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剪髮

「護士，我女兒根本接受不了失去孩子的悲痛，能不能把孩子抱來給她看最後一眼。」余父親自走了出去。

硬朗的身板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也有了微微的傴僂。

他平時黑黝黝的眸子里也出現了几絲渾濁，這對他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護士台的護士早就見慣了家人鬧騰，聽到余父的這個要求，下意識的拒絕掉了，「不行，我們這裡沒有這個規定的，而且孩子已經死了，肯定是作為醫療垃圾處理掉了。」

「我女兒是昨晚來生產的，就算是處理掉了也沒這麼快的處理掉。」余父語氣稍微強硬了一些。

護士腦子轉了一圈。

昨晚生產的，不就是林醫生失敗的那一次手術嗎？

能半夜把林醫生叫過來做手術的，而且是林醫生唯一失敗的一次，這簡直是整個醫院都傳開了，這種事情。

余父看到這個護士不知道在想什麼事情，急忙催促道：「怎麼樣，能不能把孩子給我們看一眼，如果不行的話，我聯繫院長。」

說道院長，小護士心裡一慌。

這個中年男人頗有氣勢的，說不準是什麼關係戶，又是昨晚生孩子的家屬，林醫生能大半夜跑來給無權無勢的人動手術嗎，她扯了扯嘴角，千萬不能讓他去找院長。

「好吧，我去給你去產房看看，孩子還在不在！」護士扯著嘴角就走了。

余父就站在護士站，看著護士遠去的背影。

護士走到了產房，今天還沒有進來生孩子的人，她沒看到產房裡有嬰兒的屍體，就打了個電話給林醫生。

「喂，林醫生嗎，我是小娟啊，婦產科的。」護士打電話的強調瞬間扭轉了，跟余父說話的那個嘚瑟勁兒都被壓制住了，聽上去特別的溫柔。

林醫生正在睡覺，被吵醒之後有些不悅的捏捏眉心，「我在睡覺，沒什麼事情我掛了！」

「有事有事！」護士急忙說道。

「什麼事，快說！」林醫生覺得自己腦子跟漿糊似的。

「是這樣的，昨天您接生了還記得嗎，昨晚趕過來的。不是說孩子已經不行了嗎，現在病人家屬要看孩子，我沒找到孩子屍體啊！」護士說出了自己的困惑。

林醫生瞬間清醒了幾分。

他的眸子眯了眯，語氣變得非常的親和，「小娟啊，我一直知道你為了醫院挺盡心盡責的，我也挺喜歡你這樣的小護士，但是昨晚那小孩的屍體，我順手就帶出去扔了，你也知道我做手術從沒失敗過，這是頭一次，心情也不好。」

「那，那家屬那邊要怎麼交代啊。」護士有些猶豫了。

「醫療垃圾應該還沒收走吧，昨天還有幾個大月份墮胎的，你看看挑個看著像是七個月的孩子過去，就說是她的孩子吧。」林醫生想了一個主意，又打了一個哈切。

「這……能行嗎？」護士頭皮發麻了。

「靠你了，小娟，拜託你了，要是你搞定了這件事就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了！」林醫生在那頭說道。

