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回歸
「哥哥……你這樣我怎麼回答啊……」小竹突然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
「好了啊,回家了你就給我消失聽到沒有。」文承果斷拍她的後腦。
「知道啦,不會當電燈泡的。」
山下路過一個小餐廳,濕漉漉的兄妹倆就著門口一坐叫了一壺熱茶,一邊擠著褲腳一邊說說笑笑。又攔下一輛計程車才算回家。
回到家門口,妹妹鑽進了浴室,文承鬆了一口氣。
看來要好好理一下清醒后的頭腦了,現在的事實是妹妹真的還是妹妹這點很萬幸,大小姐消失了,凝然剛剛也發了簡訊說住辦公室了。
也就是說確實這個房子是我、濛兒、小竹在住,而且正在房間里檯燈下,穿著棉睡衣捧著本書的確實是我的濛兒。
但還是沒有辦法坦然面對她,原因有很多,有太多的心結要解開,有太多話要說。
匆忙慌亂地抬頭的蘇濛突然說,「那個,文承……」
蘇濛露出擔心的臉看著他,又放下書為他脫下上衣,用毛巾擦完后換上睡衣。文承還不太明白蘇濛要做什麼,連忙退了兩步。
「趕緊去洗澡吧。」蘇濛這麼說著,蹲下去把他褲子也脫了,然後突然紅了臉,又把他褲子拉上,然後站起來背過身去。
「小竹在裡面。」文承看了看掛鐘。七點半。
「那你先換一件乾淨的褲子,不然這樣會感冒的,晚飯吃了嗎?我熬了粥。」說完,蘇濛轉過身走出去。
「下午幹什麼了?」
「回來看書……」
文承只好無語,蘇濛真的是一點都不讓人擔心,但又讓人傷心。
無論是什麼情況,她都能這樣安靜地待下去,默默地照顧我們的起居,還真是無私啊。當文承正想著這些的時候,蘇濛遞來一杯熱牛奶。
「凝然搬出去了,所以牛奶你不是白買了?」
「對啊,所以給你喝啊。」
「也是,讓小竹少喝點,我怕她發育過剩。」
「要不……我……多喝點?」
咳咳咳……文承差點把牛奶噴出來。濛兒你這是怎麼了?!
蘇濛完全無視文承一般,鼓起勇氣把他褲子脫下,又取來毛巾擦拭,因為運動的緣故文承的身體外冷內熱,這幅樣子暫時不必擔心,她把視線躲開某個部位就這樣擦拭下去了。
似乎蘇濛存在的理由只是照顧而已,對伏在身下伺候他的少女身影,他不禁搭話。
「濛兒。」
「……幹嘛?」比以前快速的回應。
她微微抬起頭,一副害羞的樣子,文承正思慮她是不是還在生蘿蘭的氣。可能現在不是搭話的時候。不過要是就這樣說「沒什麼」的話只會讓她心情更差吧。
「額……晚上一起做點什麼?」
聽到他支支吾吾半天才吐出來的一句話,蘇濛小小地點頭。
「聽你的。」
「你呢,想做什麼?其實我想說……額,幫我補習也可以啊……」
「文承,」她突然把腦袋靠在他腿上,「其實我想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
「你們為了我,甘願忍受那些痛苦……」她一邊說著一邊擦拭,不多時又換來熱毛巾繼續擦著,然後為他披上睡袍,「而我什麼都做不了,只能這樣等著你們。」
其實你幫了很多忙的,尤其是在那裡面。
「你還記得你帶我去委員會的時候嗎?」
「麥當勞?」蘇濛笑了。
文承把她拉起來,讓她在桌邊支著腦袋,無言地等待他的傾訴。
久違的正臉相對,他們看著彼此的臉,久違地笑了出來。
文承清了清嗓子看著窗外,「……之前那什麼,一直冷落你了。」
聽到他的話,蘇濛突然抱住他。
嗖的一下,文承被她撲倒在床上。
你不用這麼反應吧……
「我也是。」蘇濛冷不丁說。
「好吧,那倒也是……」
「反正我們倆都有問題,這樣可以下結論了嗎?」蘇濛抬起頭微微笑著。
「嗯啊,確實。」
「確實?」
「哦不,是我的問題……」
「而且連正經的道歉都沒有。」
「恩……是啊。」
「是啊?」
「哦對不起老婆大人。」
這樣行了吧,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還有你壓得我有些難受啊!
