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孤單的心
杜可把夏絮送到家后,便和新來的實習助理匆匆趕往一個代言的廣告拍攝地了。
陳琛最近也不知道跟著杜鋒在忙什麼,杜可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他人影了。
一直到晚上七點多,杜可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來了。
剛進屋,就見夏絮一個人縮在沙發上,盯著另一端的紅色外套出神,似乎都沒有發現他回來了。
茶几上的外賣原封不動的放在哪裡,連塑料袋都沒有打開。那是杜可特意給她叫的。
夏絮的手緊緊的攥著手機,手機里有一條最新的信息,夏絮剛剛看過。
「喂!......」杜可差異的走了過去。
夏絮這才回過神,從沙發上坐起。「你回來了?」
「怎麼了?」
「沒事啊。」
夏絮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猶豫再三,起身對杜可說道:「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去哪?用我送你嗎?」
「就在樓下,我去去就回。」夏絮說完,就匆匆的披上外套出了門。
「樓下?」杜可嘀咕了句。
不會是和今天上午的事情有關吧?這麼一想,杜可拿著剛掛起來的外套,沒有多想的便跟了出去。
外套的肩上還濕乎乎的,杜可看了一眼。他知道夏絮那會兒靠在他肩上流的淚絕不是被自己感動的。
雖然夏絮沒有告訴自己今天在薛子陽家發生了什麼事讓她這樣傷心。以及那件和她早上出門時穿的完全不一樣的外套是從哪裡來的,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那就是她今天肯定又被什麼人欺負了。
「哎,什麼時候能看到你欺負一下別人就好了。」杜可心疼的苦笑了下,在心裡呢喃著。
馬路上的街燈明晃晃的,將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拉的老長。
夏絮推開咖啡館的門,走近角落裡的那張桌子前,周俊軒已經在那裡等了一個多小時了。
他知道夏絮一定會來,所以沒有走。
夏絮在對面慢慢坐了下來......
「周老師?」杜可吃了一驚。
「先生是一個人嗎?需要點什麼?」服務生的話打斷了杜可的驚訝。
「啊,嗯......那個,對,給我先來杯水吧。」怕被夏絮看到而打擾到他們兩人的談話,杜可順勢坐到了和他們緊挨著的一排空座上,正好背對著他們。
「我是不會跟你回去的。」還沒等周俊軒說什麼,夏絮直接開門見山的表明了立場。
夏絮的態度是周俊軒意料之中的。
考慮到杜可的明星身份,周俊軒想,一定會有人幫助杜可把夏絮在他這裡的事情「藏好」,以免出現什麼不必要的「新聞」和麻煩。因此夏絮和杜可在一起反而會更加減小被別人知道的可能。尤其是在這個時候。鑒於這個考錄,他這次約夏絮出來,並不是執意想要帶夏絮回家。
只是想囑託夏絮一些事。
儘管這樣做也許會讓夏絮誤解什麼,但保險起見,他覺得他還是應該叮囑好她。
「我知道你不會跟我回家,但是小絮,我希望你知道,你媽媽她真的是有苦衷的。」周俊軒捏著咖啡勺的手指在輕微的顫抖,無奈和悲憤統統隨著他的攪拌,融在了攪起的漩渦之中。
「有些事,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希望你不要記恨她。還有,我在你的班級當老師,不是為了要監視你,我們......我們只是想要能看到你。」周俊軒的眸子很清澈,話語間的微微哽咽卻沒有讓夏絮為之動容和理解,她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奇怪的話。
難道看到自己和監視有什麼區別嗎?夏絮低頭輕哼了一聲。
「她還不知道我找到了你,放心,你在杜可這兒的事我不會告訴她。」周俊軒喘了口氣,像是下了什麼決心一樣。
繼而望向她,嚴肅道:「但是,你要向我保證一件事。」
「什麼保證?」夏絮眉心微蹙,不知道他又有什麼計謀。
自從知道周俊軒和母親是一邊的,他在夏絮的心裡就已經沒有了任何信任。
