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下水道中的地獄

傍晚時間，除去盧達以外的穿越小隊成員再一次集合在了餐桌前。

休息了一個白天，眾人都精神飽滿，琳達和葉蓉還十分投入地談論著酒店的裝潢風格，愛德華抱著一瓶喝了一半的洋酒，臉紅彤彤的，但是非常精神。

只有趙翼頂著兩個黑眼圈，一副沒有睡醒的頹然模樣，彷彿隨時都會昏迷過去。

韓冰有些擔心地過來打招呼，說：「還好吧，難道剛剛沒睡好嗎，晚上你還有重要的任務，可不要掉鏈子。」

「啊，沒事，我沒事。」趙翼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連忙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琳達卻是笑出了聲，插話道：「某人看來睡覺認床呀，沒人給暖床就睡不著了，嘻嘻嘻。」

葉蓉嗔怒地推了琳達一把，面上紅彤彤的滿是羞怒之色，看來是已經知道今天早上的烏龍。

趙翼看過去，正好對上葉蓉偷偷看來的眼睛，兩人立刻慌亂地錯開眼神，低下頭去吃東西。

琳達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還在發出很賤的笑聲，韓冰看著餐桌上詭異的氣氛，搖搖頭，一臉漠不關心。

但是一直顯得有些悶的愛德華擠眉弄眼地湊了過來，大著舌頭說著些什麼，也聽不太懂意思，不過從他猥瑣的眉目中可以大致猜出他想表達什麼，然後居然拿起一隻酒杯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伏特加，要和自己幹掉。

趙翼連忙推脫，他喝喝普通白酒還行，伏特加這種基本就是高純酒精的玩意可是一點不敢沾，心裡想著，琳達之前說的果然沒錯，這傢伙喝了酒就會變的很不靠譜。

一頓豐盛的晚餐就這樣結束了，趙翼去洗手間給自己洗了把冷水臉，配合著室外零下好幾度地溫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這時韓冰走了過來，默不作聲地遞給自己一套警服，正是昨天從那個倒霉警察身上拔下來的。

在洗手間隔間換上之後，趙翼對著鏡子看了幾眼，果然一副羅共警局獵狗的模樣，只要不自亂陣腳，就看不出什麼破綻，覆蓋自己接下來的行動也有了幾分自信。

五人鑽進了那輛破吉普車，開到警察局所在的那條街區背後的一個陰暗衚衕，那裡有一個井蓋，連通著布加勒斯特錯綜複雜的下水道。

布加勒斯特是一個有五百多年歷史的古城，早在羅馬尼亞還是奧斯曼帝國附屬國時期，這裡還只是羅馬尼亞要塞，從那時起，這裡的下水道便已經開始建設了，後來城市規格幾經變遷，連統治者都換了幾波，下水道的建設工程卻一直斷斷續續地進行著，不同時代，不同種族，不同理念的各種規劃堆在一起，結果可想而知。

後來的工程師都是在原本的下水道基建之上重新覆蓋設計建設的，新舊下水道空間上的堆疊，也就造就了非常複雜的下水道結構，最為誇張的地方甚至有五個不同時期的下水道重疊，簡直就像白蟻的洞穴一樣複雜

很不湊巧的是，布加勒斯特警局所在的區域便是這種地方。

「一定要隨時標記，對比地圖，防護服和防毒面具帶著可能有著悶，但下水道那種地方還是不要隨便摘下來了，等潛入警局之後再脫下來，一定不要緊張，不然很容易露出馬腳，成功潛入之後給我們發消息啊，哎，你在不在聽啊。」琳達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了快大半個小時，聽的趙翼都有著煩了，反覆向她保證已經記住了所有注意點，琳達才放走趙翼。

「走了！」逃脫魔抓的趙翼迫不及待地鑽進了那個黑乎乎的井蓋洞口，琳達還在後面提醒著注意點，直到聲音越來越小，趙翼這才心裡生出一點緊張感。

他身上一套下水道工人的裝備是韓冰白天去搞到手的，有著笨重，很影響動作，不過好在能隔開下水道里的那些髒東西。

打開防毒面具上的手電筒，趙翼才看清，這是一個垂直向下的井口，沿著牆壁上鐵質爬梯往下爬了估計有七八米左右，才進去一個比較大的空間，用光照了一圈，果然和圖紙上一樣，是一個拱頂通道。

不過圖紙上沒有的是，這裡充斥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垃圾，還有數不清的老鼠爬蟲，在趙翼一腳踏進這裡軟乎乎的地面后，像潮水一樣散去的老鼠將他嚇了一大跳。

