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代練歲月

光明小區內，沒了萌妹美佳的相伴，林凡以為這晚上的直播會使觀眾感到無趣。哪知名叫「十步殺」的豹女深藏不露，是個萬里挑一的遊戲好手。戰士、坦克、刺客，各類英雄皆不在話下，玩得最神的便是法師英雄，好幾次決賽圈都是靠他超神吃雞。

這會兒兩人雙排哪裡是什麼玩具車，簡直就是變形金剛大黃蜂，連著吃了五把雞，兩人同時進入大雞佬分段不說，精彩遊戲更是看得彈幕軍師高潮連連，禮物一波波刷起。

「6不6！」直播電腦前的林梵谷聲喊道，遊戲中的畫面顯示林凡再次吃雞，這次是恐怖的十殺。

「你殺了多少個？」林凡隨口問向十步殺。

「八個。」十步殺回答道。

「可以可以，十步殺，我聽你口音怎麼像上海人啊？」

「是啊，我是上海人啊，你哪的？」

「我……」這話把林凡問的，他也沒頭緒，聽原來孤兒院里的工作人員說，他是公共廁所里撿的，至於是南方的廁所還是北方的廁所，林凡便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我現在也住在上海。」林凡搪塞道，「在這工作，搞直播。」

既同住在上海，又搞遊戲直播，找到話題的兩人一打開話匣，便聊個沒完。

這會兒聊了幾分鐘，林凡也是了解到，這十步殺竟然才十五歲，初中畢業後讀了半年技校便沒讀了，這會兒在靠代練賺錢，平時在艾歐尼亞代練超凡大師分段，主打中單。

這十步殺一提到代練，林凡便好似時空穿越般，看到了三年前在網吧代練的自己。

那時候的林凡才剛高考畢業，考完的第二天便找到了一個叫「星夢」的黑網吧，做起了遊戲打手。

網吧包吃包住，平日里吃的是饅頭加榨菜，周末是麵條加辣蘿蔔，有時網吧老闆一家晚飯沒把菜吃完，便會留給林凡，只有這時，林凡才有機會吃點免費的白米飯，至於那剩菜里的辣椒、蔥蒜和菜油，自然是半點不剩，拌著剩飯舔得乾淨，有時那老闆的胖小孩吃得馬虎了，林凡也能找到一些肉丁、油渣，開開葷，解解饞。

至於住的話就更簡陋了，到了凌晨時分，打了一天的林凡把兩貴賓區的破爛沙發前後一拼，倒頭就睡，好在那時還是夏天，夜裡並不涼，就是蚊子多了點，一般這時，林凡都會把中午從廁所里偷來的蚊香點著，可即使如此，到了下半夜四、五點，半截的蚊香一燒光，該來的蚊子還是會來。

剛開始做代練這行，林凡只能從老闆那接到黃銅分段的訂單。這黃銅雖然是英雄聯盟最低的分段，可說起難度來，卻比白銀、黃金分段的代練還累，隊友互噴的、剛被拿一血就放棄的、腳本掛機刷金幣的，只有想不到，沒有遇不到。

好在林凡性格好，雖然十盤裡有八盤都會有隊友互噴，無差別攻擊罵全家，但每每這時，林凡都會好言相勸，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化干戈為玉帛。實在不行遇到一氣之下掛機的，林凡也會鼓勵隊友繼續打下去，爭取勝利的機會。正因為此，林凡也在黃銅分段多次上演了3打5、4打5的翻盤好戲。得益於在這最為艱難的黃銅分段代練，林凡才能在現在的直播時間裡做到無論如何，文明直播，不輕言放棄。

每天十多個小時的勤練，加之又專玩上單和打野位，不到半個月，林凡訂單的完成率提高的很快，加之自己的帳號也打到了鉑金分段，網吧老闆便是開始安排他代練白銀分段的局。

白銀分段的隊友也有不靠譜的，可是綜合來說，卻要好上許多，加之白銀分段代練的價錢高，每天完成訂單后，林凡都能從老闆那收到十塊、二十塊的分成獎勵。

這般在白銀區代練了近一個月，林凡的遊戲基本功已是精進許多，補兵、眼位、開團時機，事無巨細，有時隊友打得好了，林凡也不會吝嗇半分讚美言辭，恨不得把隊友誇上天。

高考後暑假的兩個月里，除了申請上學貸款、貧困生補助和地區獎學金等瑣碎事務，林凡基本在那「星夢」網吧的沙發上實打實地練了兩個月。

這般辛苦代練，直到八月末快要上大學時，林凡已經將自己的號打到了鑽石，代練的分段也從白銀來到黃金，偶爾網吧老闆那缺了打手，林凡還能打打鉑金，賺更多的獎勵分成。

兩個月的時間，剛進網吧口袋裡只有幾塊錢的林凡，經過一個暑假，已經實力大增不說，口袋裡也裝了一疊厚厚的十元、二十元。

臨走前的一晚，交完最後一單的林凡將自己鎖在了臭氣熏天的男廁所，對著這疊錢數了三回，最後確定是1326塊后，拿著早已準備好的三個黑色塑料袋，把那一千三百元包了幾層，用四根粽子上的粗線綁在三角內褲里后，拿著26元錢，來到了樓下的燒烤大排檔。

