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分歧

「是剛剛你們車上談論的時候那個理查德暴露了什麼嗎？」愛德華連忙問道。

所有人都感覺有些危機感，能被韓冰評價為不可信任，那麼雙方就不會是一路人，最要命的是他們現在豈不是進了賊窩。

感受著眾人的目光，韓冰打了個手勢示意大家放鬆，說：「疑點很多，那傢伙偽裝的很好，不過最大的問題是，現在是1987年，而羅馬尼亞的救國陣線組織是在兩年後十二月，那場顛覆整個東歐的動蕩之後才成立的。」

眾人立刻就明白了，原來韓冰從最開始就是在試探對方。

「嗯，對，剛剛在看到那些住在地下停車場的難民時，我就感覺很納悶。」琳達插口說道，「羅共政府運用的是蘇聯那套政治經濟體系，人人都有工作，失業率為零，這些無業難民的存在就很不對勁。」

「既然人人都有工作，那為什麼這個國家還這麼窮呢？」趙翼有些不理解地說。

「整個東歐這段時間都這樣啊，經濟停滯，人民生活水平越來越下將，東歐劇變你應該在高中歷史書上讀過吧。」琳達回答，「其實我在網上看到過一些關於齊奧塞斯庫的評價，羅共政府倒台之後他們夫婦簡直被惡魔化，被描述成吃人的暴君。可是十幾年之後，羅馬尼亞民眾也出現了給他們平反的言論，二十一世紀以後，國內失業率居高不下，就有人懷念起羅共政府時期，說那時人人有工作，財富還在民眾手中，不過有財富卻挨著餓，很不合邏輯，我覺得這隻不過是羅馬尼亞人用來抱怨十幾年後政府的言論吧。」

「其實挺合邏輯的。」說話的居然是葉蓉，「我看了下資料，可以說羅馬尼亞的先天條件太好了，這裡是歐洲為數不多的原油出產國，而且黃金儲量非常豐富，在齊奧塞斯庫上任前十年，國家經濟一直是穩步上升的，只不過後來領導人愈發膨脹，頒布了一系列不切實際的經濟計劃，導致國內經濟困難，各種生活必須品供應緊張，這才使得民眾空有財富卻無法消費。」

分析了一通羅馬尼亞的國情，趙翼聽的有些暈乎乎的，急於表現的他艱難地組織著語言，說：「也就是說，這裡的人其實都有錢，就是買不到東西嗎。那這些難民有沒有可能是發現賺錢也沒用，才逃到這裡來的呢。」

「商店每日都是有限購的，錢還是有用的啊，他們逃離工作崗位躲到這裡來也沒意義啊，等死嗎？」琳達對趙翼翻著白眼，「所以這些無業難民的存在是不合理的，他們的來歷非常可疑。」

「獨裁統治下的社會本來就是充滿各種荒誕的，不能用常理來考慮。」韓冰說道，「這片城區完全荒廢了，應該就是為了修建那條傳說中的人民大道而被列入了拆遷名單，大量流離失所的民眾存在是合理的。」

愛德華突然舉手說：「隊長，我感覺這次琳達分析的對。」

韓冰眉頭一挑，問：「愛德華，你有什麼發現？」

「你們都是東方人，琳達也是在中國長大的，所以沒有發現，但我剛剛注意到了，那些地下停車場的很多難民與羅馬尼亞人長相差距很大。」愛德華說出了一個讓眾人都非常吃驚的情況。

「這是人種臉盲症，我們看白人黑人老外，感覺他們都長得很像。」趙翼知道很多小知識，插口說道。

韓冰皺起了眉頭，說：「羅馬尼亞也是一個多民族國家，不僅有羅馬尼亞族的人，還有匈牙利族日耳曼一類的少數民族，出現長相和羅馬尼亞人不像的群體應該也正常才對。」

「問題是，他們也不是匈牙利族或日耳曼民族的。」愛德華攤攤手，「我確定這些人有問題，是因為，他們其實都是土耳其人，那些讓人討厭的異教徒。」

「土耳其人？！」所有人都有些吃驚。

琳達瞪大了眼睛，趙翼撇撇嘴，土耳其是個狂熱的宗教國，盛產極端分子，和這些人扯上關係，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歐洲，尤其是西德，一度引進了大量的土耳其勞動力，羅馬尼亞可能也有。」韓冰說著，「不過他們是誰根本沒關係，考慮一下我們的任務，我們要做的只是推翻羅馬尼亞共和國政權，並不是要取而代之統治這個國家，所以與誰合作根本就無所謂，就算他們中間有許多恐怖分子，那又如何，反而讓我們的行動更加輕鬆。他們對我們有所企圖，我們照樣也可以利用他們。」

