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安家落戶
風吹過乾淨的街道帶來的依舊是那夾雜著血腥氣的腐朽味道,縱使這裡裝飾的再繁華,也無法掩蓋其從裡到外,從人到氣味中所蘊含的邪惡本質。
在回頭之前,白之瑤一直是這麼想的。
「你為什麼跟著我?」白之瑤看著眼前的少年。
他似乎經歷了很多磨難,乾枯雜亂的短髮宛如一個鳥窩,不是諷刺他,而是因為他頭上真的有樹葉和枯草。營養不良的單薄身材,髒的根本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襯衫破破爛爛,黑一塊紅一塊的小臉讓人不忍直視。然而,白之瑤驚訝的不是他凄慘的扮相,而是那雙眼睛,沒有哀怨灰暗,也沒有邪惡和陰鬱,有的只是晶瑩透亮,帶著單純的羞澀和喜悅的情緒。
「我...我想跟你說聲謝謝。」軟綿的少年音細如蠅蚊,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完全掩蓋了他的聲音。他扭頭看了看飛馳而過的車,臉上出現了一秒的委屈。為什麼在他說話的時候開車...
白之瑤微微歪了歪頭,注意到少年可愛的小表情輕輕一笑。
好看的像是畫中仙子一般的姑娘突然綻開了笑容,宛如百花盛開一般動人心魄。少年愣了好一會,直到又有一輛汽車呼嘯而過他才臉紅的回過神來。
少年躊躇了一下,看了看髒兮兮的自己,到底還是沒有靠近對面乾淨的人。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提高自己的音量大聲說道:「我是說,我—?!」
鑲滿碎鑽的白色涼鞋輕輕踏出一步,緊接著,另一隻腳也跟了上來。
她一步步走近,腳步聲為不可聞卻清晰的傳入他的耳朵中,少年呆愣的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近,心臟隨著她的腳步一下下跳動。
白之瑤淺笑著緩步走向不遠處的少年,直到兩人離的足夠近,她才停下腳步站定在原地。
「你說什麼?」她眨眨眼睛,笑著問。
「我...我我是說...」少年磕磕巴巴,一邊在心裡懊惱一邊控制不住的磕巴嘴。
「別急,慢慢說。」白之瑤淡淡的安撫道。
少年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低著頭小聲說道:「我想...跟你說聲謝謝。」
白之瑤一臉疑惑:「為什麼要謝我?」
少年猛地抬頭:「就..就是那次小巷口,你救了我。」
「巷口?」白之瑤茫然臉。
「五天前,東南7區的一個小巷裡,我被一個男人...你後來出現殺了他救了我。」白之瑤的茫然讓少年有些急切,他連忙幫她回憶之前的事,生怕她忘了他。
白之瑤天生過目不忘,有著超強的記憶能力。以前她被這種記憶能力弄得非常苦惱,所以後來學會了控制記憶,就是將不重要的記憶丟到角落封存起來。
見羞澀的少年急的說話都不磕巴了,白之瑤便翻動角落,將剛剛封存的記憶調了出來。
「五天前我確實殺了一個人。」白之瑤不解的望著少年:「可是我並沒有見過你。」她柔和了眉眼:「你是不是認錯人了。」雖然是問句,但是那肯定的語氣已經表明了她認定他認錯人了。
少年心裡一塞,被污垢掩蓋的臉色蒼白一片。原來她不是忘了,而是根本沒記著過...
「我沒認錯,真的是你救了我!」少年激動的說道。
白之瑤淡笑不語。
「我真的沒認錯!」少年見白之瑤那樣子還是不信,再次重申了一遍。
白之瑤見少年眼眶都紅了,便嘆了口氣:「好吧,就當是我救了你。」
「不是就當,就是你救了我。」少年執著的糾正。
「好,就是我救了你。」白之瑤無奈一笑:「你的道謝我收下了,現在我可以走了嗎?」天色漸晚,她該找個地方吃飯休息了。
執著的勇氣從臉上消失,少年重新低下頭揪了揪衣角:「我...我想跟著你。」
白之瑤垂眸淺笑:「現在這個時代,似乎已經不流行以身相許了吧?」
少年臉色瞬間爆紅,他手足無措的搖頭擺手,磕磕巴巴的解釋道:「我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想跟著你。」
「但我不想。」白之瑤果斷拒絕,臉上的淺笑依舊溫溫柔柔。
被毫不留情的回絕,少年感覺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那溫柔的笑臉,那表情里似乎沒有不悅和厭惡,於是他再次鼓起勇氣開口:「我會乖乖聽話,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你本身就是麻煩。」她語氣溫柔就像是在直述,沒有任何鄙視與惡意。
嘩!第二盆涼水澆下。
「我我可以給你當僕人,洗衣做飯,端茶遞水我都行!你..你讓我做什麼都都都可以!」少年覺得錯過了這次機會,自己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所以竭盡所能的紅著臉安利自己:「我還能—」
「當僕人?」白之瑤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般。
被打斷推銷詞的少年愣了愣,然後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的。」
「你叫什麼名字?」白之瑤繼續問道。
「牧..牧子魚。」牧子魚老實的回答道。
白之瑤點點頭:「子魚,走吧。」說著,她轉過身。
「啊?」還處於呆愣狀態的牧子魚有些沒反應過來。
白之瑤疑惑的回頭,見牧子魚站在原地沒動,便伸手牽住他的手:「不要發獃,走了。」她拉著繼續前行。
牧子魚盯著兩人牽著的手,一臉懵逼的被白之瑤拉著走。
————
無論在什麼地方,錢都是最重要的東西。
離開主神空間,白之瑤從空間內得到的所有技能、道具、金錢都被回收了。除了一身從任務世界自己學來的能力,白之瑤什麼也沒剩下。也就是說,現在的她就像是遊戲里剛出生在新手村的白板新人,除了技能,也就剩下一件新手裝了。
一路走到中心區,白之瑤雖然用能力凝結出來的水晶石當做貨幣使用過得有滋有味,但是她並不想長期靠凝結水晶石來過活。畢竟,凝結水晶石還是會耗費一點靈力的。她的靈力雖然多,但也不是白來的,能不消耗就盡量不消耗。
......
