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棋子老了不中用
待到天黑,黑衣人開始行動,四面八方的黑影往山坳中去,悄無聲息地接近,然後以極訓練有素的動作開始殺守備的士兵。
這處糧倉,有一萬士兵守備,卻是輪崗的,白天一撥晚上一撥,所以現在巡視的士兵只有五千。
黑衣人悄無聲息過來,開始血腥屠戮。
待那些在營帳中休息的守軍聽到異常動靜,反應過來,整個山谷已經死屍遍地,四處起火。
守備士兵緊急集結,分成兩撥,一撥與黑衣人廝殺,一撥救火。
這山谷中有條山澗,其中有潺潺流水,平日,這處糧倉的守備官兵,就靠澗中水人吃馬飲。
山澗中足夠上萬人飲用的水,現在拿來救火,卻只是杯水車薪。
黑衣人見各個糧倉火勢蔓延,非人力可以撲滅,知道大事已成,便鳴金撤退。
糧倉守備士兵,只有極少尾隨而來,被黑衣人們殺得乾乾淨淨。
沒死沒重傷的守備士兵,都參與進了救火行動。
黑衣人們撤退的很順利,根本沒有阻擋。
柳蒼昊帶著林清姝在黑暗的山林中縱躍,消失於濃郁的夜色中。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斥候來報,古月國軍隊加緊集結,大約是要開戰了。
憑藉三萬人要守住八萬人的攻勢,林清姝心中沒底。
柳蒼昊沒有找她拿主意,而是自己去調集人馬,做了安排,能守就守,不能守就撤。
林清姝沒打過仗,只看過史書兵法,實戰經驗一點都沒有。只有紙上談兵的水平。
那斷糧計不過是突然想起曹操最愛干這事才提出來的。
若是以前,柳蒼昊當她工具使的時候,說不定現在還真會逼她再出個守城之計。
但現在,他當她只是女人,所以她樂意提建議,他覺得可行就照做,她若不提,他也不勉強。
林清姝站在城頭,看到不遠處有人馬密密匝匝過來,如一堵灰黑的烏雲,漸漸往這邊遮蔽過來。
而聲音又如一千頭大象同時走來,大地都被震得顫抖。她的心也跟著抖了抖。
這座城的地勢很平,沒有護城河,沒有任何天險,要守住很難。
柳蒼昊見她一臉緊張,笑道:「別怕,就算他們佔了這城也沒用,我已經把糧草撤走了。他們拿到一座空城,根本沒用。
前路崎嶇兇險,我派了伏兵,他們不敢往前,最終只能退走。待他們主力走了,我們再回來奪城。」
林清姝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也只能聽他的。
似乎在他身邊,她還真有種可以依靠的安全感。
就在這時,冷不丁有羽箭飛上城頭,古月國大軍開始攻城了。
柳蒼昊對身邊的將領吩咐守城一個時辰開始撤退。
將領得令下去安排。
柳蒼昊帶著林清姝騎馬先走了。
然後他們到了一處至高的山崖上,那裡果然已經埋伏好了。
滾木擂石都已經準備好,一旦古月國的軍隊追過來,經過這處狹窄地形,便會遭受從天而降的打擊。
越國公的軍隊撤走,古月國的軍隊沒追來,如柳蒼昊所料,他們不敢追。
他們奪回了城池,卻發現裡面一粒米都沒有,空城無用,只得發軍報到朝廷求援。
十一萬軍隊的糧草,被柳蒼昊燒了八成,僅剩藏在山洞中的兩成,根本維持不了多久。
但古月國朝廷征糧運糧也頗費周章,不可能馬上發糧。
運糧征糧需要時間,而且今年已經征過,再征會激起民怨。
最終古月國留守軍隊兩萬,其餘全部撤走。
兩萬古月軍隊守城不到一個月,被越國公的軍隊反撲,這城再度落到越國公手中。