護士原本猶豫的內心瞬間充滿了力量。

她在掛斷了電話之後，就朝著醫院放置醫療垃圾的那個地方走去。

余父等了半個小時左右，護士才在手裡端著一個扁平的盆，裡面蓋著一個白布。

「這就是嗎？」余父的食指點著，渾身都在長度。

護士點點頭，露出一抹笑容說道：「讓您久等了，差點沒當成醫療垃圾給送去埋掉，好不容易找回來的，再說這孩子生下來就死了，也不算是一個人，您也別太傷心。」

余父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

他端著那個盆子，在病房外面猶豫再三，要不要送進去。

最後他掀起了白布的一角，看到了孩子烏青的小腿，余父忍不住流下了一串眼淚，這孩子這樣，怎麼拿進去給葉萱看啊。

葉萱看了，心還不得全碎了啊！

「媽，爸爸怎麼還沒回來，你們是不是綁著醫院的人一起騙我，我要自己下去看，我不掛什麼水了，反正死不了。」病房裡面傳來了葉萱鬧騰的聲音。

「小萱，別扯管子！」余母慌忙的制止。

「小萱，我把孩子帶來了，你冷靜點。」余父鼓足了勇氣，聲如洪鐘的說著，然後輕輕的把病房的門給推開。

葉萱的目光注視在余父的身上。

她的眼死死的盯在那個小盆上，上面蓋著的白布刺痛了她的雙眼。

「是男孩還是女孩？」葉萱的眼淚「刷刷」的流著。

「不知道，我沒勇氣看。」余父承認了自己一把年紀，還要白髮人送一個小嬰兒，他有些絕望的閉著眼睛。

再次睜開的似乎，余父把手上的盆子遞給了余母。

余母覺得手上沉甸甸的，她也沒有勇氣去拉開白布。

葉萱接過了這個盆。

裡面是她的孩子嗎，長得會像誰呢？

是像爸爸還是像媽媽呢？

葉萱一下子拉開了白布，孩子烏青的身體讓葉萱險些尖叫出聲。

「怎麼，怎麼會這樣，我的孩子真的死了。」葉萱淚水模糊了雙眼，然後伸手去拉了拉那具小小的身體的小手。

並沒有得到一絲回應。

「是我的女兒，她這麼早就離開了世界。」葉萱擦乾了眼淚，分辨了孩子的性別，然後伸手把孩子抱到了懷中。

「小萱，人都去了，你不要太難過，把孩子放回進去，讓你爸給找一個風水寶地給埋了，這樣她日後也好投胎，如果有緣的話，會回到你的肚子里的。」余母泣不成聲的說道。

葉萱抱著孩子不肯撒手。

抱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她才鬆手。

「埋了吧，選個好地方。」葉萱的聲音有些滄桑。

孩子被重新放在了盆子里，葉萱的目光略過了孩子的小腳。

「這不是我的孩子！」她突然的出口。

「小萱，爸媽知道你傷心過度，但是這就是我們的命，沒有緣分跟這個孩子在一起。」余父勸道。

葉萱拚命的搖著頭說道：「真的不是，我看到孩子腳底有一顆紅痣的，這個孩子沒有！」

「是嗎？會不會是看錯了，你剛生完孩子那麼虛，再說了當時也有可能是腳下沾著血，而且昨晚生孩子的只有你一個，不會弄錯的。」余母低聲的說著。

葉萱把字字句句都聽到了耳朵里。

看著父母都很憔悴的樣子，自己或許該接受現實。

沒了就是沒了，強求不得。

「那我去讓人把孩子埋了！」余父說道。

「好。」葉萱艱難的閉著眼睛，怕自己忍不住會衝出去把孩子給搶回來，余父端著盤子準備往外走。

「爸，等一下！」葉萱喊住了余父。

「你等下埋的時候，剪一束孩子的頭髮給我，我放在身邊做個紀念，好歹是我那麼辛苦生下來的，我竟然只聽到她啼哭一聲，我的女兒啊！」葉萱又開始痛苦。

「好，小萱，你別難過了，好好的養身體。」余父嘆息了一聲。

他端著盆子就走出了病房，外面的護士就在外面等待著，看到余父帶著死去的孩子離開的，護士才呼了一口氣。

「林醫生，這件事情搞定了。」護士發了一條簡訊給林醫生。

林醫生在那邊酣睡，根本沒有察覺到。

葉萱躺在床上流淚，剛才眼前的一幕幕都在眼前盤旋著，孩子的樣子，那有些烏黑的小身體，肉肉的小臉，眉目清秀。

「嗚嗚嗚……」躺在病床上，葉萱又傷心的哭泣著。

「好了，小萱，別哭了，你這算是坐月子啊，要是月子里落下了毛病，可是一輩子都跟著的。」余母勸說著，對她而言，也像是在心頭上狠狠的剜了一塊肉似的。

「媽，我的心裡好難受，我的女兒就這麼沒了。」葉萱痛苦的說著，臉上的表情是鑽心的疼痛一般。

她的眼睛腫了起來，像是核桃似的。

余母看著女兒痛苦的樣子，也是嘆了一口氣說道：「孩子，媽媽明白你的感受，你是我的女兒，看到你這樣，我也難受的很。」

「為什麼她要這麼早的離開這個世界呢，我想給她穿漂亮的小裙子，給她扎小辮子，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去呢！」葉萱不哭了，眼裡似乎在構想著一副美好的畫面，畫面里有父母有沈若霖，有孩子。

余母看到葉萱跟夢靨了似的，急忙晃了晃葉萱。

「孩子，別想這麼多，憂思過重不好的，咱們應該早點好起來，查查到底是誰在家裡撒上了油！」余母為了讓葉萱有生活下去的勇氣，試圖用仇恨刺激她。

果然，葉萱不再沉溺在美好的幻想之中了。

「是誰？」葉萱回過神來了。

她盯著余母說道：「到底是誰想要我失去我自己的孩子，可是想害我的人都已經去坐牢了，還會有誰？」

「不要急，家裡的傭人全部都被關起來了，等你好起來，我們就去查清楚。」余母也是恨的咬牙切齒，一件喜事變成了這樣。

「好，媽，我餓了，我要吃粥。」葉萱點點頭，眼淚也不流了，她要找到害死她孩子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