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曲子
王雲嘉沒有關門的就下了樓，沒有留意到停在窗后的周俊軒，聽到了剛才屋裡他和薛子陽的談話......
周俊軒的車停在教學樓的正下方，王雲嘉和張雨並排坐在後面。
看著車裡皮質的坐墊，寬敞的空間，這是王雲嘉第二次坐這麼高檔的轎車。
第一次，還是那回被夏絮他們開車撞到送去醫院的時候。
王雲嘉的手指在坐墊上輕輕的摩擦了下，這車和那車好像。他心想。
那天車裡夏絮擔心的面孔和扶著他時的模樣仍舊那麼清楚的，輕易的就可以浮現在眼前......
張雨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那會兒她和王雲嘉在教室里學習，大家都走了。
她崇拜不已的周老師竟然進來說讓他們安心再學習一會兒，晚上開車送他們回家。
如果明天跟何筱和林佳佳她們說今天周老師親自送自己和王雲嘉回家，她們一定不會相信吧？
周俊軒瞄了一眼後視鏡，看到張雨微低著頭，嘴角掛著甜甜的笑。目光一掃，一旁的王雲嘉，正盯著窗外若有所思的發獃。
「後天就要期末考試了，準備的怎麼樣了？」周俊軒微微調開音量，一首舒緩的鋼琴曲在車廂內緩緩的飄起。
「都快要學迷糊了呢。」張雨抱著書包吐了吐舌頭。「周老師，原來你喜歡輕音樂呀？」
「還好吧。」周俊軒笑道，「這是一個人彈的，我錄下來的。所以音質不是特別好。」
說完，周俊軒隨口問道，「最近班級里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吧？」
張雨調皮的往前湊了湊，「周老師是指哪方面的？」
「最近......還有人故意欺負夏絮嗎？」周俊軒的話一出口，張雨有些始料未及，怔了一下。
現在只要聽到夏絮的名字，就讓她莫名心堵的厲害。「又是夏絮。」不開心的倚回到了後座上。
她不明白為什麼周老師要那麼在乎她，這關心的是不是有點太過了？不會真的是夏絮和周老師......不會不會。她的周老師才不會被迷惑住。
看了一眼面不改色依舊認真看著前方的周俊軒，張雨小心翼翼的問道：「周老師，你......好像格外的很關心夏絮呀？」
周俊軒意料中的彎了彎嘴角，「有嗎？我初來班級對咱們班的同學還需要詳細的了解，如果這也算格外的關心的話，那我專程送你們回家算不算格外的關心呢？老師對你們都是一樣看待的。」
被周俊軒這麼一說，張雨咬著唇不語。
繼而咳了咳，「嗯......周老師，那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大家對夏絮的傳聞不太好，經常......」周俊軒一聽，眉宇一緊，正聽得認真，一旁的王雲嘉卻突然止住了她，「不要道聽途說！夏絮不是那樣的人！」
這一說，倒是讓張雨急了，「我還沒說完呢。你急什麼，什麼不是那樣的人？要不是她，佳佳和子陽現在能成了這樣嗎？」
「這件事和她沒有關係好吧？！」王雲嘉沒好氣的回了句。皺著眉把頭轉向了一邊。
放學前因為薛子陽的那句問話，他本就有些生氣。現在又被張雨這麼一說，王雲嘉直接就按耐不住憋在心裡的怒火。
「要不是你也喜歡她，你會替她說話嗎？要不是她，何筱她也不會那麼傷心。」張雨委屈的小聲嘟念著，「真是，沖我發什麼火。」
他們倆的爭吵讓周俊軒大概是明白了為什麼班級里的矛頭都指向了夏絮。
張雨的家離得近，下了車，張雨的媽媽已經在外面接她了，在向周俊軒道謝后，便和張雨回家了。
一路上，王雲嘉一直沉默著，只是在向周俊軒指路時會說句話。
車子停在了家門口。進了院子，可以看到屋裡的燈亮著，奶奶提著一個手電筒照了過來。
「奶奶，這是今天送我回家的周老師。」王雲嘉走過去抱了奶奶一下，「等著急了吧？」
奶奶的臉上始終掛著很暖很慈祥的笑容。
兩個人一起扶著奶奶進了屋。
從踏進門的那一刻，周俊軒就聞到了充斥在空氣里的茶香味，清清淡淡，很好聞。
「你爸媽呢？」周俊軒環顧了下四周，問道。
「他們都在外地打工，只有過年的幾天才會回來。」王雲嘉放下書包，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全家福。
接過奶奶遞過來的茶水，周俊軒道了聲謝。將外套脫下，坐在了燒的暖暖的炕邊。
因為這裡屬於郊區，所以四周很安逸，屋內是竹製品樣式的傢具，雖說略顯清貧，卻讓周俊軒有種世外桃園的感覺。
見奶奶去外屋忙活了，屋裡只剩下了王雲嘉和自己。
周俊軒勾著嘴角，若無其事的問了一句，「你喜歡夏絮啊？」
