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原來如此
電光火石之間,沈雲知道自己上當了。
可是,他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大喝一聲,腰上發力,雙臂猛然齊揮。
好吧。這並不是什麼拳招。而是他劈柴時自己摸索出來的。有時候,大些的木塊會藏有暗結,卡住斧頭。碰到的次數多了,他便練出了這麼一個法門,甩開木塊。
剎那間,高個只覺得手底打滑,跟抓住了一條大泥鰍似的。他站立不穩,連忙退後半步,才堪堪穩住身體。
矮的那個一直躲在一旁。見自家兄長沒得手,更是縮到了後面。
「好啊,你個奴才秧子!」高個退出戰圈,指著沈雲的鼻子罵道,「竟然敢打主子!」
通過剛剛的交手,沈雲知道這傢伙也就是嘴硬而已。這傢伙愛玩虛的,出拳軟綿綿,正是傅大哥常說的「花架子」。他一點兒也不怕真正打起來。
是以,他挑眉,扯起一邊嘴角輕蔑的笑了:「小婦養的東西,狗屁主子!」劉宅里的那些人是小婦養的,一屋子上不得檯面的玩意兒。這是老劉頭告訴他的。
「你……」兄弟倆被戳中痛腳,氣得呲牙咧嘴。
沈雲沖他們揮拳頭:「滾開!好狗不擋道,小心我揍你們!」
矮的那個還要嘴硬反罵,卻被高個的攔住了:「理他個奴才秧子做什麼!」說著,拖著矮的手,兩人滋溜逃回了側門裡。
「哐啷」,黑油小門猛然關上。
那架式好象兩人的身後有洪水猛獸。
沈雲沖著門啐了一口:「壞東西!」心裡感到莫明其妙:他根本就不認識這倆傢伙。他們突然冒出來鬧一場,到底想幹什麼?
在牛頭坳村,大伙兒打架,都是要有個說法的。
想了一會兒,他也沒想明白,便沒放在心上。
不想,第二天中午,傅雷過來時,一臉八卦的問他:「昨天,你打了對門的人?」
他不說,沈雲險些忘了這茬子事。
「嗯。」他如實道出昨天打架的事,心裡不由敲起小鼓:那倆小子是找館主大人告黑狀了嗎?
果然,傅雷聽完,滿臉不屑:「兩個欺負一個,並且還是以大欺小,虧他們也有臉上門告狀!」接著,又就昨天的打架,指點了他一番。
沈雲聽了,不由眼前一亮。
不過,這並不是眼下的重點。他小聲的問道:「傅大哥,館主大人生氣了?」畢竟,對門的人跟館主大人是同一個爺爺發下來的。按牛頭坳村的說法是,打斷骨頭還連著筋。而他完全是外人。
「沒有。」傅雷聳聳肩。
早上,他掃大門時,從對門走出一位中年大嬸,一手拉著一個男孩,求見師父,說自家孩子被拳館的人打了,要師父評評理。
傅雷從來到拳館,就不曾見兩家往來過。聞言,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不想,就這麼一愣神的工夫,中年大嬸突然變了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喊起來:「堂叔啊,你出來看看啊。你家侄孫被你的徒子徒孫打了呢!」
郭鐵匠一家還沒有回來。清晨,街巷裡甚是清靜。中年嬸子的嗓門不小。劉館主在院子里聽得真真切切,急忙出來看個究竟。
中年大嬸看到劉館主,連忙就叫兩個小的叩頭,說是給叔爺爺叩頭。
劉館主不和婦人孩子一般見識,受了他們的禮,問道:「是誰打傷誰了?」
中年大嬸卻抹了一把臉,滿臉堆笑的說:「只是小娃娃間的玩笑,算不得什麼。今天,侄媳婦帶兩個小的來給堂叔請安。」說著,兩隻眼睛直往大門裡瞧,「公公說,大家都是嫡親的骨肉,平常多走動,才越走越親呢。」
劉館主懶得再多說,扔下一句「沒事,你們回吧」,徑直進了大門。
中年大嬸口裡嚷嚷「堂叔」,拉著倆孩子還要追上去,卻被傅雷攔在了外頭。理由是:拳館沒有女眷,不便接納外客。
「事後,師父說,不知道那邊又想搞什麼鬼,叫我多個心眼,莫放那邊的人進拳館。你也要小心,莫搭理那邊的人。」傅雷說完早上的情形,吩咐道。
沈雲如釋重擔,長吁一口氣:「知道了。」
傅雷離開后,老劉頭也特意把沈雲喊到屋裡問話:「你打了那邊的兩個小兔崽子?「
沈雲又把昨天打架的事說了一遍。
老劉頭聽完,冷笑連連:「那起子東西是混不下去了,借你搭橋,想纏上館主大人。他們原本的打算應該是,把你打傷了,他們的男丁以送葯為名,好求見館主大人。只是,那倆小兔崽子太沒用,打不過你。所以,只好派了女人孩子來上門哭鬧。那起子東西素來是不要臉的,只要能達到目的,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見沈雲一頭霧水,便遙指劉宅的方向,「這幾十年,那邊一代不如一代,再也沒人能考過初試。十幾年前,老的死了,只剩下小的一個初級武者撐著門戶。如今,小的也五十齣頭了,還能再撐幾年?等小的也死了,那邊就要降籍,統統淪為賤民。他們這是急了眼。」