「沒誠意。」
被這麼一說,文承才注意到剛剛那個道歉太草率。
正當他打算好好開口道歉的時候,蘇濛趴在他身上的身軀微微支起來,然後她短短地嘆了口氣,最後露出了溫柔的笑容。
「原諒你了。」
可文承甩了句,「我也是。」
這下蘇濛真的被惹惱了,她的小手突然伸進文承的睡衣里,在胸膛上輕輕**著,文承正察覺到這股殺意的微笑時,蘇濛用力揪了一下某個部位。
「啊!你怎麼了濛兒,不是你的風格啊。」
「文承,我也該說對不起了,之前一直沒有好好抓住你。」
她說完這句,稍微錯開了視線,然後將耳朵貼在他胸膛上。
「所以你現在就這麼個抓法是嗎?可以鬆手了嗎?」
「啊!抱歉……」
「原諒你了,畢竟我是你男人嘛。」
「好啊文承,好像我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一樣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很想頭頂發綠嗎?文承,是不是非要我打扮得好看點留個長頭髮摘下眼鏡去上學,也被幾個人表白你才會在意我?」
我也蠻佩服你的腦補能力的。
不過話說回來,眼前的蘇濛真的變了個人一樣,比以前更有誘惑力了,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帶你去游泳吧,明天。」文承突然把她的手放在心口。
「啊?!游泳?」蘇濛突然下了床,然後捂著胸口。
「我猜你不會游泳吧,我教你?」文承起身,這麼逼近她。
不知為何,敞開心扉后,對她的這些冒犯動作就得心應手了。
「是嗎?太好了。」蘇濛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倒令文承覺得不安。
什麼情況?蘇濛游泳課一直不下水是完全可以想象出來的,於是文承說,「要不待會一起上網挑挑泳衣吧。」
蘇濛似乎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很快紅著臉不答。
「啊!熱水沒了!」
浴室里傳來驚慌的聲音。
不是說不給我添亂的嗎?我只想拉著濛兒好好聊聊天你不知道嗎妹妹?
小竹裹著浴巾沖了出來,瘦弱的身軀瑟瑟發抖。文承走進去才發現熱水器插頭沒接好,一切恢復正常后,文承去了客廳打開電視機看新聞,蘇濛把粥端過來,一如往常露出一副溫暖的笑臉看著他。
然後在他的耳邊說……
「喝點粥吧,夫,君。」
文承愣在沙發上突然動彈不得。
對於她這個新稱呼,全身都不冷了,甚至產生了不該有的反應。
蘇濛又泡了兩杯紅茶分別遞給文承和洗完澡換好睡衣的小竹,文承把很燙的茶一口氣喝完後起身準備去浴室,在那一瞬間和蘇濛視線相對。
蘇濛露出了帶著某種期許的表情,然後變成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這是不是將要發生什麼事的前兆?可是,她真的好開心。
小竹一副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調著頻道又調到點播節目,蘇濛開始為續茶而忙碌。文承帶著這份擔心進了浴室,將濕透的衣服甩到一邊,從腦袋開始淋浴。
被小竹設定得有些燙的熱水淋到冰冷的身體上隱隱作痛。
可無論怎樣沖洗,心情都沒有變得愉快,文承放棄地任熱流沖刷脊背。
畢竟一天內經歷了那麼痛楚的離別,又漸漸地恢復成一如既往的低落表情。
熱氣騰騰下,突然門被打開了。
仍舊穿著睡衣的蘇濛把他的內褲放在一角的架子上,然後遠遠地透過玻璃注視淋浴間里的男子。
文承猜不出蘇濛在等待什麼,可他卻在一片霧氣中開口了。
「其實回想起來,累的時候……只有你能治療我了。」
因為長跑而聚集了全身乳酸的疲勞感,又喚起了更多的渴望慰勞的意念。
但這種時候,只會想到你。
「那麼……抱歉啦。」暖暖的聲音。
抱歉什麼?
