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勸說之論

項雲尚未答話，不遠處卻傳來一聲大叫。

「老周，拿住這班肉票了沒，怎麼也不給老裴我回個話。」

隨著這一聲之後，林子間走出一個高大身影，和周倉一樣滿臉絡腮，腰闊膀圓，環眼圓瞪猶如銅鈴，容貌黑褐駭人。

他手上拿著一根鐵鞭，身後跟著十幾個嘍啰，見周倉和項雲正席地而坐，挨得很近，臉上露出一絲錯愕。

「老裴啊，快過來，你們認識一下，這是我兄弟趙澤，這是趙澤長官項雲，大家都是自己人。」

「喲，都是自己人啊。」

老裴皺眉說著，走到周倉身旁停下腳步。

「項校尉，這是我兄弟裴元紹，老裴，這是項校尉，老裴你站著幹啥，坐下啊。」

項雲看著大黑個老裴，臉上微微一笑，說道：「相逢不如偶遇，咱們能夠在此相識，也算緣分，你們餓不餓，來，坐下吃點東西吧？」

「不……」裴元紹「餓」字尚未出口，肚子卻傳來「咕嚕…咕嚕」的聲音。

裴元紹黑臉一紅，項雲卻不以為意，轉頭對趙澤道：「趙澤，拿些乾糧來，讓大家先填飽肚子。」

裴元紹尷尬的在周倉身側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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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當空。

龔、劉軍營。

劉辟一臉焦慮，在營帳內踱步。

「老龔，你說項雲這小子行不行，會不會帶著咱的兵投靠了紀靈。」

龔都端坐椅上，打了一個呵欠，懶懶的開口道：「那紀靈不會同意咱們黃巾的投順的，我看項雲也不傻，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項雲能不能阻擋紀靈攻勢，區區三百，要抵擋五千兵馬，無異於送死，只看這項雲本事如何了！」

「如果不行，我們就跑吧。」

「跑？能跑哪去，如今這天下，到處都是圍剿咱的官軍，咱們那，只有跟官軍拼了，或許才有活路。」

「硬拼啊…」劉辟臉上露出一絲怯懼。

「老辟啊，別太擔心，我已經派人向渠帥張曼成求援，想來援兵已在來此的路上了。」

「既然如此，那為何你還同意讓項雲出戰？」

「試探！」

「試探？」

「沒錯，這項雲氣度不凡，很有世家子弟風範，又有如此武藝，或許真能為我們爭取一點時間，只要張渠帥援軍一到，咱們前後包抄，哼，便讓那紀靈連同他那五千賊兵一同化作齏粉。」

「老龔，這不是把項雲當做炮灰么，好歹他也救過我，這樣做豈不是讓他白白送命嗎！」

「亂世之中，哪有什麼道義可講，只要咱兩能夠活下去，比什麼都重要，寧肯咱們負了別人，也好過別人負了咱們，你說呢，老辟！」

劉辟神色一滯，默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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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歸順朝廷！」

葛林谷，裴元紹聽完項雲說的話，神情一凜，立刻騰的從地上站起，右手已經緊握在插入地下的鐵鞭鞭把上。

周倉卻是淡淡表情，雙目一瞬不瞬的盯著項雲，靜靜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項雲看了眼裴元紹，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早已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反應，他對裴元紹說道：「沒錯，正是如此！」

「你瘋了吧，這…這…簡直是…」

也許是因為被項雲突然說出的話語給震驚到，裴元紹一時語塞起來，他結結巴巴想要說話，被周倉制止道：「老裴，急什麼，項校尉的話還沒說完呢，你先坐下。」

老裴看了一眼周倉，又看看項雲，才重新訥訥坐下。

「沒錯，只有歸順朝廷，才是我們眼下唯一的出路。」

「可我們是黃巾，是朝廷想要除之後快的叛賊，朝廷是不可能接受我們歸順的！」

「如果我們變成了剿賊的義軍呢？」

項雲這句話一出口，不但裴元紹，便是周倉也瞪大了銅鈴般的巨眼，驚訝道：「剿賊。」

項雲「呵呵」一笑，長身而起，手中短刀高舉向天：「不錯，我們要剿賊。」

「可俺們自己就是賊呀，還怎麼剿？」裴元紹疑惑道。

項雲傲然峙立，眼神漆黑如電，在周倉和裴元紹眼中，竟然隱隱覺得項雲像一位傲視群雄的帝王，只聽他語氣鏗然而堅決的說道：「黃巾終究是要敗亡的，既然如此，就讓他們敗得更有價值，與其被官軍全滅，倒不如讓他們成為我們三個晉陞的台階，我相信，只要我們完成了『大賢良師』的遺願，他在天上才會安心！」

項雲舉刀奮然對著茫茫夜空高聲大喊：「大賢良師，大賢良師，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就讓我們繼續著你未成功的志向吧！」

「……」

「……」

裴元紹和周倉相視一看，臉上同時露出一絲愕然。

項雲重新坐下，壓低聲音對兩人說道：「如今的黃巾，早就不復昔日，他們已經違背了大賢良師當初的衷心，變成了一群真正的賊寇，他們只是一群禍亂百姓、貽害四方的惡徒，這不是大賢良師的本心，我相信，大賢良師若在也絕對不會容忍他們如此胡作非為的，如果將來讓他們執掌天下，那老百姓哪有活路！」

周倉在黃巾軍中多曾經歷，對此也是深有同感，只是之前沒人敢這樣說罷了，一聽項雲說起，心下自是贊同。

「為了大賢良師的志向，我們不得不忍受這種痛苦，為了天下的百姓，為了剿滅腐朽的朝廷，也為了實現大賢良師的心愿，我們只能忍辱負重，回頭反剿黃巾，雖然可能一時會讓我們負不仁不義的名聲，但是，卻可以讓大賢良師那天下承平的大志得到實現，實際上卻是真正的大仁大義！」

項雲雖然並不知道張角如當初何煽動老天下百姓跟隨他加入黃巾，但他卻知道，高舉「大義」這面旗幟，想必是所有豎起義旗軍隊的必備。

「是啊，如今的黃巾，的確是太不像話，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大賢良師在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

周倉聽完項雲的話，心中已經是被說動了，感同身受的說道。

他雖然沒有讀過書，卻也懂得做一個仁義的人，項雲說的話，在他心中如同一劑良藥，驅散原本反剿黃巾的不適，按照項雲說的，這麼做不僅僅能夠讓自己活下去，往深了看還能實現大賢良師那仁義的志願，那為何不做？

那紅臉長髯的將軍，應該也是這樣想的吧。

一旁的裴元紹撇撇嘴，想要反駁，可是一想到事實的確如同項雲所言，也便默然不語。

對裴元紹來說，根本不會去想什麼仁義大道，只要能夠活下來吃飽飯，才是他最想要的。

「好，俺聽你的。」

周倉略作沉吟，繼而慨然擊掌道。

聞言，項雲臉上露出一抹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然後朝裴元紹看去。

「你說的似乎有點道理，可憑啥俺兩個要聽你的？」

裴元紹見項雲視線移過來，眼神中露出一絲猙獰，指著項雲沉聲道：「俺裴元紹可不管你說的多好聽，俺只看你有沒有真本事，想要俺跟著你，除非你能打贏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