滴滴滴！

智能手錶響起，趙翼艱難的透過厚重的防護服看去，才發現又是琳達發來的內容，要他注意安全。

「真是的，煩不煩啊！」趙翼有些抓狂地想要反擊，卻是看到聊天室里又更新了一條消息，是葉蓉發過來的。

「注意安全！加油！」

彷彿看到了葉蓉在自己面前有些害羞地鼓勵自己，趙翼頓時感覺心裡暖暖的，用語音功能回復了一條信息。

「嗯，謝謝。」

下水道里的路比趙翼想象的要難走的多，水溝里滿是各種令人作嘔的東西，兩旁的水泥地上覆蓋了一層黑色的泥狀物，踩上去軟軟的，抬腳還感覺有種粘粘的感覺，非常難受。

好在地圖內容是正確的，趙翼沿著之前規劃好的路線走著，每過一個路口就做一個標記，繞了好幾個彎，又鑽了七八個通道，趙翼感覺自己已經暈乎乎的不知道東南西北了，只好憑感覺繼續摸索著。

明明進入下水道的地點離警察局才幾百米，可是趙翼感覺自己像是已經繞了好幾公里了，由於是第一次做這種工作，即使他一直在對照著地圖，也對自己現在的確切位置沒了概念了。

周圍越來越臭了，即使隔著防毒面具，趙翼都感覺有些受不了，只好悶頭爬過正在鑽的只有半米直徑的窄小通道。

爬了約莫有十幾米，前方才豁然開朗一般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這是一個污水中轉站一樣的地方，是地圖上的一個重要標誌，趙翼也終於放下心來，確定自己並沒有走錯。

在自己所在的這個通道做了一個標記，然後爬了出來，沿著爬梯走到下方一個平台上，趙翼才有些吃驚地發現，同樣的通道洞口在這周圍足足有上百個，還好自己提前做了標記，不然鐵定沒法原路返回了。

能走到這裡，行程便已經完成了大半，頭頂便是警察局了，正要去尋找通往警察局後院的豎井，趙翼隨意地轉了轉頭，帽子上的探照燈光將旁邊水溝照亮了，其中駭然的一幕讓趙翼瞳孔瞬間張到最大，頭皮發麻。

那裡蒼蠅橫飛，老鼠亂竄，泡在髒水之中的，赫然是一塊塊支離破碎人的屍體！斷手斷腳，還有幾顆猙獰的人頭，堆滿了這段臭水溝，根本不知道這裡有多少死屍。

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趙翼感覺尾部一陣劇烈的翻湧，還好帶著防毒面具，讓他硬生生地止住了一次嘔吐，再也不敢多看水溝一眼，雙腳發虛，強制自己邁起腳步，朝前走去，然後數著數鑽進了一個豎井，向上爬了四五米又來到一個平台，摘下防毒面具，趙翼再也忍耐不住，瘋狂地嘔吐起來，將胃裡的晚餐全部吐了出來，直到開始吐泛酸的黃水，趙翼才虛弱地靠在牆上，再帶上防毒面具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後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趙翼生活在一個非常和諧穩定的社會之中，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反而是他自己這種小混混，所以對於獨裁暴權根本就沒什麼概念。直到親眼看到了剛剛那可怕的一幕，他才知道了什麼叫做黑暗。他不知道那些屍體屬於誰，但這明顯不是正常死亡，而是大規模的屠殺，地點還是在警察局地下的下水道，始作俑者是誰根本不用多猜。

沒有底線的當權者，究竟能傲慢地玩弄人命到什麼程度？趙翼第一次生出了真心想要摧毀這個政權的念頭。

甩甩腦袋，將那些可怕的畫面暫時從自己腦袋裡甩出去，現在可沒時間想這些。

趙翼將防護服脫了下來，摺疊好放在一個乾淨的角落，防毒面具也摘了下來，取出背包中的警帽戴了上去，然後繼續沿著豎井牆壁上的鐵質爬梯往上爬。

頂頭並不是厚重的鐵質井蓋，而是一個一米寬的雨水溝，頂上兩米左右是網格狀的金屬蓋，爬上去輕鬆推開一格金屬蓋，趙翼小心翼翼地從地面探出腦袋，發現自己已經在了一個院落的角落，地上滿是昨夜留下的積雪，前方十幾米就是一個大門，旁邊有警衛守著，正是警察局的大門。

這裡非常開闊，趙翼這樣子很容易被人發現，所以他沒敢多待，注意到周圍暫時沒人之後，立刻鑽了出來，把網格蓋蓋好，然後放鬆下來開始往就近的一個建築走去。

隱沒在牆角黑暗之中，趙翼才長長地舒了口氣，最危險的一步總算安全通過了。

原本琳達給趙翼安排的出口是廁所，那裡用的還是歐洲老式便坑，可以直接鑽出來，相比起沒有什麼隱蔽物的院落是安全太多了，可是這個方案遭到了趙翼的強烈反對，琳達沒辦法，才從新設計了另一個出口，衛生方面好接受的多了，但風險也直線提升。好在這一路有驚無險。

看看智能手錶，時間已經顯示在凌晨兩點，警察局內的守備力量也降到了最低，但這並不意味著趙翼現在能夠放鬆警惕。

在聊天室內發了一個ok的消息，趙翼沒看回復，讓自己平復下心情，深呼吸幾口，然後挺直身板，暗示自己，他現在就是一名值班警察，然後大搖大擺地離開陰影，朝著地圖上被標記的幾個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