在酒店住了一夜養足精神,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白之瑤便帶著沐浴更衣過後的乾淨版牧子魚出門找工作了。
蓬鬆柔軟的短髮服帖的垂在臉邊,一雙偏圓的眼睛漆黑透亮,沒了污垢的遮擋,那張白凈秀氣的小臉徹底露了出來。白襯衫黑長褲,休閑鞋合適的套在他的腳上。變乾淨的牧子魚看起來就是個乖巧的高中生。
「其實你不必時時刻刻跟著我,趁著現在不用你做家務,你可以暫時在酒店休息一下。」白之瑤扭頭看了看落後自己一步跟在後面的牧子魚。
「我不累。」牧子魚搖搖頭。
白之瑤頓了一步等牧子魚走到自己身邊時才笑著開口:「我不會丟下你的。」所以你不用提心弔膽的生怕她自己跑了。
「恩...」白之瑤的許諾讓牧子魚有些開心的笑起來。
一個自己找上門的便宜僕人,她怎麼可能丟掉呢,白之瑤想著。
在街道上一邊逛一邊尋找,白之瑤的運氣不錯,沒多久就看到了一家西餐廳在招聘員工。要求是形象氣質上佳,會彈鋼琴,可立即上崗工作。
正好,在白之瑤漫長的歲月中,鋼琴這項技能是她一個不值一提的長處。
「你...是來應聘的?」經理望著白之瑤頻頻出神。他從來沒在罪惡之島見過這樣一個乾淨漂亮的人,溫柔如水,純凈聖潔,好像天堂的天使一般讓心存黑暗的人自慚形穢。這樣一個女孩該是被哪家老大圈養起來的吧,怎麼可能出來找工作?
「是的。」白之瑤微微一笑,輕輕點點頭。
笑起來好像更好看了...經理狠心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痛感將他拉回了現實:「大廳內有架鋼琴,彈一下給我聽聽吧。」
「好的。」白之瑤也不怯場,面對餐廳內一眾食客的矚目,她大大方方的坐到鋼琴前,起手便彈了一曲班得瑞的經典曲目——《安妮的仙境》
純黑色的鋼琴前,那一抹清麗的白色尤為顯眼。她端坐在琴凳上,挺直的腰背形成優美的線條,修長的手指不斷在琴鍵上跳動,悅耳動聽的鋼琴曲滿足了人們的耳朵。
真是好厲害,牧子魚有些出神的望著鋼琴前那抹優雅的白色身影。雖然他自己不會彈鋼琴,但以前他還是那個家裡的人時也有幸見識過大師級演奏家的表演,白之瑤的演奏一點都不必那位大師差。而且,她還比那位大師漂亮...想著想著,牧子魚臉色微紅的垂下了頭。
「這...這曲子叫什麼名字?是你創作的嗎?」短暫的演奏結束,從來沒聽過這曲子的音樂愛好者經理有些激動的問道。
「不是。」白之瑤搖搖頭:「這是一個名叫班得瑞的樂團創作的。」
「班得瑞?我怎麼從來沒聽過這個樂團。」經理想了想,可能是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樂團吧:「他們是哪裡人?現在在哪?」
「他們不在這個世界。」白之瑤非常誠實的回答道。
這句話聽到經理耳朵里就是他們已經死了,他有些失望的嘆氣:「那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白之瑤笑著垂眸搖頭,他估計是誤會了吧。
「你的鋼琴彈得非常好,我們餐廳決定聘用你。工作時間是上午11:00到2:00,下午6:00到9:00,工資每小時100金幣,日結月結都可以。一般來說,如果沒有客人的特別要求,你可以自由發揮彈自己想彈的曲子。反之,你就必須要彈客人要求的曲子,不能任性拒絕。」經理看著白之瑤這幅柔柔弱弱的樣子都不自覺得放輕了聲音,他簡單的將一些工作上的事說清楚,然後跟她確認道:「如果你沒什麼問題,那麼隨時都可以上班了。」
經理的要求都是很正常的要求,白之瑤自然沒什麼問題。她真誠的道謝:「謝謝,那我今晚上班可以嗎?。」
「當然可以。」有一個這樣漂亮的美女坐在這,不僅僅是養人眼睛,餐廳的生意也絕對會越來越火爆的。經理心裡高興,效率也就更加快了。他帶白之瑤回答辦公室,從電腦上列印了一份員工合同,自己先簽下了名字,然後遞給了她:「這是合同,看清楚確定沒問題就在下面簽名。」
白之瑤仔細的將合同條款都一一看完,確認沒有什麼陷阱后便爽快的在下面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兩份,經理保留一份,白之瑤拿著一份。
「子魚,我找到工作了。」白之瑤晃了晃手中的合同,親昵的對牧子魚分享自己的開心。
「恩,恭喜你。」牧子魚也不由自主的上勾唇角,露出一個喜悅的笑容。
......
