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第五章 一院子的怪咖

雜貨鋪老闆娘的話說得我一臉慘白,要知道我放下手頭的一大堆工作,請假過來,就是指望這個馬一嶴能夠幫到我,結果她這一句「神經病」,讓我實在是有點兒懵。

我說什麼神經病?

瞧見我臉色不對,老闆娘大概是回過神來,尷尬地笑了笑,說沒,沒什麼;對了,你跟馬一嶴認識多久了?

我說萍水相逢,不算朋友。

老闆娘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這樣啊,唉,我也不是喜歡在別人背後嚼人口舌的長舌婦,不過馬一嶴那人啊,還真的是有點兒怪,來這兒大半年了,沒看到他做什麼正經事兒,天天到處打晃,然後見天兒領一幫歪瓜裂棗的人來,不成模樣,最可氣的就是把地址留在我這兒,以為我是他的公司前台,專門幫他搞接待的么……

這老娘們兒嘮嘮叨叨,我一下子就聽出來了,趕忙掏錢,買了一包挺貴的煙,她這才笑吟吟地指著東面說道:「就那邊的大院兒。」

我順著老闆娘的手指望去,瞧見了一個不大的院子和兩層低矮小磚房。

我跟老闆娘道過謝,走到院子緊閉著的大鐵門前,想了想,然後叩門喊道:「有人在家么?」

我反覆喊了幾聲,都沒有人回應,想起老闆娘說馬一嶴出遠門的事情,很是鬱悶,正準備先離開的時候,那鐵門吱呀一聲,露出了一條小縫兒,有一個小蘿蔔頭探出了腦袋,又黑又亮的小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然後問道:「你找誰?」

這小蘿蔔頭髒兮兮的小臉兒,明顯偏小的破舊衣服,五六歲、本應天真爛漫的年紀,卻偏偏一副戒備的表情,很是違和。

我猶豫了一下,然後問道:「馬一嶴馬先生在么?」

小蘿蔔頭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是誰?」

我從兜里摸出了那黃色金邊錦囊來,從裡面把那張紙條遞給他,說道:「我跟馬先生萍水相逢,不過他說如果我有什麼問題的話,可以來這裡找他幫忙。」

小蘿蔔頭接過紙條,檢查了一下,說對,確實是馬哥的字跡。

確定之後,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下我的身後,然後朝我招手:「你先進來吧。」

他把鐵門稍微打開一點,我勉強擠進了裡面,瞧見院子里原來還有人——兩個躺在屋前竹椅上、昏昏欲睡的老頭兒,一個站在院子水缸邊、體重超過兩百斤的胖妞,還有蹲在牆角念念有詞的壯漢——那哥們看著二十來歲,光著膀子,虎背熊腰,一身疙瘩肉在陽光之下油光鋥亮的,好像電視上的健美先生一樣。

不過這些人狀態都有一些古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對我完全無視,絲毫都不理睬。

小蘿蔔頭領著我往屋子裡走去,然後對那兩百斤的胖妞喊道:「肥花,來客人了,去倒杯水來。」

那胖妞聽到,應了一聲,回頭看了我一眼,居然很是嬌羞地跑進屋裡去。

如果是美女,這樣子的嬌羞很動人,但這個胖妞嘛,讓我頗有一種驚悚的感覺,而當我走過那水缸的時候,才發現那缸口一米五的大水缸裡面,居然泡著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別看身材瘦瘦小小的,但模樣十分清秀,眉眼間頗有幾番韻味,很是動人。

只不過,這大白天的,一個女孩子,穿著白衣服泡在水裡,讓我覺得很是奇怪,不由得多看了幾眼,而她也一臉好奇地望著我,我給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朝著她點了點頭,說你好。

女孩也沖著我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說你好。

我說你怎麼泡在水裡啊?

女孩愣了一下,然後很是認真地回答道:「我是一隻魚,就應該在水裡啊。」

呃……

她一句話說得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茬,我乾笑了兩聲,腦子裡想起了剛才那老闆娘說的話,這一院子里的人,還真的都是奇奇怪怪的。

就在我頗為尷尬的時候,旁邊的小蘿蔔頭瞪了那女孩一眼,說有沒有腦子啊,不會說話別說。

他在這兒倒是頗有威信,一句話說得女孩兒低下頭,緊接著直接潛進了水裡去。

小蘿蔔頭把我往屋裡面引,說你別多想,她就是腦子進水了。

我一句話都不說,坐在客廳的沙發前,那個叫做肥花的胖妞端來一杯白開水,放在茶几上,小蘿蔔頭招呼道:「我們這兒條件差,只有白開水,你別嫌棄哈,喝……」

我趕了好久的路,的確是渴得很,客套兩句,然後端起杯子來,一口氣喝乾。

放下水杯,我剛要開口說話,小蘿蔔頭卻支開了旁邊的胖妞:「你去院子里看著海妮吧,免得她嗆水淹死了。」

胖妞送了水過來之後,就站在我對面,一對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看得我心發慌,小蘿蔔頭的支使讓我剛剛鬆一口氣,結果胖妞卻說道:「她會淹死?她一口氣泡進水裡三天三夜,也不會有事好吧……」

沒有等胖妞說完,小蘿蔔頭就黑了臉,說讓你去就去,愣著幹嘛?我哥走的時候,怎麼交代你們的,這兒誰做主?

