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訣別

蒼月一個勁兒地追問青陽去了哪裡。

墨軒知道隱瞞不過，就將青陽的身份和大致的情況講了一遍。

「那麼現在，青陽在哪裡？……我問的是現在！」

蒼月似乎並不關心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青陽到底是什麼身份，只想知道青陽的去向。

「天帝震怒，認為他玩忽職守，要重重地罰他。」

旦正突然接過了話茬，說起了九重天的處置情況。

蒼月的臉陡然變得蒼白如絲絹，眼睛也微微眯了起來。

有過一段時間的接觸，墨軒早已經發現，這正是蒼月生氣想要發怒的表情。

於是重重看一眼旦正。

你幹麼說這些！

於是搶過來接著說：「不過青陽提出了一個將功贖罪的建議，就是由他負責，帶領眾人去治理水患。如果治理不好，再懲罰也不遲。」

「這麼說，青陽是去凡界治理水患了。這麼說，天帝還是最終饒恕了青陽，雖然只是暫時的！」

蒼月慢慢放開了緊緊握著的手，緩緩地說。

剛才，她真有一種衝上九重天揪住天帝質問一番的心情。

這正是旦正的私心所在。

旦正看她靈力非凡，又一個勁兒只管追問青陽下落，對青陽忠心耿耿，就想要舍卒保車，讓她出頭。

墨軒黯然點頭：「實際上，你也知道，哪怕沒有天帝的懲罰說，青陽也會和我所有無極山弟子一樣，主動跑去治理水患。

救護天下蒼生，本來就是我無極山一肩擔著的責任！」

蒼月定定地看住了墨軒。

只有天下安，各人的生活才能安穩啊！

無底牢里列辰的話再一次響徹在蒼月耳邊。

「師尊，帶我去祖師祠堂看看我師父吧。……我也應該去那裡拜一拜了。」蒼月慢慢地說。

「哪個師父？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旦正有點著急了。

青陽那裡火燒眉毛了，你卻還在這裡慢吞吞拜師父。

「哼哼……」蒼月沖旦正古怪地一笑，「無論是列辰還是無極，不都是我的師父嗎。……你放心，你不就是想要我替青陽出頭，好保住他的性命嗎。

關於這一點，雖然你我都不是英雄，但所見略同！」

私心被蒼月毫不留情地戳穿，旦正當場紅了臉。

「……我，……」

蒼月只是冷冷一笑，就攜著太子的手，往後山走去。

墨軒也不由瞪了旦正一樣。

跟你怎麼說的，保護蒼月就是保護青陽。

你非要不開竅地這樣做，有什麼好果子！

兩個人趕快跟上。

蒼月看著四周圍熟悉又似乎不熟悉的景象，慢慢上山，慢慢走進了祖師祠堂。

當日眾人後山捉妖，歡樂熱鬧的情景，歷歷在目。現在卻已經是人去山空，滿目蕭瑟了。

也不知這些主動跑去治理水患的無極山弟子能有幾人活著回來？

瀑布水依然在轟鳴爭喧。當日，天天在這裡平息心胸的青陽也不在了。

瀑布前練劍，青陽躲在水中，又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蒼月走著想著，心中早已經打定了自己的主意。

