還沒過夠的朱小鹿和夏程程由恰好回H市辦事的韓代接回江城,這倆人碰到韓代那比妹子遇到親哥還要自在,一路上歡聲笑語的瞎聊了一路。
話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拐到今天出差回來的顧澤昊身上了,交代完老闆的回程具體事件后,韓代順道說了句:「這次會議許氏的許董也參加了,兩位老闆同班機回來,你倆要不要組團去接個機?」
這話玩笑成分90%,夏程程付之一笑,嬌羞的回了句:「我才不去接機呢,乾脆劉哥也別去得了,讓他自己打車回來,權當體驗民生了。」
韓代樂了,「我看行,哈哈!」
朱小鹿心情很微妙,尷尬是有的,但比尷尬更多的情緒她形容不了,再次聽到跟那個人有關的事,像是說上輩子的事,一件特別虛幻縹緲的動心。
韓代所知道的是她被許晉東帶去了顧子木的發布酒會,就連夏程程也只知道那天生日玩遊戲時的電話沒接通,沒準還以為有什麼事後道歉的言情戲碼,事實上……
千言萬語換作無聲一笑。
夏程程注意到她嘴角的落寞,懂了,挽住她的胳膊想轉移話題,專心開車的韓代看不到朱小鹿的表情,又追問了一句:「小鹿,你知道許董的特助已經調職了嗎?」
朱小鹿眼尾一動,脫口而出,「魏森調哪兒去了?」
「印度孟買。」韓代語氣頗為感慨,「這事挺奇怪的,許氏在那邊並沒有業務,這要去拓荒,也不應該是讓魏森去。」
朱小鹿不懂生意上的道道,想起春節時收到魏森的簡訊,語氣格式都挺官方的,當時她以為是群發的,一律不屑於回復,早知道他被發配他國,她怎麼著也會給他說一句新年快樂。
正琢磨著等會到了學校還是找個理由給魏森彌補一條祝福簡訊,車子也已經駛出高速,劉芳的來電打斷了她思緒,對方沒頭沒尾的說了句「快點來啊,我有大事宣布」。
朱小鹿掛了電話才恍然記起年前離校時朱瀟提起的秦路,那個半臂渾身一臉凶煞的男子,再配合朱瀟提起他時的表情和語氣,她忍不住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