王雲嘉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的膚色。「周......周老師......」
王雲嘉想一定是在車上那會兒，張雨說的話讓周俊軒聽到了。所以這會兒要來講一些大道理，教育批評下自己了。
只好默不作聲的呆在一邊。
卻只見周俊軒完全沒有要批評他的意思，而是端著茶杯，緩緩起身往窗邊走去，「我也喜歡著一個人，一個我知道永遠都無法在一起的人。」
「周老師......」王雲嘉疑惑的望著他。
周俊軒端起茶杯抿了口后，勾唇淺笑。「這茶很香。」
「嗯，是剛沏的紅茶。」王雲嘉應了聲。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喜歡的人，即便有一天她喜歡上了你，你們也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你會對這個世界產生怨恨嗎？」
王雲嘉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想了想，回了聲：「不會。」
「那就好。」周俊軒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早了，和奶奶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周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問？」王雲嘉有些雲里霧裡。
周俊軒沒有回答他，拿起外套，無奈的笑笑，過去和奶奶道別後便開著車離開了。
對於快要上大學了的他們，很多人會以為這將是他們可以延續感情的新起點。
就像很多學生會默默許下誓言，一起去哪所學校，一起大學畢業就結婚。那些看似童話般美好的愛情，在普通人那裡也許只需要堅持二字，就可以真的實現它，並不是難得不得了的事情。
但在夏絮這裡，卻截然不同。因為周俊軒知道周娟茹早就給夏絮安排好了她認為的不會重蹈她的覆轍的，適合她的一生。不然也不會能允許孫老爺子讓孫子跟夏絮和森森生活在一個屋檐下……
只是她不知道有些事並不是她以為的能按照她的想法發展。
王雲嘉站在門口腦袋裡回想著周俊軒剛才的話，半天，才回過神聽到奶奶在叫他的名字。
奶奶看了他一眼，伸出微顫的手，指了指客廳茶几上放的那一小盆有些蔫的花，那是王雲嘉前幾天回家時在路邊看到的，便給挖了回來。還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只是這小花自從被載進了花盆裡后，無論怎麼精心被照料，都總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那朵花啊，適合盛開在它原來的地方。它長在路邊，還能讓很多人看到它的美麗。這幾天，看你一放學就給它一頓捯飭的，也不見它活過來。」奶奶說完，看了看他。「那個老師跟你說什麼了？是不是最近功課都沒有好好完成啊？」
「沒有啊，奶奶，你多想了。」王雲嘉怕奶奶擔心，趕緊假裝翻著書包，擺出一副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模樣。直到奶奶舉著拐棍進了屋裡。
他才吐了口氣，慢慢走過去坐到了茶几前的椅子上，頂著茶几上那朵他悄悄取了名字的花兒。
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將它小心翼翼的捧起來端詳著，手指磨搓著花盆上被他用小刀刻上去的「絮」字。
「我只是怕路人把你折斷了，如果......我能有資格保護你，該多好。」王雲嘉自語著。
有一絲光在他的眼底晶瑩的閃了一下。
回到卧室，書桌上是那天在操場上被他撿到的「耳機聽筒」。
他以為是夏絮掉的，還沒有還給她。
看了一眼，心裡在不舍著些什麼。像似冥冥中的一份紀念，他看了又看，把它放進了抽屜里......
車裡，還是那首不知重複了多少遍的鋼琴曲。
那是周俊軒經常會聽到周娟茹一個人在偌大的客廳里彈奏的。
起初，他以為那只是她喜歡的一首曲子而已。後來才知道，那不是她喜歡的，而是夏絮最喜歡的曲子。
在小的時候每次夏絮過生日，她都會喊著讓周娟茹彈給她聽，有時會一邊跟著彈，一邊咿咿呀呀的瞎哼著調。
每次經過客廳，聽到裡面響起這首曲子的時候，周俊軒就會想，夏絮是否也會很想念這首曲子呢？她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