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生與入滅，光照萬古長夜

米底帝國，連續三個月的時間，天氣都陰霾得很，人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太陽了。

波斯的大軍，這三個月也不知道什麼原因，停下了他們的進攻，只是駐紮在他們已經佔領的城池之中。

虛空之中陰雲密布，在陰雲之中，強大的威壓震懾世間所有的神靈。大地時常震顫，光芒偶爾透出陰雲。

所有凡俗之上的存在都知道，在這裡面兩位強大的主宰正在對決著。至於裡面大戰如何，便是最為強大的主宰，也難以觀測，也不知道是他們哪位的神通所致。

這次大戰的聲勢，其實比不上巴比倫海邊的大戰，但是周邊所有神域的大神通者，卻都在關注著這裡。

「那位女神，便是帝君說的地母蓋亞的分身嗎？」

昆崙山麓之下，長生大帝的目光看向了西邊，向著旁邊的阿德羅斯問道。

「不錯，她便是幾乎化身遍布各大神域的地母，也是諸神域最為強大的幾位主宰之一。」

「不過看起來，這位地母閣下，這一次似乎要輸了。」

長生大帝捻須笑嘆，他其實是一位不怎麼喜歡戰鬥的神靈，但是眼光卻不差，前世今生，打過的架不在少數，反正是比阿德羅斯前世今生要多。

果不其然，當一切恢復平靜，陰雲開始散去之時，兩位神靈在虛空之中現身了。

地母蓋亞頭髮散亂，嘴角掛著一點血絲，手中的神杖折斷，胸前兩個凸起，一個被打腫，一個被打缺了。

「好，很好，明尊瑣羅亞斯德，我們還會再見的。」

放完狠話，地母蓋亞便劃破虛空，一個幽深的通道出現在她的面前，然後頭也不回，踏入了空間通道之內，回歸自己卡俄斯神域的本尊所在之地。

瑣羅亞斯德並沒有阻攔她，經歷了三個月的大戰，他的衣衫也襤褸不堪，臉上疲憊不已，顫顫巍巍地離去了。

離去之時，他甚至都沒有多看周圍波斯神域的主宰一眼，也沒有與他們說一句話。他很清楚，此時的這些主宰，依然是不知他的存在。

這一戰的結束，似乎是標誌一般，波斯的居魯士王，馬上傳出了自己的命令，讓休息三月之久的大軍，開始對米底帝國發動總攻。

這是最後的攻擊，也是波斯王國與米底帝國最後的戰鬥，純粹是屬於人間的戰鬥。在神主馬爾都克的命令之下，所有的神靈都不能參戰，讓人間的士兵做個了結。

而在波斯國內部，那些信奉大地之神的祭司與民眾，或者改信，或者不改信，直接喪命了。居魯士從來不反對任何神靈的信仰，這是唯一的一次，也是馬爾都克必行的一次。

在他的謀划之中，與卡俄斯必有一戰，何必要讓這位地母繼續獲得好處呢？

······

卡俄斯神域，大地之心神殿，地母蓋亞的臉上，露著一種從沒有過的氣憤神色。她想了想，然後站起身子，往冥界之中而去。

她這一動，並沒有做任何掩飾，土黃色的大地神力，形成了一條厚實浩瀚的通道，從大地之心直接通向了極夜之地，夜之主宰尼克斯的國度。

卡俄斯的諸神，都在納悶，這位地母大人，怎麼突然去找夜之中主宰了。兩位女神，不是從蒙昧之戰開始，就幾乎不相往來，後面見面就是動手嗎？難道，地母蓋亞竟然要主動找夜之主宰的麻煩？

「蓋亞，你怎麼突然來我這裡了？」

對於地母蓋亞的造訪，夜之主宰一陣驚訝，她的分身或許和地母蓋亞的分身，在凱爾特神域之中有過交流。但是她們的本尊，相互之間卻從來沒有過出現在對方地盤的時候。

「尼克斯，我是來找你合作的。」

地母蓋亞沒有說什麼客套話，直接表明了來意。這連續上千年的時間，她布局各大神域，獲得了不少好處，但是在巴比倫神域那邊，卻連連失利，讓她心中實在鬱悶。

赫梯之戰敗於馬爾都克與雅威之手，波斯之戰敗於馬爾都克與明尊之手，讓她心中下定了決心，一定要贏馬爾都克等神靈一次。

「合作？合作什麼？」

夜之主宰尼克斯更奇怪了，這數千年來，她們基本上都是處於敵對關係，不打死打活就算好的了，還能怎麼合作？

「未來那場神域之戰，卡俄斯神域不能敗。」

地母蓋亞的目光，充滿了決絕與剛毅，與她豐潤的面容形成極大的反差。

「這件事啊，你應該是去與阿德羅斯商量的，他那邊，主宰主神都有不少。我不過是孤身一人，甚至子女基本都投靠他去了，影響不了大局的。」

聽到夜之主宰的話，地母冷笑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阿德羅斯的關係，你同意了就行，她那邊的話，我會去找他的。」