「所以不要糾結這些人的來歷了，被他們截獲的只有那些食品藥物，我之前兌換了私人空間，將兌換的歐元全都藏在裡面了，所以也沒損失什麼，現在要做的是和這幫人委以虛蛇。」

韓冰分析著，交代了他的完成任務的方針。

「我反對，這樣我們實在太被動了，連自由都沒有，人身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而且歷史上，1987年布加勒斯特可沒發生過什麼恐怖襲擊，也就是說這些人根本不成氣候。」琳達第一次提出反對意見。

會議室內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團隊之中第一次發生了分歧。

趙翼轉著眼珠，沒有出聲，感性上，他也支持琳達，但是韓冰似乎給人一種更加可靠的感覺。

就在這時，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了，強壯的理查德進來了，身後還跟了兩個人，三人外會議桌子另一端空座坐下。

「讓幾位久等了，非常感謝你們帶來的物資，這對我們非常有幫助。」理查德率先開口：「羅蘭同志，北方的抵抗組織數量不少，還不知道你們是屬於那一支的？」

「我們的組織叫白光，背後的領導人是某位前任羅共政府官員，還有一些黑手黨背景，今年北方的幾起罷工事件都是我們組織的。」韓冰信口胡說著，反正他已經確定了對面也是一幫假貨，乾脆把牛吹大點，希望能震懾住他們。

這番話果然很有效果，理查德和身旁兩人交換了下眼神，表情都是有些震驚。

「啊，羅蘭同志，沒想到你們的來歷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大啊。」理查德乾笑兩聲，「你也看到了地下停車場的情況了，現在整個首都都差不多，到處都是飢餓的民眾，而且不僅是食物，葯也是極度稀缺，醫院都無法正常運行，最最要命的是，冬天已經來了，燃料卻完全斷貨了，鬼知道會凍死多少人。」

「相比之下，齊奧塞斯庫家族的人卻是享受著奢侈生活，還要修建人民宮來體現他的偉大，實在是太荒謬了。羅蘭同志，首都的民眾需要反抗了，你們組織這次可有什麼計劃？」

韓冰掛著讓人看不透的笑容，說：「我們畢竟是外來人，這次只是送一些物資過來。還是理查德同志對布加勒斯特更加熟悉，計劃應該由你們來擬定，為了表現合作的誠意，我們可以提供協助。」

「能得到你們的幫助實在是太好了。」理查德試探著給出一些權力，對方很識相地拒絕並表示願意聽從調遣，這讓理查德很滿意。

「能否告知一下，你們那個前任政府官員領袖究竟是哪一位？」

「這個就不方便透露了，不是不信任你們，但安全第一，還是小心為妙，這也不影響我們的合作。」

韓冰的圓滑讓理查德吃了個軟釘子，不過他也不在意。

「我們的計劃是組織起民眾，來一次遊街示威，發出我們的聲音，讓被壓迫的卻沉默的人都覺醒，起來反抗，如果能夠成功，在全國都會造成巨大的影響！」

理查德情緒激昂地說著，最後直接站了起來，眼中滿是狂熱。

韓冰也露出一副激動的表情，也不知是裝的還是真的，說：「不錯的計劃，衝擊力絕對不下於幾輪罷工，齊奧塞斯庫再如何喪心病狂，也不可能在首都對遊行的民眾大開殺戒。」

「這個計劃想要實施非常困難，齊奧塞斯庫在壓制國家內部的反對聲音上是不擇手段的，羅馬尼亞有74萬警察和特務天天都在做這些事。有一個非常大的困難我們至今都無法解決，羅蘭同志，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

「請說。」

「從警察局幫我們偷幾台打字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