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千四百一十四章 圈地農耕損自由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部亡人分?不復存在?你的意思是,賀蘭部是給徹底拆分了嗎,所有的族人,給分配到別的部落中成為奴僕,再也沒有完整的賀蘭部存在了?」
賀蘭敏杏眼圓睜,咬牙切齒地說道:「是的,就是這樣,這是拓跋硅的利害之處,大概也是他在中原學到的分化瓦解之法,以前草原上的仇殺,部落之間的戰爭,如果打不過,被迫降服,那一般是兩種處理方式,要麼是斬盡殺絕,或者是殺光男丁,只留婦孺,要麼是接受其投降,讓其保持原來的部落模式,獻上質子,每年進貢牛羊戰馬,遇戰事必須出兵集合,此外還有些聯姻,商隊貿易分成之類的手段,但總的來說,作為汗國單于,是不能隨便地消滅,控制那些臣服於他的部落,也不能阻止草原上部落間為了爭奪水源,草場而進行的攻殺。」
劉裕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我畢竟也在草原上生活了一段時間,知道他們的草原法則,不過,一般的草原部落,除非是深仇大恨,不死不休的那種,不然做人總是要留一線的,對已經投降的敵對部落,也很少是斬盡殺絕的那種,哪怕是象以前匈奴擊敗大月氏那種深仇大恨,也只是把月氏王的首級做成了酒碗,以示自己的勇武,還不至於把整個大月氏部落給殺光了。」
賀蘭敏冷笑道:「可是拓跋硅這個失心瘋的魔鬼卻是做得出來,對於和他們拓跋部一直有仇的匈奴鐵弗部落,他是把全部落的五千多人,全部扔進了滔滔黃河之中淹死,一個不留,這在整個草原的歷史上,也是絕無僅有的暴行。」
說到這裡,賀蘭敏頓了頓:「劉裕,這輩子你做的最大的錯事,就是幫這個惡魔奪取了半個天下,助他一統草原,成為草原的霸主,同樣,這也是我這生最大的錯誤,助他成事,助他建立了北魏帝國,我明知此人生性兇殘,沒有情義,卻想著奪他的江山,最後落得這個結果,也是一種報應。他不僅對草原上的部落鐵血無情,對於你們中原的漢人,更是兇殘無比,只因為一個預言,就去屠滅了整個清河郡,殺了上萬無辜的百姓,這些,都是你我的罪過。」
劉裕正色道:「是的,與拓跋硅結為阿干,助他一統草原,是我此生的大錯,甚至可以說是最大的錯誤之一,這點,我以後一定會親手彌補,拓跋硅已死,而他的罪孽,應該由他的子孫來償還。」
賀蘭敏點了點頭,換了個話題:「這個事情不用多討論了,你剛才也說過,必會滅北魏,為北方的漢人百姓報仇雪恨,我相信你,不過,還是繼續剛才的話題,就是拓跋硅拆分草原諸部的做法,你可能對這些不是太了解,可這些,是我們這些給他消滅和壓制的部落的切身之痛,他是學到了你們中原人的做法,攻城掠地,消滅敵國之後,就把原來的君王貴族們斬殺,讓其群龍無首,然後剩下的百姓,則分遷到其他的異地州縣,進行安置。」
「而拓跋硅也是差不多,對於我們賀蘭部,在擊敗了我大哥之後,剩下的族人們就被他分配,到各個參與攻滅我們賀蘭部的部落之中,有的能分幾十帳落,有的能分幾百帳落,最後是幾十個滅我賀蘭部的部落,都分到了好處,除了帳落人口以外,也有相應的牛羊馬匹,這無疑壯大了這些部落的實力,於是,嘗到了甜頭的他們,在拓跋硅下達攻擊其他部落,或者是劫掠中原邊塞郡縣的命令時,會非常地積極,不用你去主動監督,他們都會自帶兵馬,早早來會,這也是拓跋硅能迅速統一草原,征戰四方無往不利的原因。」
劉裕的眉頭一皺:「就是說,他等於是滅了那些不聽命於他,公然對抗他的部落,然後斬其君長,屠其首領家族,而把其他的族人,都分給了別的部落,讓這些部落手上染血的同時,也得到了好處,於是只有報團聽命於他,才對自己有利,這種手段,不是我們中原的王道,倒更象是那種土匪山寨的投名狀。」
賀蘭敏冷冷地說道:「總之,在我們草原上,以前是沒有這種做法的,為了草場和水源進行戰鬥,是一種生存的本能,談不上仇恨,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都不知道和自己戰鬥的是誰,也不會一直想著報仇的事,就算給人打敗了,打跑了,那以後再去搶別的部落的草場和水源,或者是明年再回來這個地方,反正到時候也不會有那些仇家部落還留在原地了,所以,弱肉強食,願賭服輸,這是我們草原的法則。」
「但就象我們捕獵野獸時,一般不傷幼崽,一般也是圍三缺一,只取所需,我們草原人知道天道,懂得敬畏,做事總是要留有些餘地,因為凡事太盡,以後必會受到反噬回報,這是一種天道循環,雖然聽起來和佛家的那套有點象,但我發誓,這是我們草原人的祖先千萬年來形成的智慧和共識,所以,在你們眼裡,我們是強盜,是野獸,但我們攻擊和掠奪之後,往往也是會回歸家園,而不是占著地方不走,這點,,就是我們草原人幾千年來,打不過你們中原國家的原因,因為我們只戰勝,不佔有,不象你們,佔了地方就不走了。」
劉裕微微一笑:「因為我們不用逐水草為生,而是定居下來,種植五穀為食,不需要靠著攻擊和侵略別人來求生存,這點,是我以後要教化草原胡人的地方,要讓他們明白,不用靠打打殺殺,也能活下去,而且,會活得比在草原上更好,賀蘭夫人,我相信你和你大哥,還有你的族人,應該明白這點了吧。」
賀蘭敏勾了勾嘴角,說道:「聽起來確實是不錯,但是劉裕,你似乎忘了一點,你們中原的這種圈地而居,以農耕為生計的做法,卻是扼殺了我們草原人最珍貴的一點,那就是自由自在,不受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