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任性
許晉東臉上終於有了不一樣的表情,一副樂得看她抓狂的樣子,只是那抹鬆弛而促狹的笑意看在朱小鹿眼裡,是比前一刻的「不屑」更令她憤怒的「捉弄」。
渾身的血液立即往腦門涌去,人卻忽然冷靜下來,此刻的理智告訴她,這男人過去種種似有似無的吊著她玩,根本就是故意的!
想想也是,許先生雖然愛好集郵各種杏眼女人,可在他眼裡,怕是她雖長有一雙特別的眼睛,卻還不夠格是一個女人。
閑來無事就逗逗,找點新鮮的樂子,而她這個輕而易舉被他三兩下迷得神魂顛倒的花痴,實在是太配合演出了。
思及此,朱小鹿咬唇的力度又加大了些。
憤怒、不服肯定是有的,但更多的是懊惱和難過。
為自己一不小心就被迷惑而懊惱。
更因一不小心輸掉心意卻不被重視而深深的難過。
許晉東不自在的移開眼,手下意識的想要去松一松領帶,整個人莫名顯得有點躁,卻彷彿不甘心似的,很快他又朝朱小鹿看去,皺著眉命令的語氣:「不許……」
話沒說完就被打斷,他很惱火,臉色又暗沉了些許。
「我先走了。」全然未曾發覺他一系列表情變化的朱小鹿很平靜的起身並打斷他,剛好對上他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心又冷了一大截,「許先生別忘了譚主任的交代,替他鎖好門。」
說完她完全不給他反應的機會,攏了攏雙肩包背帶,從他與門之間的間隙中溜了出去。
許晉東愣在原地兩秒,剛才他想說的是「不許咬嘴!!!」,她泄了氣樣子死咬著嘴,完全露在外面的上唇以及剩下三分之一的下唇,水光潤潤的看起來像某種在清晨沾了露水的果子,看得人心煩意亂。
「回來!」他情急之下朝將要消失在樓道口的人低喊。
朱小鹿前進的步伐一滯,心也跟著漏掉一大拍,可下一秒她又加快步伐朝樓梯跑了去
許晉東咬牙,「嘭」的一聲,是房門被帶上的聲音,緊接著昏暗的樓梯間里傳來一陣快過一陣的步伐。
「跑什麼跑!」
朱小鹿心又是一震,覆在肩帶上的左手離心臟超近,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呼吸不順心跳過快,行,既然你尋上來了,那就不能讓你白捉弄了。
「干什……啊!!!」
完全沒預料到她會突然停下並轉身的許晉東,結結實實的和她撞了個正著,一剎那間,腦子裡快速閃過一個鏡頭,足球場的衛生間走廊,同樣突然轉身撞上他的人。
不知道她是不是也回想起來了,許晉東突覺得有意思,一直盯著看她的反應,卻在看到她眼神略獃滯的不停朝後挪、表情似乎很痛苦、和當初人精似的截然不同的樣子,他又不自覺皺了皺眉。
他超過一米八五的身高撞在一個不足一米六的朱小鹿身上,只覺得胸膛被一團毛茸茸的東西用力觸碰了下,除了感到一陣莫名奇妙的溫熱,其它毫無壓力,只是這人精此刻好像真的不太好。
「鬆開,我看看。」
眼見他手伸過來要挨到她的臉,朱小鹿警惕的捂著大半張臉往後離他更遠,兩隻眼睛紅紅的像是要哭。
許晉東眉頭皺的更深,「撞哪裡了?」說話間朝她挪了一步。
朱小鹿條件反射跟著往後挪,突然後腳跟有點不穩,她下意識朝後看,重心越來越偏時,人就在尖叫聲中落進此刻極為排斥的懷抱。
許晉東陰沉著臉看著還在動來動去極不老實的人,「再動試試看!」
朱小鹿餘光瞟到自己人懸空在階梯與階梯之間,原來剛才是差一點踩空要翻下去,慶幸之餘在看到腰間多出的這隻討厭的大手,她閉了閉眼,咬著牙,「苟且偷生」般的抓著許晉東的衣領,借著力迅速站到安全地段,然後極其嫌棄的甩掉剛才的「支撐點」,不陰不陽的說了句「謝謝」,最後沒事人一樣的理了理剛才掙扎點弄亂的衣服,不再理會一旁的「罪魁禍首」以及「救命恩人」。