周俊軒一字一頓的強調道:「如果有人問你,你一定要說不知道周敏靜是誰。還有,儘可能的不要告訴別人你的媽媽是誰。」
「呵呵,放心。就算你今天不說這些,我也不會跟任何人說什麼。這些年,我以前沒說,現在和以後都不會說。你們放心!「
夏絮把眼淚生生憋了回去,有什麼東西在胸腔里碎的很厲害,讓她悶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果然是有多怕別人知道我是她的女兒。呵呵。
夏絮抬起手,將偷偷從眼睛里跑出來的一顆淚珠擦了去。
然後起身,就直接走了出去。
周俊軒望著她消失在門口的背影,悵然的倚在椅子上。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周敏靜?」杜可納悶的在心裡嘀咕了聲。見夏絮離開了咖啡館,他也趕緊放下一直遮在頭上的胳膊,趕緊跟了出去。
剛出門口,看到夏絮就停在門邊,等他。眸子里全是淚水。
「啊,我......那個......「杜可有些尷尬。
自己貿然的偷聽了她和周俊軒的對話,原來早就被夏絮發現了。
「對不起,我只是不放心......」杜可躊躇了半天,那個「你」字慢慢的從杜可的嘴裡飄出了淺淺的音節。但也足夠讓夏絮聽得清楚。
他沒想到說出這句話,竟然會讓自己的心跳更加的躁動不安。
「......謝謝......」
「嗯......不......」杜可不知道該再說點什麼好,總覺得氣氛有些尷尬和無奈。
夏絮一直低著頭,杜可看不到她的臉和她此刻的表情。
他也有點不忍心去看,因為他知道,肯定不是開心的模樣。
兩個人就這樣一起慢慢走回了家。
客廳里,燈光有些幽暗,從那會兒進了屋子后,他們都沒有打開大燈。只是讓背景牆上的燈亮著。
微暗的燈光和夏絮此刻的心情很像,杜可知道,她需要一些安靜和溫暖。
「那個......我不是有意想要聽到你們的談話的。」
杜可的話讓夏絮睜開了閉著的雙眸。
「我沒有想到,周老師原來和你們家似乎有著什麼關係。還有,周敏靜是誰啊?你的媽媽不是周娟茹嗎?「杜可在沙發前緩慢的坐了下來。「你放心,我不會對其他人提到今天聽到的任何一個字。只是,有點想不通一些事。」
客廳里安靜極了,在杜可說完這句話的時候。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說道:「啊,對不起,你可以不用告訴我這些的。我就是隨便問問。」
杜可有些後悔自己剛才的話了,如果這些問題會讓夏絮勾起更痛的回憶,那可就不是他所希望的事情了。
半天,安靜的氣氛被夏絮的一聲嘆息打破。
「那是我媽媽以前的名字,在她還沒有離開我的時候。她是叫周敏靜的,後來她去了澳大利亞,就改成了現在的名字。......周俊軒是她收養的孩子,是她在澳大利亞的時候收養的。他在學校,是因為我......」
「可我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你?你是她的女兒。我總覺得周俊軒今天的話里好像藏著什麼。」杜可給夏絮倒了杯水,可她卻依舊把自己蜷縮在沙發上。
怎麼會有母親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女兒是誰,就算是什麼公眾人物,至少也不會自己和女兒都不相認吧。更何況,還是把夏絮一個人拋棄在這邊。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夏絮把腦袋深深埋在雙臂之間,「也許,是為了維持她的形象吧?我媽媽生我的時候,才22歲。」
「可是,這好像也不至於給她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吧......」很多事怎麼都說不通。
杜可看著茶几上的外賣,也不知道夏絮餓不餓。
「好啦,好啦,不管怎麼樣,你現在就安心呆在我這裡。先吃飽了,然後我們再重長計議下一步,怎麼樣?」杜可邊說,邊把茶几上的外賣拿到廚房裡熱了下。
「來吧,快趁熱吃了哦,這些可都是我特意給你叫的,看,有口水雞、有蔬菜沙拉、還有......」杜可巴拉巴拉的說個不停,想要轉移夏絮的思緒。就差沒把滿漢全席都給夏絮點了。