不止如此,越國公軍隊趁勝追擊,往前面開進,又連佔兩座城池。
騎馬行了三天,柳蒼昊帶著林清姝到達越國公駐軍的城池。
這裡是越國公新近打下來的古月國城池,越國公將大軍開進城。
原先城中古月國的百姓成了俘虜,全部被趕到原先越國邊境的城池,讓應國當地百姓監管。
有投效越國公麾下的俘虜,只有立了戰功,才能改變俘虜身份。
攻佔城池,卻不能守住,就是白費人力物力。
所以越國公充分利用百姓的力量。不僅如此,他還要求應國朝堂,遷徙一部分百姓來這些新佔據的城池居住。
應國朝廷開始的時候派的是囚犯,大量犯事流配的囚犯都被發配到邊境。
但隨著越國公攻佔古月國的城池越來越多,需要監管俘虜的人也越來越多。
朝廷開始讓那些奴籍賤民往這邊遷徙。
百姓但凡有田有地有房的,誰都不願意來這兵荒馬亂的邊境。
但那些賤民不同,他們沒田沒地沒房,甚至人身自由都沒有。
來到這裡,不僅可以消除賤籍,還能分到田地房子甚至俘虜,充當他們的奴隸。
這是個千載難逢,改變身份命運的機會。
但他們也不是想來就能來的。奴籍賤民有主子,他們想走必須去官府申請,由官府補償他們主子錢財,算是幫他們贖身。
官府不會白白補償,這些錢財只不過是先借給他們,等這些賤民在邊境安定之後,官府又以加重稅賦的方式把錢收回來。
應國皇帝為了獲得更多的土地,很是下血本。除了給越國公人,還給他不少物資糧食。
隨著捷報越來越多,朝廷官員中已經有人看出,越國公控制的地方和人越來越多了。
於是,有大臣提出來,要接管越國公打下的那些城池。
皇帝通過廷議之後下詔,派遣一些官員,到那些新占的城池上任理政。
那些上任的官員每月都有奏報回來,有事情都會向朝廷請示,有了困難朝廷還會想辦法資助。
為了儘快把這些新得到的城池土地治理好,應國朝廷表現得非常寬容大方。
一切有條不紊的發展,應國朝廷沒有懷疑什麼。
由於越國公的軍隊越來越深入古月國腹地,戰事也變得愈髮膠著難打。
越國公請求加大徵兵力度。
應國皇帝以為自己在有生之年,有望吞併古月國,一統天下。
這可是比很多先祖都要榮耀的功績,於是同意徵兵,他甚至還在別的地方抽調了好幾個有能力的大將來輔助越國公。
林清姝被柳蒼昊帶著進了帥府,先給越國公磕頭奉茶。
因為情況特殊,成親之時沒有做的事,她現在來補。
越國公是一個很溫和的人,用溫潤如玉來形容非常貼切。
若他不穿盔甲,根本沒人看得出來,他竟是一個統兵百萬的大元帥。
過去林清姝在國公府當人質,過年請安也見過越國公,但那時,她地位低,不敢仔細打量。
現在她成了越國公的兒媳婦,要比以前更接近越國公,這才看清越國公的顏值也是極高的。
難怪能生出兩個容貌妖孽的兒子。
柳蒼昊在城中另有一處宅院。
離帥府不遠,是套豪宅。
宅子不大,建得卻是金碧輝煌。
柳蒼昊說這原先是古月國一個郡王的府邸,因為城破,郡王逃了,他們撿了現成的。
原本這處要用作帥府,可大廳太小,不方便越國公議事,乾脆給了柳蒼昊。
越國公則用了原先這城中的官衙作臨時帥府。
有權力真是好。前世很多人奮鬥終生,為了房子累得腰酸背痛職業病。
這一世,她嫁的男人,到處置辦豪宅,甚至都不用花錢,直接搶就可以了。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
柳蒼昊說的沒錯,這世界屬於強者!