啊,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沈雲恍然大悟。那倆小子,「小奴才」、「奴才秧子」不離口,從心底里把他當奴才,肯定是他們的大人唆使的。他們以為,打傷了他這個奴才,主子們屈尊紆貴的送葯探望,是天大的恩典。館主大人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好生接待他們。不然,傳出去,外人都會說館主大人刻薄,虧待子侄。只可惜,那倆小子太沒用,打不贏,又怕挨打吃痛。那邊想訛上館主大人都沒借口,只能派個女人過來小打小鬧一回。
「劉爺爺,我是不是給館主大人惹麻煩了?」他心裡甚是不安。
老劉頭摸著他的頭,哼哼:「關你什麼事?那起子東西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些天,拳館只有你出門,他們又找不到別的由頭,才打你的主意。」頓了頓,又道,「這是老輩間的舊事,與你無關。你以後當他們是臭狗屎,莫搭理就是。」
「是。」沈雲牢記於心。
此後,他出門又有幾次碰見了對面的倆小子。不過,他警醒得很,遠遠的走開了。倆小子硬是沒找到機會再貼上來。
入冬的頭一天是入冬節。石秀縣有這天祭祖的習俗。
前一天的上午,從劉宅里出來兩個男丁,自稱是劉館主的堂侄。他們先是放了一掛滿地紅鞭炮,然後,大搖大擺的挑了一抬供品上門,說是要參加第二天的祭祀。
因為劉家拳館素來低調,所以,這條街巷平常很清凈。如此大的動靜,招來了不少看客。
「請堂叔父准許侄兒明日祭祀列祖列宗。」兩人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跪在大門外請命。
可是,劉館主連面都沒露,是老劉頭出來把人趕走了。
「太老爺過世時,就分了家。老太爺在世時,你們害死了大老爺,還反咬一口,藉機分了宗。誰跟你們是一家人?」他一點臉面也沒給,「滾!」
圍觀的人們頓時議論紛紛。
「這也太不要臉了!」
「真當劉館主是個好欺的!」
「哎喲喲,你們不知道。當年,劉家嫡枝年幼。他們庶長房仗著出了兩個武者,沒少欺壓嫡枝。這裡的老街坊都知情。」
「對對對,我也聽我家太婆婆說過。劉宅里的全不是東西!」
「分了宗就不是一家人。哪有入冬節去拜別人家祖宗牌位的!」
那兩人被當眾揭了老底,抬著供品灰溜溜的逃回了對面的劉宅。
事後,老劉頭納悶極了,指著劉宅方向,問館主大人:「幾十年都沒動靜。突然又粘了上來。那邊,小的是不是不成了?要是的話,以他們的脾性,恐怕以後還有得鬧。」
館主大人不以為然的擺手:「他好著呢。一頓能吃兩碗飯,再出去跑十幾二十年都沒問題。」
「那是……」老劉頭想起往事,臉色變得很難看,「他們又想打拳館什麼主意?」
館主大人哼了一聲:「到時候就知道了。」
「您要多加小心。那邊的心腸都是黑的,什麼都做得出來的。當年,他們為了外面的一個謠傳,就生生的害死了大老爺母子。還好,太老爺是個明白人,過世前兩天,果斷的分家,把那邊趕了出去。老太爺中年喪妻喪子。續娶了一房,才晚年得子,添了您。」提起往事,老劉頭忍不住落淚,「那些年,老太爺心裡真的好苦。老奴一輩子都忘不了。」
館主大人嘆了一口氣:「您放心,我會格外留心。」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對面這次出了大丑之後,竟然關門閉戶,沒有再鬧的意思。
大年初一,他們也沒有鬧上門來,再提祭祖的事。
對此,老劉頭深表不解。而館主大人則是象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督促傅雷備戰初試。
沈雲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他每次出門都要全身防備的經過劉宅,心弦必須綳得緊緊的。對面不鬧了,他能輕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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