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手心的溫度
雨水無聲滑過手心的溫度,目光掠起剌眼的驚惶。
原來你的心並非冰冷如雪,我的心淚水翩然。
這是怎能樣一幕迷離的惋約惆悵?在風雨中摧生暖心的溫度。
且看這紅塵的戲劇,你是否也躍入了脈脈的心殤?
話說上回說到劉脂兒不許董嫣芷「秋生哥長,秋生哥短」的叫喚了,只讓董嫣芷自己去問問李秋生該如何稱呼他才好。
董嫣芷也不推辭,在聽叢了劉脂兒的一翻訓導之後,緩緩走到李秋生的面前柔柔說道:「秋生,嫣芷初來乍到,不知該如何稱呼你才好?若是有個不知處的冒犯,請秋生多多包涵,諒解!董嫣芷,這廂先行謝過了。」
董嫣芷這一出溫婉的情形,十足是一副楚楚動人憐憫的模樣,看著都讓人覺得一片心痛。
「隨,隨,隨你的心意吧,我,我也說,說不上,讓你稱呼我什麼才好。總,總之,不,可,不可為了一個區別於人的符號而糾結於心吧。」
李秋生語氣頓時變得斷斷續續的答道,那裡還能尋找得到一絲他和老鴇母劉脂兒頂嘴,強犟,毫釐不讓,半分氣憤轟天的樣子。
現在展現在董嫣芷眼前的反而是一個表現得神情怯怯,說話斷斷續續,眼睛里裝著一塵不染的純凈,儒儒害羞的青澀少年。和自己一樣,多少還充斥著一些稚氣未脫的孩子氣。
董嫣芷的心忽然糾結起來,她似乎也感覺得到了眼前這個少年人的特別。但董嫣芷一時也無法說清自己心中這種糾結的感覺,源於何處?她更多的直覺告訴自己:眼前這個在別人看起來充滿暴戾囂張蠻橫強犟的少年,為什麼一到自己的眼前就變成了一隻溫順可親的小糕羊。
雖然老鴇母劉脂兒在短短不到二天的時間裡,不止一次一次告誡董嫣芷眼前的少年是如何的囂張潑跽,如何的任意妄為。可在董嫣芷的眼裡競是顯得這般出奇的平靜和羞澀,他李秋生沒有做作的派頭,話不多,脾氣溫順,性情乖巧,衣著苦楚也不嫌棄寒酸。
再於同行的小丫環青衣,也是沒有一丁點過激的暴戾行徑,甚至於更多的是體現了一個親如兄妹之間最密切的感情,一個哥哥對妹妹應有的最親切的關懷和愛護。
董嫣芷似乎迷失在這種魑魅魎魍的幻覺之中,一時競也浸潤其中不能自撥。她開始有點不大相信和懷疑老鴇母劉脂兒的話了,他李秋生到底還是不是一個充滿暴戾囂張蠻橫強犟的少年?因為在董嫣芷的心裡,這一切種種表現都是矯揉造作的假像,而非李秋生真實的原來面目。
老鴇母劉脂兒忽然急匆匆地唔哈了幾下,抖抖身子,聳聳肩,瞧著董嫣芷驚恐地說道:「嫣芷,你怎麼了?突然出落成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你,不要嚇唬姨娘啊。」
董嫣芷經劉脂兒這樣一緊張的摧問,忽然感覺到了自己的一時失態,急忙掩飾回復道:「姨娘,嫣芷沒事,只是走神一會罷了。姨娘,不必過於著急,嫣芷,自會有分寸照顧好自己的。」
「哦,沒事就好。嫣芷,剛才看你那個昏弄的樣子,嚇死姨娘了。這會兒,心還在嘣嘣的跳個不停呢。」劉脂兒做著樣子,拍拍自己的心窩子顫顫說道。
「姨娘,嫣芷真的沒事,你就放心吧。若是嫣芷身上有個痛處和不便,一定會跟姨娘說的,免卻了姨娘的憔慮和擔心才好呢。」董嫣芷又恢復了她那天籟般一樣婉轉悠揚的嗓音輕聲說道,宛如一支出水芙蓉渾然天成的純潔樣子,嬌艷中有著不可侵犯和猥褻的尊嚴。
「對,在青花綉樓大院落內,嫣芷有什麼不順的,只管跟姨娘說,姨娘一定為你作主張。特別是李秋生那小子,你不可放縱了他。他精靈古怪得很,你一不小心他就會使壞。但你也別怕了這小子,這小子有什麼嘔門作壞的歪主意,你不用管,讓姨娘慢慢來收拾他。」劉脂兒捧著董嫣芷的纖纖玉手愛憐的說道,看得出她對董嫣芷的一腔愛護,好像她口中的怨氣一時之間全部發泄到了李秋生的身上。