夜之主宰悠悠一笑：「我同意了，你去找他吧，希望你願意付出他想要的代價。」

「我會的，不管他需要什麼，這一次，我不能敗。」

地母蓋亞心中自語，沒有讓夜之主宰聽到，要是再敗給馬爾都克，她都要有魔怔了。

······

瑣羅亞斯德在戰鬥結束之後，終於獲得了在波斯之地傳教的機會。但是，他卻沒有急於傳教，而是帶著自己的眾門徒，來到一個名叫帕提亞的地區。

在這地區之中，他也沒有急於傳播至高善神阿胡拉的聲名，而是向世間傳授修行之道。

這是波斯神域有史以來第一次，有人傳播凡俗人類修行之法，讓他們獲得如神靈般的能力。當然，傳授修行法門之餘，瑣羅亞斯德還傳授天文地理，行軍布陣等知識。

明尊，這個傳奇般的名字，很快就傳遍了帕提亞地區，很多達官貴人，都帶著自己的孩子前來拜師學藝。

在這些達官貴人之中，就包括了帕提亞的總督，希斯塔斯帕。他的兒子，七歲的大流士，便拜在了瑣羅亞斯德門下。

大流士天資聰穎，成為了瑣羅亞斯德這幾十年來，唯一一個密傳弟子。上一個密傳弟子，還是在去往大夏傳教之前，便收了的摩尼。

此時的摩尼，雖然不過五十歲出頭，但是已經修行成神了，是瑣羅亞斯德諸弟子之中，第一個成神的。

瑣羅亞斯德在這地區傳授弟子，似乎將傳教之事給遺忘了，讓他的弟子們都納悶不已。

直到有一天夜裡，快到黎明的時候，瑣羅亞斯德的僕人，將一眾弟子叫到了跟前。眾弟子一看瑣羅亞斯德，頓時都大驚失色。

這哪裡還像他們強大到可以與主宰戰鬥的老師啊，此時的瑣羅亞斯德，面目枯黃，沒有一絲血色，一副油盡燈枯，就快死了的樣子。

「老師，你這是怎麼了？」

摩尼心中大急，就連他這個剛剛將五種潛力修行圓滿，三善之路剛剛開始的弟子，都已經有了長生之能。他的老師，已經將他們這一脈的法門修行到圓滿，具有不可思議的因善生光，因光創世之能了，怎麼可能有壽命的困擾呢？

「一年之前，與卡俄斯的那位地母一戰，看看是我勝了，卻也已經將我體內本源都透支出來了。如今，我就要入滅而去了。」

瑣羅亞斯德的目光，充滿了柔和與慈祥，看著一眾弟子，見他們悲痛不已，心中微有不忍，但是卻不多說。

既然為人傳教，他，終究還是要走這一遭的。

「都不要哭了，趁著我還活著，要給你們交代一些後事。」

瑣羅亞斯德止住了眾弟子的悲戚，對他們說道：「維斯塔巴，你本是大夏君王，為追尋偉大神靈阿胡拉的足跡，捨棄王位，隨我苦行，你有大功德於我教。在我死後，你將接替我，成為所有弟子的領路人。」

曾經的大夏國王，如今瑣羅亞斯德的弟子維斯塔巴，連忙跪在地上，泣聲說道：「明尊未到來之前，世上就彷彿是漫漫長夜一樣。您的到來，就像給世間都帶來了光明。我擔心在你死後，世間又陷入黑暗怎麼辦？」

瑣羅亞斯德虛弱地笑了笑，指了指旁邊的大流士：「他，大流士，我最小的弟子，將會帶著至高善神阿胡拉的光芒，照遍四方天地。世間的黑暗，都將被光明驅逐。」

幼小的大流士抬起頭，看著自己的老師，充滿了疑惑。

瑣羅亞斯德撫摸著他的頭，對他柔聲說道：「老師對你期望很高，你能不能做到，大流士？」

「能。」

雖然年幼，但是大流士的回答鏗鏘有力。而對自己老師的這個承諾，一直伴隨著他的一生。

「摩尼，你是我眾弟子之中，修行天賦最好的人。在我死後，你便用你的聖火，將我的屍體點燃，讓我神魂皆回歸至高善神的天國之中。」

摩尼含著淚，默默點頭，他從小就被瑣羅亞斯德收養，瑣羅亞斯德既是他的老師，也如他父親一樣。

此時，東方之中，一道光芒亮起，這並不是太陽初升之光，而是一種照破萬古長夜的浩然之光。

「真是奇妙啊，入滅之前，竟然還能看到東方又有聖賢出世。」

瑣羅亞斯德想起他這些年，先後三次見到東方聖賢出世，心中快慰，感覺道路寬廣，並不是自己一人獨行。

然後，就在這欣慰之中，他盤腿坐起，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熊熊聖火，焚我殘軀。心中安樂，唯光明故。」

白色的聖火將瑣羅亞斯德的屍體點著，弟子們盤腿坐在周圍，口中吟誦著悼詞。

朝陽照在他們上面，似乎在向這個教派預兆，黑暗已經過去，光明終將來臨。

虛空之中，一個火焰與光明構成的法身，正對著下方含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