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妖女阿箬

第八章·妖女阿箬

江別枝和四原還在吃晚飯的時候,秦少白便背著行囊來了客棧,他也在這住了下來,理由是方便行事,四原眸光一閃也沒有說什麼。

江別枝不大樂意和他住在一個屋檐下,可也沒有辦法,一來她攔不住掌柜的做生意不要秦少白住客棧,二來她身上的錢不多了重新找客棧又沒錢再交一次房錢,她對秦少白多少還有點隔閡一直沒有說話,對四原說的好戲也沒多大興緻了。

直到四原叫她走時才愣愣的回了一聲哦。

涼風習習,拂在身上很是愜意,心中鬱氣也減淡不少,江別枝對走去看好戲這事忍不住在心裡吐槽。

好歹身邊這兩位在江湖上也是有聲望的人物,看好戲靠走的……有點不符身份啊,難道不該是飛檐走壁什麼的嗎?

秦少白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低聲一笑。

「四原兄,這樣走去只怕到時好戲都散場了,我與江姑娘先行一步,四原兄你慢慢過來。」

說罷攬過江別枝的腰肢一躍上了屋頂,幾個躍身間已不見了身影,只留下四原在原地風中凌亂……

江別枝小時候跟著請來的師傅學過武,受不住那份苦沒多久便央求著蘇芩不再習武了,因而學著的也就能對付小混混的三腳貓功夫,哪見過這番陣仗。

尖叫一聲,伸手緊緊環住了秦少白,臉也死死的埋在秦少白胸口,耳邊風聲呼嘯,衣袍在風中獵獵作響,穩健而有力的心跳傳入耳中燒的嫩白的雙耳一片通紅。

直到腳踏實地,江別枝依舊死死的抱著不肯撒手,聲音也帶了顫音。

「到、到了?」

秦少白看著她怕極的樣子不由的有些好笑。

「恩,到了。」

江別枝這才顫巍巍的收回了手臂,對著秦少白就是一聲大罵。

「下次抱人的時候能不能提前說一聲,這樣會嚇死人的好不好?!」

上次在河邊也是,這次也是,江別枝自認在女子中膽量不算小,可這突然凌空真要再多來幾次非得把她嚇死不可。

秦少白看著她微紅的雙眼微楞,繼而答應道。

「好,以後不會了。」

江別枝點了點頭,這才開始打量四周,不算大的院子,正前方大廳屋檐下掛了燈籠,門是敞開的,兩側屋舍門扇緊閉,整個院子都靜悄悄的,這裡可不像是有好戲的地兒啊。

「這是哪?」

「月照門。」

秦少白看著前面思索著,莫非還是來晚了,似要印證他心中所想,清冷的女聲自前方傳來。

「敢來不敢進嗎?」

江別枝看向秦少白,無聲的詢問著意見,秦少白低聲一笑,很自然的將她拉到了身邊。

「進去看看。」

江別枝整個身子都僵硬了,木然的跟著秦少白走了進去。

大廳里沒有點蠟燭,也沒有人說話,靜默的黑暗吞噬著這方地界,也吞噬了江別枝的為數不多耐心。

「有本事裝神弄鬼,沒本事出來是嗎?」

黑暗中傳出一聲低笑,一室燭火瞬息點亮,披散著頭髮一襲素衣的姑娘站在那默然的看著他們。

一朵妖艷的花綻放在眉心,搖曳的燭火打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勾起唇角冷然一笑,詭異而妖魅。

「這位便是阿箬姑娘吧?」

阿箬沒回答他,一雙不帶感情的眸子看向他與江別枝握住的雙手又轉向江別枝。

「你喜歡他嗎?」

江別枝被她的眼神看得一顫,往秦少白的方向靠了靠,神色也不悅起來。

「和你有關嗎?」

阿箬勃然大怒,眉心的花更顯妖艷,沒有預兆的就出了手,秦少白將江別枝拉至身後,扇面一揚堪堪擋住攻勢。

「你喜歡她?」

秦少白身形一頓,握住江別枝的手頓時滾燙起來,喜歡嗎?

阿箬眼中妒意翻湧卻沒再出手,屋中蠟燭頃滅。

「我最討厭看見郎情妾意這種東西了!」

屋中安靜下來,秦少白知道阿箬已經走了,打開火摺子點燃蠟燭,屋內亮堂起來,剛才注意力全在阿箬身上,現在才發現地上橫七豎八躺了不少人身體詭異的扭曲著,秦少白一一檢查了脈搏,眸中冷意迸現。

「都死了。」

無聲的夜色籠罩著錦州,幾聲鴉啼傳來無端引起不安縈繞在心頭,四原氣喘吁吁的趕到看向屋中噤了聲。

沒有傷口也沒有打鬥的痕迹,像是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才死去,整個身軀都詭異的扭曲著,瞳孔睜大死也不能瞑目。