解決了工作的事情,接下來就是住的問題了。白之瑤雖然對什麼事都是一副隨意的態度,但是在吃和住這方面她從來不願意隨意湊合。
跟著房屋中介看了好幾套房子,白之瑤都有些不滿意。房子不是太大就是太小,不是太吵鬧就是太偏僻,一路逛下來,天色都已經擦黑了。
「不大不小不吵不偏,這套房子挺附和小姐您的要求。」業務員拿出鑰匙打開門:「只是有一點要提前說明,這條街區魚龍混雜,比叫危險。」他一直沒有介紹這套房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目光看向走進門的白衣女孩,漂亮又柔弱,說話都是柔聲細語的,這樣的女孩住在這個街區簡直就是一隻羊掉進了狼窩裡。不對,她在這個島上本來就是羊入狼窩了。真不明白,到底是誰會這麼狠心把這樣好看的小姑娘扔到這裡。
白之瑤不管業務員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她剛走進院子就被滿眼的玫瑰花吸引了。
這個屋子的前主人顯然是個很會生活的人,花園中的玫瑰被照顧的非常好,盛開之下嬌艷欲滴,大片大片的紅色花朵在院內的燈光照射下宛如T台上最亮眼的模特。風一吹,幽幽的花香鑽進鼻翼心曠神怡。
帶著期待的心情,白之瑤走進了屋內。空曠的房子沒有任何傢具,估計是房東全都搬走了。雖然沒有傢具,但是一些弄不走的裝潢都還在,隨處可見的田園風格讓室內看起來非常的溫馨。房子共兩層,樓下有廚房衛生間浴室和一間傭人房,樓上有一間主卧三間客房和一間書房。有點驚喜的是,房子後面還有個小院子,一顆粗壯茂盛的綠樹幾乎遮擋住了大半個院子,一個簡單的鞦韆懸挂在樹杈上可以供人玩耍。
打開落地窗站在後院的走廊上,白之瑤滿意的看著後院點點頭:「子魚,我們就把這裡當成我們家怎麼樣?」她扭頭看向身邊的牧子魚笑道。
我們家?牧子魚愣了愣,嘴裡好像含了一顆糖一般泛著甜味:「恩,我們家。」他聽到自己這樣回答。
「今後打掃房間,洗衣做飯,除草養花全靠你了。」白之瑤微笑著說道。
「恩,交給我吧。」牧子魚用力點點頭。
「包吃包住沒有工資。」白之瑤繼續說道。
「恩,我知道。」牧子魚應聲。
「如果哪天我獸性大發把你撲到,你可以反抗,不過我只會當成是情趣。」她依舊面帶微笑,淡定從容。
牧子魚臉頰驀地一紅,手足無措看著白之瑤貌似認真的臉,話到嘴邊卻磕磕巴巴的幾乎不成句子:「我我...我明白,我會..聽話的。」
白之瑤看著牧子魚紅成蘋果的臉惡劣一笑:「騙你的,我對乾癟癟的身材沒性趣。」
牧子魚默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心情莫名的低落:「...哦。」自己的身材好像真的沒什麼吸引力...
「你在想什麼?」白之瑤突然湊近牧子魚笑著問。
「我沒..沒有!」牧子魚猛地後退了好幾步,心臟跳的如雷鼓一般。
「慌什麼?我有說你在想不好得事嗎?」白之瑤笑眯眯的歪頭。
不打自招的牧子魚默默低頭捂臉。
「話說,你真的在想不好的事嗎?」白之瑤眨眨眼睛。
臉上的熱度能煎雞蛋的牧子魚:不要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