他年紀不大,卻頗有氣場,一發火,胖妞瑟瑟發抖,吐了一下舌頭,趕忙離開。

等胖妞離開,小蘿蔔頭小大人一樣地對我說道:「你好,我叫鍾黃,就是那個『鐘山風雨起蒼黃,百萬雄師過大江』的那個鐘黃,我馬哥出門了,這兒由我來當家,你有什麼事情,跟我說就行了。」

一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把這小屁孩子當回事兒,還想跟這兒的大人打招呼,沒想到進來之後,竹椅上那兩老頭動也沒動,大個子蹲牆角看螞蟻,而胖妞對他又唯唯諾諾,這才放下輕視之心。

我遇到的這事兒十分離奇,頗有許多不尋常之處,而這小孩兒的言談舉止也是與尋常人等不同,反而讓我平添許多信任。

有了馬一嶴的錦囊,我沒有太多的猶豫,當下也是跟小孩兒鍾黃說起了我的事情來。

我怕他的理解能力有限,特地將細節說得很清楚。

結果等我啰啰嗦嗦講完之後,他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大概意思就是,你撞到邪了,然後給人在身上做了手腳,恰好被馬哥看到了,他當時忙,沒跟你仔細講,給了你這錦囊,讓你先保命,還讓你搞不定的話,過這邊來,對么?」

我點頭,說對,對,馬先生他去哪兒了,你能夠聯繫到他么?

小鍾黃嘴一撇,說他有他的事情,忙著咧,再說了,你這件事情也用不著馬哥出馬啊,我幫你搞定就成了。

我一愣,說你?

小鍾黃瞧見我有些不敢相信的表情,一下子就惱了,說嗨喲,瞧不起人還是咋地?就你這點兒破事情,小鍾哥幫你直接搞定,咋地,不相信人啊?

這小蘿蔔頭一著急就是一口苞米茬子味兒,我有點兒想笑,不過還是認真問道:「那你說說,你怎麼幫我解。」

小鍾黃盯著我,說先談你能給多少錢。

我一聽,哎呀這套路,這小屁孩……要不是先前馬一嶴帶給我的好印象,我還真的害怕是個騙局,於是按捺心思,問道:「你要多少錢呢?」

小鍾黃好像有些緊張,摸了一下鼻子,才問道:「馬哥給你錦囊的時候,問你要了多少?」

我說沒有啊,一分錢沒要,我剛才不是說了么?

小鍾黃一聽,一下子跳了起來,一臉驚訝地喊道:「不會吧?這不可能啊,你知道他給你的東西有多珍貴不?那符紙,龍泉山出品的,龍泉山啊,知道哪裡不?還有那知了骨,以及崑崙豹貓的三根鬍鬚,這些東西,加起來你知道值多少錢不?」

小東西說得我一愣一愣的,我聽得很迷糊,不過大概能夠聽明白,那就是馬一嶴給我的東西很珍貴。

至於有多珍貴,我也不知道,便問多少錢。

小鍾黃氣呼呼地說算了、算了,跟你這種圈外人說了你也不懂,別談那個敗家子,你就說你這邊能給多少吧。

我試探性地伸出了一個手指,小鍾黃瞧見,連忙搖頭,說不、不,一百太少。

一百?

我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因為剛才我跟他聊的意思,其實是一千,沒想到這小孩兒看上去老實穩重,畢竟年紀還是小,要價也不黑,所以我抱著侃客戶的心態,跟小鍾黃聊了一會兒,談到了三百塊。

談妥之後,小鍾黃開始跟我說道:「我告訴你啊,這件事情,你找到我們,算是找對人了。」

我說怎麼回事?

小鍾黃說你這件事情啊,是撞邪了,撞邪你知道吧?

我回想起當日之事來,一臉驚悚,說你的意思,是我撞鬼了?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

小鍾黃說呸、呸,你這什麼封建迷信,我說的撞邪,跟你想的不一樣,我……

就在他準備長篇大論的時候,突然間院子外的鐵門傳來「邦、邦、邦」的響聲,一個女人扯著破鑼嗓子大聲喊道:「馬一嶴,馬一嶴你給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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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行者:平妖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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