這豪宅有溫泉,兩人一路上風塵僕僕,現在終於可以安心沐浴休息了。
柳蒼昊卻不消停,在水中做完又去床上做,折騰得林清姝精疲力盡。
在豪宅里住了五天,越國公世子來了。不僅他來,裕王也跟來了。
越國公的軍隊開拔之後,這座城池就交給柳蒼昊管。
有事情,那些下屬就來找柳蒼昊,甚至朝廷派來管理城池的官員,有不決之事也來找他,尤其他們寫給朝廷的奏摺,都是經過柳蒼昊過目同意才發。
在越國公的地盤,官員們若想不經過國公府同意,發消息給朝廷,就等同於背叛,會死得很難看。
這些所謂的朝廷派遣官員,早就已經成了越國公的一個障眼法。
越國公世子住進來之後,單獨居一個院子,深居簡出,不在人前露面。
裕王多數時間在房間里休息,比世子還深居簡出。
據說他的身體不太好,在路上,車馬顛簸勞頓,很是辛苦,所以需要大量的時間休息。
柳蒼昊在前廳處理完事情,回到后宅與林清姝、世子一同用膳。
吃完晚膳,三人便去了書房的密室。
林清姝想要迴避,因為他們兩兄弟商議正事,她一個女人按照規矩不該在旁邊。
柳蒼昊卻說什麼事都沒有必要瞞她。還說她多知道些事情,沒壞處。
這真是不把她當外人。
林清姝懷疑柳蒼昊想讓她旁聽之後出主意,給他們當謀士。
這輩子上了國公府的船真是下不去了。
林清姝有種被綁架了的感覺。
心中不滿的林清姝坐在旁邊,給兩兄弟倒茶。她決定只當一個旁聽者。
世子開始說起神京城的情況。
皇帝病情加重,除了有封地在外面的皇子,其餘的皇子全部都在宮中侍疾。
「宮中有消息說,陛下想見白蘆王,卻被怡貴妃勸阻。
大家現在都盯著皇宮,稍有異動,就會引起朝政動蕩。
陛下原該立嫡出的三皇子當太子,但這些年,他與皇后的關係不太好,甚至為了怡貴妃和白蘆王的事情大吵過。
陛下留著大皇子在宮中,遲遲不封王,大約就是為了噁心皇后。
不過,大皇子在宮中卻很安分,除了侍疾,便回自己宮中,不見聯絡過什麼大臣。」
「現在看情形是三殿下比較有機會。大皇子那樣應該是徹底放棄了。
至於白蘆王,卻不知怡貴妃打的什麼主意。
三皇子上位,對她和白蘆王無異於滅頂之災。但怡貴妃那樣的女人,應該不會坐以待斃。」
柳蒼昊喝了一口茶道:「陳王要將他家那位郡主嫁給誰?都二十多歲了,還沒選好嗎?」
世子輕笑:「一直都說是三殿下,但皇后從來不同意。皇後母族已經為三殿下安排好了正妃的人選。」
「現在看起來三殿下繼位的機會最大,誰當了他的正妃,便是將來的皇后。
陳王權勢盛的時候,三殿下說要娶陳王之女。但皇后死活不同意。
三殿下便以勸說皇後為理由。一直不納正妃,拖著陳王。
拖了那麼多年,陳王之女已經二十多歲,別說三皇子,其他任何一個皇子也都不會要她。」
林清姝想起當年她赴陳王家的宴席,那陳王之女玉岩郡主正值妙齡,號稱神京城第一美女。
現在聽世子說,才知道當年神京城第一美女,竟然到二十歲都沒有嫁出去。
這就是她前世人們口中所說的剩女。
「前些時,陳王要讓玉岩郡主嫁白蘆王當側妃。怡貴妃說考慮一下,卻再沒有下文。」
世子語氣淡淡:「當側妃都沒人要,玉岩郡主這輩子算是毀了。」
柳蒼昊輕笑:「陳王拿她女兒做籌碼,婚事一拖再拖,把個好好的美人給毀了。」
林清書無語,在她前世,二十多歲的女子,嫁人剛剛好。
若是玉岩郡主能遇到真正愛她的男子,人家也根本不會在乎她那點年紀。
見她發獃,柳蒼昊伸手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你在想什麼?」
林清姝一愣,然後說:「其實女子二十歲也不算老。除非她必要嫁皇子,就沒辦法了。」
皇子本就是香餑餑,新鮮出爐的水靈及笄貴女,每年都有許多排著隊等候挑選,誰沒事會要一個年紀大了的過期美女?
普通百姓所求不高,以玉岩郡主的條件,找個富裕人家,簡單過日子,應該沒多大問題。但前提是她要樂意才行。
世子看著她道:「玉岩郡主那身份怎能不看門第隨便嫁?她若沒有那身份,僅美貌和才藝,與一般樓子的花魁紅牌根本沒有區別。
陳王與陛下小時候有些情分,陛下才會恩寵他那麼多年。
現在陛下身體不好,朝政無力。陳王這些年爭權奪利得罪了不少人,也沒積累下什麼好的人脈勢力,陛下不管事,他的權勢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待陛下百年之後,皇子登基,若陳王沒將女兒嫁給繼位的皇子,以他那些年的作為,一定有朝臣落井下石,趁機參他罪名,到時候,他可能連王爵都未必保得住。」
柳蒼昊補充道:「但現在沒有皇子願意要他女兒,玉岩郡主年紀大,而他手中的權勢也不足以幫任何一個皇子成事。」
林清姝終於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玉岩郡主的婚姻是權勢結盟的紐帶。她是她父親手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但現在這枚棋子有點老,不太好使了,就跟陳王的權勢一樣,越來越不好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