「嗯,姨娘說的是,不過姨娘也不必對李秋生這麼可恨的。在嫣芷看來,李秋生好像沒有姨娘口中所說的那麼可惡吧!是不是姨娘錯看李秋生了,或者還沒有發現李秋生這小子的好啊。」董嫣芷忽然把心中剛才所想的和盤脫了出來,溫柔地甩在老鴇母劉脂兒的面前。閃動著她那水靈靈的眸子,純凈無暇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呵呵,原來是替那小子說好話啊。哎,也不知這小子是那輩子修來的天大福氣,居然讓這麼一個神仙妹妹似的女子為他積德行善了。嫣芷啊,姨娘真不知該說你什麼才好。也許姨娘是對那小子苛刻嚴厲了些,可那都是為這小子好啊。這小子身世奇特,姨娘就不跟你多說了。"不知道為什麼,劉脂兒忽然整個人像跨下了一樣,變得軟綿綿的有氣無力的說道,就像心中泄密了所有賴與支持精神存在的元旡一樣,乾癟了的氣球在一點一點凹陷。
「李秋生,你看連神仙妹妹都替你小子說好話了,老娘我也總不能敵對著你吧。以後啊,你愛咋整就咋整,愛咋鬧就咋鬧,老娘我不管你啦。就一件事,老娘交代過你的,你得好生照管好董嫣芷這個神仙妹妹一樣美貌嬌艷的女子嘍。若是她有個壞處,老娘我一樣唯你是問。」劉脂兒終於松下口頭的惡氣對李秋生悻悻說道,似乎又是特意說給董嫣芷聽的。
「好了,秋生哥,快點謝過姨娘啦。莫等姨娘後悔了剛才的說話,你又得遭殃了。」董嫣芷回過頭對著一旁的李秋生溫存的說道,眼睛裡布滿面了無限的溫柔。
李秋生的眼光終於慢慢掠過劉脂兒僵硬的臉龐,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極不情願的緩緩說道:「謝謝老鴇母,李秋生真心實意感激老鴇母這麼多年來的大恩大德,李秋生永遠記銘在心裡了。」
「呵,呵,你看,你看,剛得了一點好處,這小子這一副傲慢自大的神態了,他的心裡那有一點誠心誠意啊。我看啊,算了,不聽這小子說這些感恩戴德的話也罷了。嫣芷,來,咱們屋裡聊去,讓這小子干點實事去,莫便宜了這小子。」劉脂兒一邊拉起董嫣芷的手羅哆道,一邊往房子裡邊走。
「哪,姨娘,以後准許嫣芷喚李秋生為「秋生哥」嘍?這事,姨娘不許再反悔了。」董嫣芷停駐了一下,立馬回頭問向劉脂兒溫存笑道。
「哎喲,喂,姨娘不管了,不管了。神仙妹妹要是心裡舒服,怎樣稱呼喚那小子都行。只求神仙妹妹乖乖的,咱倆母女連心在一起就好。」劉脂兒忽然又變得神情拙然地訕笑道,眉眼卻笑成了一條冗長的縫隙。
「好哩,秋生哥,我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叫你為「秋生哥」嘍。姨娘都應承了,以後再也不必這樣躲躲藏藏叫你「秋生哥」了。」青衣小丫環一時又探出她那個小嘟嘟的髻頭,閃著一雙明凈無暇的眸子高興的拍手笑道,彷彿突然之間對這個世界充滿了驚奇和困惑。
李秋生狠狠地回眼盯向了伸出小腦袋來插嘴說話的青衣,悻悻地吼道:"就你能,就你慫,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吧子。"
青衣被李秋生這一吼,頭一縮,眼睛瞪得老大老大的,然後支起兩個小手在臉上做了一個大大的鬼臉,笑道退了進去。
正廂房內又恢復了往日的平常,不同以往的是從這一刻起,這座閑暇已久的正廂房迎來了它真正的主人和故事。如同底改變了李秋生的命運一樣,也改變了整座青花綉樓的風風雨雨。