祖師祠堂里，洪宙的心燈還在那裡緩緩燃燒，無休無止。

蒼月看看那燈，想起了以往的點點滴滴。

「蒼月，凡事只求心安，還是不要強求最完美結果的好。」

墨軒陪在她身旁，能夠清楚的感知到她此刻悲涼而又決然的心境。

因為這也正是他這段時間來的心境。

他一直在專心等待蒼月的到來。

蒼月一來，交託了無極山，他也該去全力去幫助青陽了。

蒼月再次定定的看向了他。

「世間萬事萬物，本來就沒有最完美的結局！」墨軒悲涼淡然地笑。

「我想要解脫了洪宙師尊。」蒼月輕聲說。

墨軒點點頭：「寬容為懷。師尊已然悔改，回歸了祖師祠堂。這麼久的日子，他也煎熬夠了。

之所以心燈不滅，我想只是在等著無極山的原諒吧。」

蒼月對著那盞大大的心燈，眼神凝望，看向了心燈的心靈深處。

在裡面，她找到了苦苦煎熬著的奄奄一息的洪宙。

「洪宙，我想我該叫你一聲師尊了。」蒼月輕聲細語地說。

「犯了彌天大罪之人，擔不起這一聲稱呼，還是算了吧。只要後代之人，能夠以我為戒，也就滿足了。」洪宙苦痛地說。

「世間之事，沒有十全十美，我想，我們也應該接受缺憾的現實。

你犯了錯，但也付出代價了，而且已經真心悔改了。現在應該是回歸星海的時候了。……我代表無極山原諒了你。我會點一盞普通的燈來代替你。」

「無極山原諒我了……我可以安心一些了……」

洪宙聽了，頓時像是支撐了太久的精神放鬆了一樣，變得輕鬆舒暢起來。但與此同時，他的精神也渙散了。

聲音越來越微弱了。

然後，徹底地魂飛魄散了。

蒼月出來，看著正在熄滅的心燈，默然。

然後走上前去，跪倒在密密排列的靈位之前。

無極始祖的靈位高高矗立在最上面，俯視著她。

蒼月，無極澗關係著整個無極山的靈脈，我放心不下，只能交給你！

列辰師父的靈位排在最末排的正中間，也默默看著她。

大亂之世，只救護自己的親人，沒有任何意義。

天下蒼生安穩，自己的家才會安穩！

列辰的臨終前的話振聾發聵，一遍遍沖刷著蒼月的靈魂。

「師父，是不是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有多大的責任。當初，我只想要保護我的哥哥我的家人，卻一路走到了這裡。

