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一輩子都等
安之淚眼婆娑,她緊緊地抱著凌禕城的胳膊不停地哀求:「老公,老公你別讓我一個人走,求求你,不要讓我一個人離開這裡……」
這是她第一次喊凌禕城老公,聲音帶著無助和惶恐,那是她對他的依戀。
就在剛才,一家三口明明還幸福地依偎在一起,一眨眼,各奔東西。
這樣的結局她受不了。
但凌禕城的態度非常堅決,俯身在她的額頭上親了親:「老婆,相信我,我一定會來接你。」
然後,他對著小武揮手:「照顧好嫂子。」
小武畢恭畢敬對著凌禕城行了一個軍禮:「保證完成任務!」
凌禕城掙脫了安之的手,轉身往別墅走去。
小武坐上副駕駛,門窗瞬間閉合,悍馬徹底成了一座堅實的城牆。
安之拚命地拍打著車窗玻璃,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凌禕城,凌禕城,你回來,你這個混蛋,王八蛋,你要是敢丟下我們娘兒倆,這輩子我和你沒完……」
凌禕城或許聽見了她的哭訴,或者並沒有,那道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安之的視線里。
那是她在失憶前看到的凌禕城的最後一次背影,帶著隱忍和決絕,頭也不回。
安之的頭開始劇烈的疼痛,裡面就像有人在用榔頭一次又一次不停歇的敲打著,疼痛牽扯著眼帘都快睜不開了。
但她一直在努力地堅持,希望自己不要倒下,希望能再次看到那道身影從別墅的大門口出來。
然後就是各種吵吵鬧鬧,夾雜著呼喊痛哭的聲音。
整耳欲聾的巨響之後,有火焰騰空而起,她模糊的看到了血肉橫飛的場景。
……
凌禕城最先發現安之的異常。
他將手裡的病人交由另外的村民,然後快速上前將安之從地上抱到自己的懷裡:「怎麼了?嗯?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
此刻,安之已經分不清現實和回憶,腦子裡嗡嗡鬧著,紛亂不堪,有染血的村民從她面前飛快地走過,每個人臉上都是焦急和痛苦。
這樣的場景幾乎和回憶重疊到了一起。
安之不停的發抖,她雙眸無神,眼角全是淚水。
凌禕城真被她的樣子嚇壞了,手探向她的額頭,一片冰涼,連帶著唇色都褪凈了:「老婆,你怎麼了?是不是頭疼?」
他一邊說,一邊揉著她的太陽穴:「這樣,是不是會感覺好一點?」
男人的聲音帶著神奇的安撫力量,安之漸漸平靜下來,腦子有些暈,但她還能堅持住。
就那樣縮在凌禕城的懷裡靜靜地看著他,然後像是在喃喃自語:「老公,我好想你……」
凌禕城的動作陡然一滯:「老婆,你說什麼?」
安之緩緩伸手圈住了凌禕城的脖頸,將臉貼近他的胸口位置,聽他狂跳不止的心跳聲:「老公,你那麼堅定地說過要來接我,可你卻讓我整整等了兩年多,我好委屈……」
凌禕城臉色突變,他盯著安之的眼睛,一臉不可置信:「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安之失憶的事情資深專家也說過,或許她一輩子都無法記起,或許在經受什麼刺激后突然就全部憶起了。
作為凌禕城來說,他希望安之的情況是前者。
從前的生活太多磨難,即便她不能記得兩人之間的點點滴滴,但是只要她開心就好。
可現在看安之的情況,他很擔憂。
安之撒嬌似的將眼淚在凌禕城的衣服上擦了擦,然後輕輕地點頭:「是的,我能記得你,記得糊糊,記得我的泡泡……」
她記起了所有。
從小到大,她的生命都與面前的這個男人息息相關。
他是那麼寵著她,護著她,那麼努力想要給她幸福。
幸好,她還能記得,全部都記得。
那麼美好的時光,如果被遺忘,這輩子該是多麼的遺憾?