許晉東被她一系列的行為給氣笑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她紅紅的鼻頭,「還疼不疼?」
「關你屁事。」忽略掉他語氣間不具實際意義的小曖昧,朱小鹿已然恢復正常戰鬥水平,不用修飾就擺出了一張天衣無縫的淡漠臉。
許晉東噎了下,隨即嘆了口氣,「來這幹什麼?」
「你是誰啊,我有必要跟你交代嗎?」朱小鹿瀟洒的轉身要走。
「好好說話!」許晉東徹底被她陰陽怪氣的樣子給惹火了,他一把抓住朱小鹿的胳膊,昏暗的樓梯間他的聲音顯得更加低沉,「我記你是21歲不是12歲,任性也要有個度。」
不提年齡還好,一提就令她想到生日那一天被掛斷的電話,以及之後再也沒有的聯絡,朱小鹿好不容易吞下去的委屈和怒火,一股腦全齊活了往外狂奔。
既然你要點火,那我就不客氣的燃放了,我管你後續是死是活,此刻不讓我發泄,我就要憋死了。
朱小鹿做完一些列心裡建設,一腔火焰早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微微閉了閉眼,淡定從容的轉身,只是開口的聲音鎮定中卻夾雜著顫抖——
「我覺得你這個人有些方面特沒勁,因為將事情模糊化、複雜化,是一件極其沒有意義的事。明明40歲的大人了,做出來的一些事挺令人匪夷所思的,有時候,彷彿是萬里挑一把我捧的高高的,即使我不算一隻數一數二的白天鵝,我頭腦一熱也會覺得自己特別幸運。可大多數時候呢,你卻是莫名其妙的,莫名其妙的冷漠,莫名其妙的消失,明明都是人類,生活在同一個城市,我卻能完全無法聯絡到一個前一天還在和我互發簡訊的人。難道這些就很正常嗎?」朱小鹿自嘲的撇了撇嘴,「那就更別提任性這種矯情的戲碼了,我任性也得找得著對象吧。」
這一通在朱小鹿自己看來略顯含蓄的控訴,算是徹底把一層覆在表面的紙給捅破了,朱小鹿不清楚許晉東會是什麼態度,但她知道,不說清楚,她自己這一關也會很難過去,現在說透了,甭管許晉東什麼反應,至少她沒遺憾了。
「說完了?」許晉東伸手整了整她頭上歪掉的毛線帽,眉眼語氣間全是溫和。
朱小鹿:「……」
她有點猜不透他的意思,木訥的看著他點了點頭,「說,說完了,我走了。」
「走什麼走。」許晉東扯著她帽子兩旁的球球將她往回帶,朱小鹿氣惱的護住毛球,瞪著他以示警告他鬆手。
許晉東鬆開,右手抵著鼻笑了兩聲,「走,吃飯去。」
「……」煩人,這人又開始打太極了,朱小鹿不配合,「不吃,我要回學校。」
這回許晉東也不再拉她了,淡定的看著她往下走了一個台階,不緊不慢的在她背後開口:「你說了那麼多就不想聽我說?」
「要說趕緊說!」朱小鹿懷疑的眼神看著他。
「先吃飯。」許晉東拍板似的拉過她的手,不給反駁的機會,理由特別無恥,「剛才被你撞了一下,心口疼,更餓了,走,去吃飯。」
朱小鹿:「……」
不僅沒勁,不僅匪夷所思,而且還特不要臉,新世紀渣男!!!一陣腹誹后她覺得不公平,於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還心口疼,你好意思說,我的臉撞鐵盤上,我鼻子都塌了!」
「……」許晉東停了下來,望著她還在泛紅的鼻尖,面露不悅,「我給譚家明打電話。」
朱小鹿無語,「你還吃不吃了,不吃拉倒!」
許晉東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在她甩掉他的手掌前繼續下樓,邊走邊問:「疼不疼?」
「管你屁事!」
「……好好說話!」
「呵呵,好的,管您屁事呀!」
「不許講髒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