現在我只想要保護我的青陽，保護我想要保護的哥哥和朋友們。那我就得繼續往前走是不是？

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烈烈火海，我也得跳下去，義無反顧！

師父，既然是你們給了我無限的力量，那我就替你們去救護天下蒼生。這中間是不是也包括我深愛著的青陽？

如果是這樣，那你們的靈魂就一定要保護好他，不要讓他有任何的損傷和危險！

因為他也是無極山的掌門，無極山的未來！」

蒼月恭恭敬敬叩下三個頭，然後站了起來。

目光里充滿了堅毅和決然。

六百零三章救濟天下

「師尊保重！」蒼月恭恭敬敬對著墨軒行禮。

「你要去哪裡？」墨軒輕聲問，「青陽傳信，讓你接任掌門。……你還是坐鎮無極山，給大家調度運轉的好。具體的事情，就交給我吧。」

「無極山事務，師尊比我要熟悉許多，還是師尊留在這裡。四處奔波的事就留給晚輩好了。」

蒼月卻鄭重其事地說。

「娘親要去哪裡？太子也要去。」太子突然抬頭，眼巴巴地看向了蒼月。

正在心照不宣地爭著去拚命的蒼月和墨軒都是一驚。

竟然忘了還有這個小不點！

相互一望，心意已是相通。

不能讓一個小孩子去冒險。

但不知道該怎麼辦。

不能拒絕孩子的心意，又不能讓他跟著去。

蒼月不禁扼腕躊躇。

彈弓袋已經被磨得光滑無比了。

「我很擔心我大哥，江都城的人皇蒼梧。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蒼月看著太子說。

「你是想去那裡嗎，我倆一起去，懂事之後，我還沒見過他呢。……不過，師祖有一面神奇的大鏡子也可以看的。」太子天真的說。

大鏡子？！

一說，還真的很想知道他們的狀況了！

蒼月的思念之心，擔憂之心頓時爆棚。

「這個……娘親也會的。」

蒼月說著，看看墨軒和旦正還是朝著一面牆壁慢慢抹開了。

整面牆的巨大靈力鏡就出現了。

顯現出來的卻不是江都城，而是驚濤駭浪的無邊大海。

蒼月不覺有些尷尬。看看墨軒和旦正。

因為她的心裡時刻牽挂著的是青陽，比起蒼梧還要牽挂。

所以心隨意轉，靈力鏡自然首先展示了青陽的處境。

「看，爹爹！」太子驚叫。

排山倒海的大浪之上，兩條巨龍正在奮戰。

兩道巨大的靈力光直射海底，像是在焊接什麼東西。

那正是青陽和昂寰。

蒼青色的巨龍口裡含著的正是蒼月這裡拿走的定海神珠。

這天河地的靈脈被震碎，海底也是狼藉一片。

原先安置定海珠的地方，早已經面目全非，裂痕斑斑，彷彿一個巨大的碎青花瓷瓶。

他們合二人之靈力，想要將裂痕粘貼起來，穩定住一個基座，將定海珠放下去。

但是波濤洶湧，海溝縱橫，海底還在動搖晃蕩。

他們粘不住！

這邊看著的人也是一片心焦。

殊不知，九重天，表面上漠不關心的天帝和太子青雲也正在焦灼擔憂地看著那裡。

只是他們也無能為力。

「我去幫他！」墨軒說著轉身就要走。

「師尊等等！」蒼月急叫。

然後長長地深呼吸了一口氣。

墨軒看蒼月。

你有辦法？

蒼月伸手從竹葉笛中拿出了一把黑黝黝，靈光閃爍的東西來。

「靈土！……你竟然有靈土！」旦正驚呆了眼睛。

蒼月再伸手，從裡邊扯出一條細細的線來。水潤潤，藍瑩瑩，同樣光彩耀眼。

「天啊，太不可思議了，你竟然還有靈水！」旦正的眼睛都要掉下來了。

蒼月將靈土和靈水同時拋向空中，然後運轉靈力，讓它們相互滲透融合起來。接著就是用靈力使勁兒揉捏，摔打的過程。

蒼月的雙手在緩緩舞動，半空中的土和水就變成了一個泥團，扭來扭去，彷彿蒼月的手就隱形在那裡揉捏著它們一般。

不多久，靈土泥團就變得勁道無比了。

蒼月將泥團拿到手裡，掐成好多小小的泥團，然後朝著靈力鏡扔了進去。

「快去！」

泥團竟然真的進了靈力鏡中，飛進了波濤洶湧的大海。飛向了海底那些斑斑裂痕之中。

裂痕真的被粘貼住了！

海水儘管還在搖晃震蕩，但明顯輕了許多。

看著一團團黑色飛來，還不及考慮緣由後果的昂寰，看著穩定了許多的海水，驚詫莫名。

青陽卻懂了。看向了泥團飛來的方向。

「蒼月！」他大聲地喊叫，長長的呼嘯，興奮異常。

兩條巨龍相互幫助著，開始重鑄基座。

現在，活兒輕鬆了一些。

兩個人也恢復了人身。

「蒼月，等我回來就成親！」青陽開心的笑臉印滿了靈力鏡面。

青陽，青陽！

蒼月伸手進去，撫摸了一下青陽的脖子，微笑著抹轉了靈力鏡面。

悲涼而無比幸福的笑！

九重天，天帝看著靈力鏡很是生氣。

「她就是蒼月嗎，好大的膽子，竟敢勾引我九重天的皇孫！

光天化日之下還敢卿卿我我！」

「帝父息怒。恐怕那孩子並不知道我們也在看著青陽。看看青陽看著那孩子的燦爛笑臉，我們何時見過。只能說明青陽是真心喜歡。

再說，我感覺，她好像不僅僅是撫摸，還順手從青陽脖子上拿走了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她拿走青陽的星蘊石幹什麼？有何用意？」天帝頓時疑慮重重。

蒼月這邊，自然不知道，她已經不知不覺間上了天帝的黑名單了，她只是默默地將星蘊石收了起來。

這一次的靈力鏡中，確實是凡界江都城了。

只是天色灰濛濛。

天河傾泄，海水倒灌。凡界大地上到處洪水肆虐。猛獸侵襲。

一點點的高地幾乎全被野獸凶煞佔據。

蒼梧、朱茵，虞風烏息他們，還有無極山一眾弟子，都在到處奔走，獵殺凶獸，從洪水中撈起行將斃命的百姓。

但還是遠遠不夠。

高地就那麼點，誰都想上去，誰都想活命。只能是你死我活的爭鬥。

真的是比幽冥界還要悲慘昏惑的世界了！

「好可憐啊！……娘親，我們趕快去幫助襄垣師叔他們吧！」太子搖晃著蒼月的胳膊，滿臉的同情和擔憂。

蒼月摸摸他的頭，又一次拿出了靈土來。

還是將手伸進去，往江都城那裡灑了一點點。

「萬物求生存，靈土解圍困！」

汪洋一片的洪水中，死命抓著幾棵大樹，眼看就要被沖走的大波百姓，哭爹喊娘，絕望呼號。

另一邊正在搶救另一批百姓，只能眼睜睜回頭看著愛莫能助的蒼梧和虞風襄垣他們，滿臉的絕望無奈。

奇迹再次出現。

他們的腳底下，那些就將被沖走的百姓腳底下，洪水竟然慢慢退去。

他們的腳，也踩到了堅實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