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媵妾
姜采與廣安王的婚事基本已經敲定,無非未定婚期而已。同樣為這件事感到焦慮和難以接受的還有錦鄉侯。
書房紫檀木長條桌案後面,錦鄉侯穩穩的坐在雕刻著雙龍吐珠圖案的太師椅上,眯著眼看向跪在面前的花羽柔。「事已至此,既無緣王妃之位,做個側妃也是好的。」
花羽柔的身子微微一顫,沒有一個女人會甘願給人做妾,更何況她好歹是侯府嫡出小姐。她想要反抗,可抬頭瞧見錦鄉侯雙目中射出的寒光,便生生吞回了想說的話。強忍著哽咽,「是女兒無用!」
錦鄉侯擺擺手,「時間尚早,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你先起來。」
花羽柔聽命起身,卻並不敢坐下,只站在錦鄉侯身側,垂著頭一副乖巧模樣。
花羽柔身上穿了一件藕色纏枝荷花對襟褂子,淡綠色百褶裙上綴著點點珍珠,很是清雅貴氣。頭上羊脂白玉的步搖更是襯得她眉目清麗,氣質脫塵。錦鄉侯看著自己美貌的女兒,心中也有不甘,「想來那廣安王還年輕,自是會喜歡艷麗一些的女子。我兒如此清麗脫俗,又才學兼備,日後必定能勝了那姜二姑娘。」
花羽柔聽見父親這般說辭,也是信心倍增。「女兒一定不負父親重託。只是……」
「你放心,前有救命之恩,後有情誼暗生。只要你拿出一副痴情的樣子,廣安王定然不會拒絕你。其他的為父自然會為你打點妥當。」廣安王想起死在流放路上的結髮妻子,便覺得心中一陣愧疚。拉過女兒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為父知道如此卻是委屈了你,必定要為你備上一份豐厚的嫁妝。」
花羽柔也想到了亡母,更預想到了往後日子的艱辛,心中像是打翻了調料鋪子一般,五味陳雜。眼角噙著淚,「身為女兒身,本就對家國無甚大用。當年府上遭難,女兒不能站在朝堂上為父親辯駁,更不能在母親受辱遇難時挺身相救。如今能為著府上、為著父親和一家老小做些事情,女兒並不覺得委屈。」
「好,是我花家的好女兒!」錦鄉侯感動,更握緊了女兒的手。「你只是暫時忍耐,日後自有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到底英國公府實力雄厚,那姜采也不是輕易能對付的了的人。女兒雖有信心日後能取而代之,可卻總是要有個幫手才更為穩妥。」花羽柔素有心計,且做事周到。不可能一味沉浸在對未來的美好憧憬之中,而不做好萬全準備。
錦鄉侯很是讚賞花羽柔這般做法,「陪嫁任你挑選,我也自會送一些妥帖的管事與你。」
「女兒想要四妹妹同我一道出嫁。」花羽柔直接提出要求。「二叔早亡且無官爵,四妹妹就算是蒙父親照拂也不可能加入高門大院。若只是嫁入尋常人家,與我們毫無助益。倒不如做個媵妾隨我一同嫁入王府。四妹妹素來本分,做事極有分寸,自是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我們姊妹在一門,也好共同對付姜采。」
錦鄉侯微微蹙了蹙眉,心中盤算思量。他雖復仇心切,也卻是是貪圖榮華。可也沒到泯滅人性,惡貫滿盈的地步。到底是親兄弟留下的孤女,好好找個殷實人家嫁了,過平淡順遂的日子才是最好。這般捲入權力爭奪之中,卻是有些辜負了兄弟臨終前的託孤遺囑。為了滿府富貴犧牲了女兒,他已經是內心十分煎熬,如今又要加上侄女,卻是有些令他猶豫、為難。
花羽柔並不知父親心中如此柔軟的想法,見他遲疑,只道是擔心花羽裳木訥,不能成事。便道,「女兒本也是想要個老實本分的幫襯,若四妹妹是個機靈的反倒不美。他們一房無依無靠,便是二哥想要謀個差事、四弟要讀書入仕也全要仰仗父親,她自是拎得清楚的。」
「你若自信能拿捏的住她,那便就讓她給你做陪嫁媵妾吧。」錦鄉侯擺了擺手,露出了一絲疲憊之色。
花羽柔乖覺,便早早告退。
這件事定下來之後,自然是要由錦鄉侯夫人去和花二夫人透露。
這事情到底是錦鄉侯府長房做的不地道,侯夫人才剛新嫁,無兒無女,於她個人而言,她並不覺得有什麼利益牽連。反倒會心存憐憫,同情花二夫人。是以第一次去二房,只是送了些時興的布料,說是換季給侄女多做幾件衣服,別的話一概說不出口。第二次又只是送了幾樣好吃的點心,仍舊說不出口。直到錦鄉侯追問起來,才不得不再第三次的時候很是艱難的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花二夫人拿著茶碗的手頓了一頓,想起夭折的小女兒,心中恨意上涌。可面上卻是雲淡風輕的,仍是那副柔善模樣。「兄嫂如此關懷裳兒,我這個做娘的也是十分感念。二老爺走後這些年,也多仰賴侯爺照拂,方才有我們母子的容身之處。這份恩情,我們一房一直不敢忘。只是這兒女親事,哪裡我一個人做的了主。自也不好乾脆的回了嫂子,待給我們老爺上一炷香,討一討他的主意吧。」
花二夫人抬出來已故的二老爺,無非是想要告訴錦鄉侯摸摸自己的良心,這麼做對得起為了保他榮華死掉的二老爺嗎。錦鄉侯夫人不知往事內幕,但卻對此事心有不忍,聽到花二夫人這般言辭也不再多說。只露出一副非常歉然又無可奈何的表情,「我雖新進門不久,與弟妹和侄女相處不長,可卻著實知道裳兒是個好孩子。知書達理,又孝敬懂事,合該配一門好親事才是。只是……」
只是作為侯爺的夫人,長房的主母,她要以長房利益為主。
花二夫人看著這個年輕的新夫人,心中嘆氣。既做了幫凶,就該凶神惡煞一些,如此立場不堅定,想要左右討好,即是因為性子軟弱,拎不清,日後多半是要凄苦收場的。
「做母親的,於兒女親事上自與別人考量不同。待日後嫂子也有了骨肉,便能知道我此刻的心情了。」花二夫人神情淡淡的,見錦鄉侯府人臉上漸露羞色,內心卻不免惋惜,這位年輕的夫人恐怕此生與子嗣無緣。「人丁興旺,才是一家之福。眼下姑娘們都要出門子了,我們府上不免冷清。」
錦鄉侯夫人也是憂愁,想到進門許久一直無子,心裡也是很不痛快。怏怏的告辭。
「母親還是太心慈手軟,要是兒媳,定要直接告訴她,回去多上幾注香,求求自己早些得子,莫要操心別人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