安之的眼眶還有些紅,但她努力地笑著,眉眼彎彎的樣子帶著獨屬於她的嬌憨:「老公,你先放我下來。」
她能感覺到凌禕城的胳膊在不停的顫抖。
凌禕城沒放,手卻將她抱得更緊,不同於安之愈漸的平靜,他的情緒起伏很強烈,那種害怕失去,又希望她能憶起的矛盾心情一度折磨得他快要崩潰。
他將自己的臉埋在安之的脖頸里,有溫熱的液體順著她脖頸上的肌膚緩緩滑落。
「老婆,不要怪我。」
遲到的這兩年裡他好怕她不理他,好怕她難過。
「嗯,不怪,不怪。」安之輕輕拍著他的背,就像從前凌禕城習慣寵著他的方式一樣:「老公,我回來了,你應該高興,不是嗎?」
「嗯!」
男人又哼出一個字,還帶了濃重的鼻音。
安之忍不住在他的耳垂上咬了咬:「怎麼還像個孩子?」
她偏頭看了一眼兩人身後,大家都是忙忙碌碌的樣子,村裡現在出現這樣的特殊情況還真不應該是煽情的時候。
「老公,我得先去照顧病人。」
凌禕城在安之的脖頸上咬了一口才鬆手:「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擔心她情緒不佳,再逞強,會對身體不好。
「沒有。」安之看起來很開心,她踮了腳在凌禕城的唇上飛快地吻了吻:「老公,等我。」
凌禕城摟住她的腰:「等,一輩子都等!」
……
安之很快調整好狀態就投入到搶救的隊伍中。
團隊里本來醫務人員不多,現在突然出現這麼多危重的傷病員,大家都忙得夠嗆。
康泊也拿起了手術刀,安之和另外一名今天剛跟隨著休斯一起來的實習生在一旁做助理。
他們搶救的是一名腿骨開放性骨折的成年男子。
男子被注射了麻醉劑,正躺在手術台上昏昏欲睡,當然,偶爾也會哼哼唧唧。
男子的傷口很嚴重,整個小腿骨幾乎完全粉碎,聽人說,他是被野象一腳踩碎的。
安之雖然習慣了血腥,可如此暴力的傷口還是讓她忍不住泛起了眩暈。
旁邊的實習生情況比她更糟糕,安之的餘光里就看到他緊皺著眉頭,一副快要嘔吐的模樣。
康泊的額頭上也是大顆大顆的汗珠,安之麻利地遞給他各種手術工具。
整個臨時搭建的手術室里都在緊張而忙碌的進行著。
六台手術,十八個醫護,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有條不紊。
不知不覺已經工作了好幾個小時,實習生估計實在忍不住了,在遞給康泊手術刀時搖搖晃晃沒注意,一下就劃到了安之的手。
安之戴著消毒隔離手套,此時她的手指正好不偏不倚地貼在患者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處。
安之的精神一直高度緊張著,她並沒有注意,待到手術完全結束時,她才感覺到手指間傳來的隱隱疼痛。
皺著眉仔細查看,她的手套不知何時已經破了一道口。
安之的心不停往下沉,她顫抖著將手套脫下來,在食指上赫然出現一道一厘米左右的傷口,傷口因為沒有任何的處理,還在冉冉的冒著血珠,和之前手術時患者的鮮血融為了一體。
這是職業暴露,很典型的職業暴露。
患者是一名成年男子,歐玥的血液檢測還沒有出來,誰能知道這名男子和歐玥之間有沒有過體液接觸?
安之的身形晃了晃。
康泊就在她身邊,見狀,趕緊扶住了她的腰:「怎麼了?是不是累壞了?」
安之下意識就甩開了康泊的手:「別碰我。」
「安之?」
在康泊的印象里,安之從來都是樂樂呵呵的樣子,從沒有過如此的暴躁。
安之的手不停地抖,她的情緒有些失控。
康泊也是嚇壞了:「安之,你怎麼了?」
然後,他的目光落在安之的食指上……
……
凌禕城和紀言卿還有無數的村民都紛紛守在這座臨時搭建的手術室外,村民吵吵嚷嚷,鬧個不停,畢竟親人在裡面生死未仆,如此場景也還是情有可原。
半夜時分,終於有團隊的醫護人員一個一個地從裡面出來。
大家面色疲憊,但心情貌似不錯。
「患者的手術很成功。」
「患者的生命體征平穩。」
「……」
醫護對著守候在外的焦急的村民們說著病情。
幸好,大家還算安然無恙。
凌禕城一直在抽煙,安之突然恢復記憶,這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雖然他看到安之在笑,可他擔心太多的事情蜂擁進她的腦子,她的身體會有些吃不消。
這是他和安之在南非的最後一個夜晚,他原本制定的計劃是凌晨五點的直升機飛羅安達,到達羅安達之後直接飛紐約。
男人抬腕看錶,離五點還有兩個小時。
其實他們也沒有什麼行李,一行四人,他,安之,紀言卿,歐玥,都不用刻意去收拾。
紀言卿則在一旁像觸電一樣不停地抖著腿,一副弔兒郎當的模樣:「禕城,這熬夜吧,是真TM辛苦,以後小瓷回去,你可別讓她做什麼狗屁醫生了,就在家……」
「老大,老大……」
紀言卿話未說完,就看見康泊急匆匆從手術室走出來。
「在這兒呢,叫魂啊?」
紀言卿朝著他揮了揮手。
康泊推開人群,不知是心急還是因為恐懼,他一個不穩,整個人就那樣跌坐在地上。
「給老子拜年呢?」
紀言卿見他那副沒出息的樣子,上前準備將他拉起來。
康泊卻伸手指向凌禕城:「凌,凌總,安之她,她……」
凌禕城眸色瞬間陰鷙:「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