商城樓下的燒烤大排檔一家接一家，整條街都是，每到半夜凌晨，那烤肉的焦香味便會隨著一台台大功率風扇往上直飄，透過那黑網吧的窗戶，飄進網吧，飄進林凡的美夢裡。

有時代練的訂單多，一天打不完，睡得晚的林凡一聞到那烤肉香，便是口水直流，翻來覆去睡不著。

最難熬的是代練青銅的頭半個月，那會兒林凡沒有獎勵分成，口袋裡只有幾個硬幣，晚上樓下食客推杯換盞，吃得好不熱鬧，林凡只能吞咽著口水。實在餓得胃痛了，便去廁所的水龍頭裡灌一肚子自來水，再到一個個電腦旁的簡易煙灰缸里找幾個沒抽完的煙屁股，強忍著飢餓進入夢鄉，只有那裡，有吃不完的烤肉，喝不完的果汁。

半個月後，第一次拿到白銀分段十元獎勵分成的林凡終於是壯著膽子，來到了夜宵大排檔。

瞧著四周三五成群，一大桌子的食客，林凡只能找到角落裡的一張桌子，慌慌張張的坐下，待老闆娘拿來菜單，前後上下一打量，心中斟酌許久，才在店小二的催促下點了一份二元的烤饅頭。

那烤饅頭是真的香，外表油酥鬆脆，裡面厚實熱乎，吃進胃裡后，在午夜的寒風裡溫暖著林凡衣著單薄的身子，這般享受著上了樓，林凡一邊吞咽著口中的津水，一邊舔舐著嘴邊的辣椒香油，舌尖回味著，滿足地入睡。

三天吃一次烤饅頭，雖然林凡一天已能賺二十元了，但林凡不想把錢花在這奢侈的烤饅頭上，三天吃一次，已是相當不錯了。

這般吃了三回烤饅頭，在林凡第四去時，老闆娘已是不再上菜單了，林凡倒也不覺得奇怪，畢竟讓別人服務自己，總覺得有些彆扭與不適。

細嚼慢咽地享受完這第四頓烤饅頭，林凡剛要從口袋裡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兩枚硬幣，卻是發現前方的那一桌食客已是散了桌，可桌上卻還有幾大盤食物，烤魚、烤肉、炒飯，幾乎沒動什麼筷子，那盤烤魚更是只被夾了幾塊肉而已。

「等等！」眼見那店小二要把所有食物殘渣全掃進塑料桶里，林凡立刻喊了一聲。

「怎麼？今天還想再來串饅頭？」一盤點著錢的老闆娘戲謔地笑道。

「沒沒沒。」林凡賣著笑，連連搖頭，舔了舔嘴唇，指著那桌食物，謹慎地問道：「阿姨，那一桌不要的話，我能帶走嗎？我家養了條土狗。」

那店小二一聽，呵地一笑，一旁算錢的老闆娘與掌勺炒菜的老闆相視一看，也不說話。

這般安靜許久，林凡剛要放下兩塊錢，逃出餐館時，門口又是來了一群新的食客。

沒空搭理林凡，老闆娘直接快步前去，歡聲笑語地歡迎著，那店小二也不再理會，開始麻溜地往桶里倒著殘渣，炒飯、炒粉、煎餃，一盤盤倒著，倒掉了林凡的念想，倒掉了林凡的尊嚴。

放下兩塊錢，林凡低著頭就要往外跑時，卻是被那滿臉鬍渣的老闆攔了下來，緊接著又打發走了店小二，再從一旁的木桌上拿來了一個塑料餐盒、一個塑料袋，遞給林凡后，輕聲說道：「隨便裝吧，記得多喝點水，那烤魚我好像鹽放多了。」這般說著，老闆便轉身回到了燒烤攤，等著新來的食客點菜。

拿著餐盒，見那老闆娘和店小二都沒往這看，林凡手腳麻利地裝著，烤肉、蔬菜、炒飯裝滿了餐盒，那整條烤魚也被林凡裝進了塑料袋裡。

林凡剛準備拿個一次性筷子就往外走時，卻被那一旁的店小二攔了下來：「你家狗吃飯用筷子的嗎？」

林凡先是一怔，連忙把手收了回去，尷尬地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這般說著，林凡轉身便往店外快走出出，經過門口的店老闆時，雙手合十，輕聲感謝。

老闆微笑點了點頭，擺了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