「還是晚了?」

秦少白默然起身往外走去。

「虎天不在。」

「要儘快找到他。」

秦少白情緒低落,江別枝只當他因為來晚了沒有救下月照門的人而自責,正想上前安慰他兩句,四原拉住她沉默的搖了搖頭。

一路無話,回到客棧江別枝徑直跟著四原去了他的客房,並沒有看見秦少白突然轉身看著她眸光深深。

「胖哥,你不要告訴我這場好戲就是看死人。」

四原心情也有些沉重,知道不給江別枝說個所以然,只怕今晚她便不會賴在這不走了,低聲一嘆,在一室靜謐中將阿箬的事全部告訴了他。

妖女阿箬最開始的時候還只是叫阿箬,是從南疆來的小姑娘,穿著南疆艷麗的衣裳,南疆一族的圖紋畫在臉上尚未洗去,腕間足間掛滿了鈴鐺,和著她的笑聲明艷了整個錦州。

錦州的百姓見慣了奇人異事,對她的到來並沒有排斥,阿箬待人親和,豪爽的性子不僅與錦州的俠士打成一片,與當地的百姓也相處甚歡。

阿箬買了屋定居在錦州,隔壁住著一書生和他的母親,阿箬經常去串門與書生母親閑聊,卻一次也沒有見過書生,倒在牆頭聽見過幾次清朗讀書聲傳來。

一日晌午,阿箬又聽見了讀書聲,爬上牆頭坐在上面一聽便是一下午,從烈日灼灼到黃昏漫漫,書生合上書本望著漫天雲霞,金色的光籠罩著他,籠罩著他清雋的身軀,籠罩著他勾唇輕笑的面容,阿箬的心跳突然紛亂起來。

「喂——你笑起來真好看。」

少女清脆的笑聲傳入耳中,書生一轉身便看見牆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姑娘,一雙明亮的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呆愣的書生紅了臉。

「姑、姑娘,上面危險。」

阿箬穿上了中原的服飾,南疆的圖紋也一一洗盡,鈴鐺入了首飾盒,一顰一笑間真如溫婉的中原女子般。

阿箬不再坐在牆頭看他了,翻牆入了院子和他一起看書,他教她識字教她中原的詩句。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兩人相視一笑,微風拂過,滿園生香,散落了一地好時光。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當兩人牽手站在書生母親面前時,那個眉目慈善的婦人像變了個人一樣,拂落一地茶盞將阿箬趕出了門,從此那扇門再未為阿箬打開過。

她不允許書生與阿箬見面,也不再讓書生去院里讀書,即使在路上碰見阿箬也是冷著臉擦身而過。

她開始張羅書生的婚事,請了媒婆給書生講了許多好姑娘,她不允許自己的孩子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南疆女子,絕不允許。

阿箬在一個午夜潛入了書生的房間,她想好了她要帶他走,天大地大總會有他們的容身之處的,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再回來書生母親也阻止不了了。

可書生只是悲戚的看著她,她哭著求他抱著他一句又一句的說著曾經的海誓山盟,可書生狠心的扳開了她的手臂。

他說,他要成親了。

他說,他早就不喜歡她了。

阿箬止了淚,一雙明眸黯淡下去,木然的看著他,轉身再未歸來。

阿箬的屋子積了灰,書生成親那日隔壁關閉許久的大門被一素衣女子推開,一把大火攪亂了整個婚宴,阿箬葬在了那個午夜,江湖中從此多了一個妖女阿箬。

她著一襲素衣,一雙灰白的眸中不含一絲感情,卻有一朵艷麗的花綻放在眉間,詭異而妖艷。

她脾性古怪,喜怒無常,前一秒還笑著,下一秒便能對你大打出手,一手蠱術讓許多江湖人士喪了膽喪了命。

她最恨男子欺騙女子的感情,江湖中浪蕩花心之人不知被她殺了多少。

四原一聲嘆息,說到底她也是個可憐人,求而不得,愛而不得,他……何嘗又不是。

江別枝滿懷心事的回了客房,她沒想到一場殺戮引出了這樣的往事。

第一次聽見妖女阿箬是在賭局,她是被押注人中唯一的女子,那時候她想為什麼會將妖女兩個字冠在她的名前,她預想過很多理由卻沒想到這其中竟是這樣一段發膿潰爛的情傷。

阿箬死寂的灰白眸子彷彿又在眼前。

情之一字,到底算什麼?

沒有人能告訴她。

她想起爹娘,娘長的很好看即使年過四十依舊能看出年輕時的俏麗,父親長相卻很普通,娘年輕的時候一定有很多人拜倒在她裙下,她當初是怎樣看上爹的?他們之間也有喜歡嗎?

黑暗中江別枝睜大了眼睛,她記得爹每次出遠門時娘都要在她面前抱怨然後站在門前目送著馬車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爹回來時她永遠是第一個跑到門前,接過爹帶回來的小禮物笑的眉眼彎彎。

這是不是就是喜歡?

江別枝躺在床上胡思亂想著,直到天將明時才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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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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