房外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飄泊的大雨,天色似乎也跟著變得陰沉下來,不再有先前的光明亮麗。有些猛烈的風,也在不定時輕輕的怒吼咆嘯。
李秋生抱著那些要清理乾淨的家什雜物,已經來回往返奔跑好幾次了。即便是大雨淋濕全身打著冷顫的勾當,李秋生也不敢忘記廂房裡小丫頭青衣的一再叮嚀和吩咐。他的腦子裡一直不停地往複循環拆現著青衣所說的一句話:「秋生哥,你看嫣芷姐姐這樣一位漂亮如同仙女的女子,住處怎能有這些不相配的雜物呢?都清理了吧,不然塵髒了嫣芷姐姐豈非自己受罪啊!」
只是此時此刻,李秋生身上所披的那件破敗了出了名臭名昭張的毛皮披風,在雨水的沉泡下已經沉重地壓彎了李秋生此時有點苟蔞的身子。但是他還是咬緊牙根,邁開堅定的步子,目光凌利而有神地沖入雨簾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疲憊懈怠。
雨水滑過李秋生的眼帘,風呼嘯過李秋生的髮際,一衣冰涼打濕全身,但是李秋生在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已:他必須要把這青花綉樓大後院的正西廂房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塵不染。像一幅世外桃源靜謐溫馨的樣子,讓這個神仙妹妹一樣下凡人間的嬌艷少女,住得舒坦安然,暢憾淋漓;生活得舒舒服服,無憂無慮;感觸不到一絲初入塵世的彷徨。
李秋生不顧一切地做著自己的事情,也不顧一切地想著自己的心事。彷彿塵世間再也沒有什麼可惡的事情和執念能夠動搖李秋生的決心了,他能夠所想的,和所能做的,就是儘快把眼前這些不合時宜的家什雜物統統清理掉,還青花綉樓大後院正西廂房一個最美的人間天堂。
李秋生做呀,走呀,抱呀,一刻不停地忙乎著。他忘記了大雨已經惡狠狠地吞噬了他的身影,順著眉頭滴下的冰涼流遍全身。如同無情的竹鞭子,猛烈地抽打著他的身心,卻一時又說不出是悲痛的,還是蒼涼的。也許,在這個世上,只有李秋生才知道自己的滋味和疼痛,從來就沒有人能夠和他感同身受。
雨,在淅淅瀝瀝地下。風,在溫存與偽裝中呼嘯。一把紅油紙傘悄悄地撐過了李秋生的頭頂,雨水打落在傘骨上的水花,尖跳著順著傘骨緩緩流下,好似一條條細水潺潺流淌的小溪,一直奔放著自己精彩的生命。
李秋生驀然停了下來,回過頭,眼光掠過身後的撐傘人,卻不自覺的先驚呆了。
董嫣芷撐著紅油紙傘,已如下落凡塵的仙子,眉目含情,衣袂飄逸,秀足纖纖地倚在李秋生的背後了,目光清絕而溫柔地看視著眼前的秋秋生,心中似藏著一腔訴不盡的脈脈憂傷。風雨掠奪過眉上幾縷下垂的青絲,嫵媚中透出幾分十足的優雅之氣,間或一眼,真是人間一個不可多尋的嬌絕纖塵女子。
李秋生的目光在這刻疾疾地停駐了下來,彷彿初出的太陽光一樣灑落在董嫣芷的身上,熠熠生輝。
董嫣芷沒有刻意迴避李秋生此時此刻射過來驚惶的目光,她反而熱烈而溫婉地迎了上去,不避不讓。她想,此時此刻李秋生這個冒雨瘋狂為自己工作著的孤兒,心裡同自己一樣需要一個溫暖的眼神,更需要一溫暖的擁抱。但是,她董嫣芷能給予他的,只能不是溫暖的擁抱,而是這個世上最憐憫人的一個溫暖的眼神。
這一刻,雨聲嘩嘩,風聲嘯嘯,目光迷離,悲戚悠悠。
兩個年輕的少男少女就這樣在大雨中相對而視,疑目無語。靜靜的伴著,伴著。。。。。。。
雨水無聲滑過手心的溫度,目光掠起剌眼的驚惶。
原來你的心並非冰冷如雪,我的心淚水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