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有路
赤域的危機還未解決,京城又遭遇了嚴重的治安問題,一時鬧得人心惶惶。京城也不像以前那般熱鬧,與其將自己曝於危險之中,人們更願意安安穩穩地待在家裡。
接二連三的事情,令皇帝班叔頗有些頭痛,命還在周縣查案的班燊立刻趕回,著手先調查這件案子。
次日,遠在西方的赤域都城謠言四起,大抵是違約會觸犯神靈,赤域定遭天譴。果然,九月五日,供這片綠洲生存的河流斷流,流言一時更甚,已嚴重危及社會治安。
赤域本就是個極為迷信的國家,眼見謠言和現實不謀而合,赤域王不得已,急忙派使者攜貢品趕往班朝。神奇的是使者剛剛在眾人的目送中離開,那條河流也重新流淌。
班朝能不費一兵一卒解決衝突,最大的功勞自然在習朔君身上。
兵部最終重議案,五千軍士照常駐守,隨時待發,另派遣一部分人前往赤域散播流言,並在河流上游截流。赤域是個極其迷信的國家,此舉無疑擊中他們的弱點,自然是勢在必得。
消息傳回京城,班叔龍顏大悅,賞了很多貢品進習府,並在朝堂上大肆褒揚了習朔君一番。這一番創舉,著實令朝中官員刮目相看,有些甚至已經接納了這名半路殺出來的女官。
至於正主習朔君,才剛下朝便被太子班燊派來的人接去了東宮。
臨水小亭,典雅古樸,四周霧氣繚繞,飄飄然如遺世獨立。亭里,有兩人相對而坐,男的俊逸,女的傾世,絕世佳人是也。晨曦漸升,水面粼粼,這世間一隅,宛若是從畫里走出的世界。
「本來烹茶只是閑來無事,用來打發時間的,沒想到會被朔君姑娘放入眼。若真能用這烹茶技術換美人相隨,那也不枉孤花費了那麼多時間。」班燊抿著香茗,淺笑道。
環顧四周,習朔君苦笑不得,面前人嘴裡說要授予自己烹茶技術,可茶具都不備,你這是烹得哪門子茶?
朔君心中腹誹,但面上卻依然毫不改色,很是滿意的笑道:「太子抬舉了,既然有人要教,朔君自然不會錯失良機,」
「你也挺鬼靈精怪的,竟想得這樣靈巧,也難怪羅立聽不懂。不過,你似乎把他氣的不輕。」
「非是鄙人知音,豈又會理他是否生氣。」習朔君撫摸著木桌桌沿的雕花,語氣里突現一瞬的惆悵。
「那這麼說,孤是有幸成為你的知音了。」班燊是個多麼善察人心的人,自然很準確地把握住她的微變,適時的調整氣氛。
「和我這鄉村野丫頭交知音,太子不覺委屈?」習朔君淺笑抬頭,視線直逼班燊的眼眸,沒有錯過他眼底的任何一絲眼色。
「不覺!」班燊知曉她的用意,很配合地對上她的視線,堅定的回答道。
「你知不知道,你是那種笑裡藏刀的人。」
「彼此彼此。」習朔君對於笑裡藏刀這個詞並不反感,反而大方接受,並不忘奚落回去。
這種和諧安謐的氛圍讓習朔君很是受用,因而也便耐著性子和班燊閑扯,如數家常,不知過了多久方把話題引到正事上。
「周縣那邊的調查毫無進展,先前的線索也都是有人放的煙霧彈,父皇催的又有些急,現在孤也沒有什麼法子了。」說出這段時間困擾自己的煩惱,班燊頓時感覺心中輕鬆不少,淺笑的看著習朔君,道:「你覺得這次的暗殺,和上次周縣的暗殺有沒有什麼聯繫?」
既然已經結成同盟,朔君換了種心態,表情嚴肅起來。
「我也不清楚,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無論他們有沒有聯繫,都沒有要殺我之心。」
「何出此言?」?班燊皺起眉頭,有些難以置信。
「第一次和我交手的黑衣人武功不弱,但一直不肯主動攻擊,只是一昧在拆我的招。第二次在京城主街大打出手,你不覺得這種做法很蠢嗎?而且,他們都沒有下死手。」
是的,前幾日的那場暗殺中的黑衣人沒有下死手!記得那日他的狀態有些差,很是疲倦,而且看到班皪和那名女子平凡的點滴,心裡更是複雜,交手很是心不在焉。可即便是這樣,自己也沒有受一點傷。所以,與其說這是暗殺,不如說是一次試探。
「這麼說來便有些奇怪了。」班燊點點頭,忽而似又想起什麼,問道:「聽說當時班皪也在?」
想起班皪那廝真的扔下自己跑路,習朔君心底一陣咬牙切齒,語氣不善的開口:「別跟我提那廝!」
習朔君並未察覺自己的語氣有什麼不同,倒是班燊第一次見她這副小女人的模樣,竟有一刻發愣,良久方安慰道:「當日之事孤也聽說了,作為他的哥哥,孤代他向你道歉。」
「算了,反正他也不會武功,留在那裡也是添亂。」
「不會武功?怎麼可能!三弟的武功在幾個兄弟之中算是最好的了。」班燊似聽到了極大的笑話,毫不留情的揭穿自己的弟弟,然後滿目含笑的盯著對麵人兒的表情。
習朔君良久才消化這個詭異的事實,忍不住抽抽嘴角,一雙杏眸里幾乎快要噴出殺人的火光。
班皪,很好,你給我等著!
「班皪性子安靜,平日里便不喜言語,可能下意識地不想惹上麻煩,還望朔君姑娘見諒。」
聽罷此言,習朔君又有些無語,就自己所見所聞,似乎班皪不是他嘴裡的那種人!難道哥哥對自己的弟弟都不熟悉?
她狐疑,卻忽略了他們都身處帝王之家,皇家無情,哥哥和弟弟不過是一根破線罷了。
「放心,我有分寸。」
杯中的香茗已盡,班燊放下手中瓷杯,端過桌上銀壺給自己添茶。這是備用的冷茶,味道自不比先前,但為了方便兩人談話,他已將東宮小廝盡數遣走,此時也只能將就著喝冷茶。
「我以為,你不會喝冷茶。」看到班燊蹙眉喝完杯中冷茶,朔君有些不解。
「有時候,我們總會身不由己,要生存,便要懂得接受,無論我們喜不喜歡。」
「換成是我,若不喜歡,便絕對不會去碰,哪怕自己瀕死。」
此時的習朔君堅定的相信著自己的信仰,那種倔強,令身為男子的班燊都感到不如。
但後來,當習朔君再回憶起這段對話時,才發現,原來班燊的此番話也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