一片霧氣中,玻璃門被平移開,摘下眼鏡脫下睡衣的蘇濛縮著身體在文承面前站定,瑟瑟發抖地說,「怕,怕熱水沒了,所以……」
文承再也控制不住那份思念,他突然將蘇濛翻了個身背對著他,為她擦拭身體,撥了撥她的耳朵,捏著她的嘴唇,最後把臉架在她的肩上。
被擺弄來擺弄去的蘇濛突然回頭以一副憂鬱的眼神看著文承,一副不情願的樣子,「我真的是來洗澡的。」
「我幫你洗。」
文承摸了一下蘇濛的頭髮表示歉意,蘇濛還是扭過頭,然後又猛地抬起頭,然後突然踮起腳把嘴唇湊了上來。
「明天,帶你去看花海。」文承抱住她擁吻許久。
蘇濛熱淚盈眶,突然退開半步,露出一個醉人的笑,
「那就……讓我……治療你吧。」
然後,她慢慢吻下去……
在她嘴唇的撫慰下,所能喚醒的意識極其稀少。
可這種深邃而悠遠的境界並沒讓他感到膚淺的愉快。
回想起來。
她從來沒有作為一個弱女子依靠過我,也不會因為爭風吃醋而採取小手段小技巧。
而是等待我回心轉意的那一天,然後用她全部而深沉的熱情來回答我。
就像在熱烈的深海里和她一同赴死的美感,就在她的臣服和生澀的撫慰下,曾經對她的傷害全都消解,只剩下兩人彼此間的溫柔。
不給人添麻煩是她的信條,不成為別人的包袱是她的矜持,靠自己耐住這份冷落是她的大度。
不願意因為可憐而受到憐愛,儘管是這樣的身體和身份,她也會盡全力溫暖身邊的人。
專一、無悔、包容和等候是她的表達。
和別人不一樣,不用絞盡腦汁地試圖取悅她,不用擔心她會背叛,不用擔心她會不開心,因為她自始至終那樣熱愛我。
和她在一起,無論是溫柔、信賴、希望與失落都可以放到一邊。
尤其是經歷了這一切之後,我無比肯定。
蘇濛是我命中注定的妻子。
意識漸漸消散開,他將她用力拉起來,然後推到牆邊。
可就在兩人的熱情愈演愈烈,像失調的舞步一般在霧氣中交換愛意的時候。
熱水真的沒了。
◇
從浴室手拉著手出來之後,裹著浴巾、小臉紅撲撲的蘇濛完完全全變成另一個人了。
按理說平時會心安理得地走進房間看書的她,卻挽著文承看起電視,和小竹說說笑笑,然後坐在他懷裡把玩他的手掌,撓他的手心。
因為剛剛的火熱被她的柔情全數撫慰,又由於未婚妻的這一變化,文承考慮起另一件事情。
從腦海中浮現初次見面的事情,乃至三年來的回憶里,其實她的主動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直到這一刻才完全得到回答。
就算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蘇濛都沒有如今這麼開心過。
儘管這有一個令人傷感的前提,那便是柳真的離開,但她再也不用為了拯救世界而煩惱焦躁,轉而潛心進入她的小境界里,或許是她當下最好的歸宿吧。
就這樣看著未婚妻和妹妹有說有笑地過起廉價的日常,他不由得抱緊了懷裡的少女。
與其說不斷反思自己曾經的問題在哪裡,倒不如說大大方方地走一遭,思考終究得不到答案,只有歲月才可以。
他吻著蘇濛的頭髮發出了深深的嘆息。
就這樣看著她在我懷裡目不轉睛盯著電視劇的模樣,一切愛恨情仇逐漸淡去,只剩下淺淺的幸福感。
也不免令人想起「回歸」二字,這大概是柳真送我的禮物吧。
人生難免做出覆水難收的錯誤,但這兩個字可以讓一切恩仇化解。
花花世界轉一圈竟發現美好在身邊,而所謂回歸,就是結束所有的精彩和罪孽,對過去做一個負責任的交代,最後無悔地回到淡淡的陪伴里。
以上,大概就是我的結論吧。
歸根到底,感謝命運對我的磨礪,讓我有幸以青春之軀體驗人生百態。
青春是什麼?幸福是什麼?信仰是什麼?
儘管這或許只是令我起來戰鬥和繼續事業的理由,可現在才發覺無所謂戰鬥,無所謂征伐,無所謂殺戮,因為這個目標觸手可及。
成為保護心愛之人的偉大魔法師。
以及小小的陪伴之夢。
現在都已經做到了。
帶著很多大事未竟的失落感,但不知為何卻如此幸福。
就這樣短短地停歇,然後繼續征伐之路吧。
這麼思慮著長遠的問題,文承的眼神漸漸飄離開。
「怎麼了?夫……君?」
蘇濛轉過頭來若無其事地笑著。
那是,她最美麗的模樣。
【信仰反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