那嘴角印著的笑容,和那天給夏絮打開紫菜包飯盒子時候一個模樣。
夏絮的心再次被暖到了,不過眼角的悲傷卻依舊掩蓋不住。
「謝謝你,杜可。可是,我現在真的沒有胃口,什麼也不想吃。」夏絮小聲的說道,把自己在沙發上蜷縮得更緊了。
「這怎麼行呢?就算是要難過,也要吃飽了,有力氣了才行啊。難道......你是想......」杜可笑眯眯的蹲在了夏絮的身邊,一手拿著勺子,一手端著盤子。
夏絮從環抱著膝蓋的雙臂下抬了下頭,見杜可正端著勺子,裡面盛滿了一些土豆泥樣的東西,而那張俊秀的臉正帶笑的盯著自己。
「喂,干......」還沒說完,這一勺子的土豆泥已經被杜可搶先一步喂到了夏絮微張的嘴巴里。
「唔......」
「誒?怎麼了?」見夏絮使勁兒的吞咽了下去,面容有些難過。
難道是噎著了?杜可急忙想去倒水,卻被夏絮拉住了。「我沒事。」
「我......我不想吃土豆泥......」夏絮把頭又埋在了手臂間,眼淚一顆連著一顆的往下掉著。
杜可抬起的手懸在了半空。
紅了眼眶。
看著她因為強忍著哭聲而抖動的後背。
他沒有再去打擾夏絮,或者喂她吃的。
那盤裝滿了美味外賣的盤子在茶几上顯得那麼醒目和突出。
杜可看了一眼客廳窗戶的方向,樓下隱約傳來了幾聲人群的笑聲。那裡經常有晚飯後出來遛彎的人,會經過這裡。
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在和自己的家人一起,只有他們兩個,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杜可坐在夏絮的一旁,為她披了件毯子。
就這樣靜靜的陪著她,直到她這樣睡著了......
晚上,薛子陽回到卧室,在書桌前坐了下來。這才注意到上午夏絮落下的那個本子,正是那天,在學校後面的小山坡上他第一次見到夏絮時,撿到的那個筆記本。
本子的封皮上還透著那熟悉的清香,紙張在他的手心裡輕輕的翻動著,那個時候,他只大概看了一兩篇裡面的內容,就莫名的被之吸引。
略顯稚嫩的筆跡,在一行行之間,勾勒出的一幅幅生動的畫面,在薛子陽的腦海中呈現著。
紙張在他的手裡一頁頁的翻動著,像是有魔力一般,總讓他很想繼續翻看下去......
直到一條撕過的痕迹出現在兩頁之間時,才讓他從文字中回到了現實。
薛子陽輕輕的磨磋著那頁被撕掉后留下的斷痕。本能的想著:「不知道這頁寫的是什麼呢?」
只是,磨磋間......突然有什麼讓薛子陽一驚。
微顫的指尖,迅速又看了一下前面的紙張。然後戰戰巍巍的打開了書桌下的抽屜,那頁在醫院裡被夏絮撿到的詩歌,被薛子陽放在了那本筆記本的斷痕處......
紙張、字跡、連斷痕處的接壤竟然完全吻合了。
薛子陽有些慌了,不會的,怎麼可能?不會這麼巧的。不會的,一定是哪裡搞錯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仔細比對著。
直到痛苦的把紙張連著本子一起重重的合上,雙手捂著腦袋......
怎麼會這樣?不!不......
夏絮那天在醫院裡撿到這頁詩歌時候的樣子,還有那些問自己的話,還有那年,那個他在血泊中看到的,從車上下來的小孩子......在他的腦海里浮現著......那個時候,她的話里,薛子陽才意識到她是認出了這首詩的......
怎麼會是她?
怎麼會是她?
這麼多年,他一直苦苦等待的,一直把他的心關在籠子里的兇手,竟然是自己喜歡的人?她竟然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這麼近。
怎麼會這樣?!薛子陽一拳錘在了桌子上,歇斯力竭的吼了一聲。
「怎麼了,子陽?」
聽到媽媽敲門的聲音,薛子陽才趕緊關了檯燈,三兩步的鑽進了被窩裡。
回了一聲,「沒事。媽,剛才不小心碰到了。我睡了!」
母親聽後進屋幫他把檯燈關了掉,然後輕輕走了出去。房間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薛子陽把頭蒙在被子里,懷裡還在緊緊的抱著那個本子。
從厚厚的被子里,隱隱的透出一陣陣細微的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