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結勢力(下)
當年赤域跟隨班氏打天下,班氏勝利后自然也得以分一杯羹,在西部荒漠地帶建立了政權,雖是如此,卻還是需要每年向班氏進貢。赤域每年向班朝進貢的時間早有約定,為九月初五左右。若今年果真如探子回報那樣,赤域拒絕再向班朝納貢,則邊城懷遠鎮的五千士兵將頃刻揮軍西向。滿朝都在等,等九月五日的到來,兵部也不例外,只是……
「後天便是九月五日,若真開戰,五千士兵哪夠?難道他們便敞開大門等我們進去制服?」兵部一個三品官吏大膽發言,他道出的,也是在座眾人的心聲。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立刻便得到很多人的附和認同,下面頓時議論紛紛,小聲交談著各自的看法。只有少數幾個人,抿唇不語,面色陰鬱。
「楚向,你也太大膽了!尚書的決定你也敢質疑?」坐在楚向對面的小吏憤憤然,語氣十分倨傲。
一直埋頭看地圖的習朔君本不打算理他們,但聽到這句話時,她抬起頭,目光灼灼的盯著他,這個戴亭的心腹,丁風。後者在她的注視下心虛的縮縮脖子,不敢與她直視,只得梓梓低下了頭。
「在決議的時候,沒有尚書,沒有侍郎,任何人都有說話的權利,你懂?」
她的目光太過凌厲,冷漠的批評更是直接指向他,丁風平日里仗著戴亭耀武揚威,在兵部誰敢這樣對他?心中鬱氣堆積,很想動手,但考慮到她的身後不僅站著皇帝班叔,還有整個武林,這個想法只得作罷。
「我懂,只是先前的決議還是有其合理性的,我們不能……」
「行,先前的方案可以不變,但我會啟奏皇上,說丁風你把握十足,很適合做這五千士兵的軍師,如何?」習朔君緩緩開口,面上卻無表情。
這麼說無疑是送他去死,丁風心中氣極,無奈今天無人給他撐腰,也只能憋屈的不再說話。
習朔君看著丁風漲紅著臉憋不出話來,滿意的望著兵部其他成員,抬手,示意他們繼續。
平日里大家都是受丁風的氣,今日眾人好歹揚眉吐氣了一把,紛紛向習朔君投以感激的目光,也更加積極的參加議論之中。
這一變化自然也被習朔君收納眼底,她面上依舊,只是心裡卻漾起了一層層小漣漪。原來下面的小官小吏和戴亭的矛盾這麼大,既如此,那自己不就成為他們的救命稻草,看來歸兵部勢力的事是手到擒來。
她抬頭向下面望去,正逢楚向笑意盈盈的看向她,視線在空中交接,兩人相視一笑,轉而又都移開目光。
重新決議是習朔君臨時決定的,待戴亭知曉這個消息時,案台上早已多了一堆兵部諫議。想找習朔君興師問罪,可轉念又想到似乎自己已將此事全權交給她,只得停下走出去的步子。氣無處可泄,恰巧丁風跑來訴苦,言習朔君是如何不把你放在眼裡云云。戴亭本就心中煩悶,哪還聽得丁風在耳邊一直聒噪。想也沒想,頓時發起狠來,抬腳便踹了過去。
「滾!沒用的東西!」聲音狠厲,似是關在牢籠里的野獸在嘶吼。
「是……我馬上……」
丁風本是來訴苦,希望戴亭能給自己撐腰,哪曾想自己會被這樣對待,心中可謂是委屈和害怕交織。
丁風連滾帶爬得從尚書專房出來后便火速而逃,他不知道,就在不遠處,有兩個人將這一切都納入眼底。
「重議之事,大人不怕戴亭怪罪?」楚向偏頭看一眼旁邊的習朔君,那個似乎將一切都掌握於手的人。
「哼,戴亭當時可是將此事全權交予我,他如今也沒有道理管束我做決定。」
本是給人使絆子的,卻沒想到反被人算計,如今眾叛親離,戴亭你可滿意?
「想盡一切辦法使丁風策反戴亭其他心腹,記住,不要讓那廝察覺。」
「大人放心,楚向知曉分寸。那丁風呢,需不需要把他也策反過來?」
「丁風?呵!這種欺軟怕硬的小人配在我的麾下?在兵部我都嫌棄!」
「可是,他好歹也是個三品,若是能收為己用,豈不是要更順利些?」楚向有些疑惑,像丁風這種人,只要給些好處便可以控制,花費些力氣,少一個敵人總是好的。
「今日收歸己用,明日他也能收歸別人所用。放心,我會讓他很快離開兵部。」
楚向點點頭,覺得也是個好辦法。他抬眼望了望遠處宮闕,良久似又想起了什麼,面帶憂色的道:「只是,這赤域之禍,就我們今日的決議,依我看,也不是那麼好解決的。」
雖然他們決議時朔君並沒有聽,但好歹最後的結果還是瞥了幾眼,留下點印象,確實不怎麼樣。她贊同的點點頭,將手背在身後,眼睛直直盯著這四面高牆上的藍天,良久后意味深長的道:「人的心有時候很容易受限,猶如井底之蛙,所看所想自然也有局限。如今要解這赤域之禍,其實不難,只需跳出困住我們的井便可。」
「困住我們的井……」楚向學著習朔君的模樣也瞅瞅天,希望能從此找到答案,良久依然無解,只得又躬身請教:「楚向不才,還請大人解惑。」
「你們這些人想的儘是赤域若反悔了該怎麼辦,可源頭呢?為什麼赤域就不能按照約定進貢呢?」習朔君收回目光,盯著自己腳下的那一方土地,解答了先前的話。
「可是探子的話也……」
「且不論他的話是真是假,就算是真,難道他們想不交貢,我們就得尊重他們的決定?除了戰爭,我們還有一千種方法能夠讓這個小國乖乖聽話。」
聽罷,楚向猶如醍醐灌頂,瞬間便懂了朔君開始的話。心中一陣波瀾,又暗自慶幸,幸虧當時自己追隨了她,若與她為敵,恐怕最後會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那大人已有辦法,為何還要我們重新決議?」
習朔君這次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離去,只留給身後人一個神秘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