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歡歌幾許
。。。撥弦聲盡,魚兒弄,雁落凄凄,低頭恨。那般風雨摧花拆,空留孤枝帶沉霜。來呀么哥,人中兒見,。。。。。。
人中兒見?可是董嫣芷和李秋生能忽見嗎?這歌聲唱的又是了什麼呢?
話說上回老鴇母劉脂兒被李大官人這反臉的一變,頓時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心已碎到了無能為力。
按說老鴇母劉脂兒在青樓這條道上混了大半輩子,可也從不曾遇到過這樣奇葩的官爺。居然是以虎驅狼的方式來協迫自己乖乖就犯,這是那八輩子打不著的幹事情啊。還有就是這李大官人這爺們也特會演戲了,十足就是那種把你賣了還得爭著幫他抬金山數銀子的奸詐惡劣之徒。表面上裝作得是一副十足光鮮亮麗的模樣,暗地裡原來也是齷齪不堪的醜惡。
哎,想來劉脂兒這會兒說不準腸子都悔青了,出力不討好,賠了夫人又拆兵。就這樣眼睜睜地被人戲耍了一回,還得咽苦在心沒處訴。
這會兒,只見那李大官人飲了一盍茶,清清喉頭慢條斯理地說道。「劉鴇母,咱也算得上是本地的官宦名人了吧,看上你家那丫頭卑女也沒辱沒她的身份啊。你何苦這樣拉長著臉,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呢?本官有那麼難相住嗎?」
老鴇母劉脂兒聽罷李大官人的說話,這會兒真是哭笑不得了,人家得了好處還賣乖,你就乾瞪眼吧。
劉脂兒怨恨地盯上了這個李大官人一眼,幽幽地說道:「小婦人比不得你們當權貴的門閥,那能高攀得起李大官人你啊。你這不是倒貼身份往垃圾裡面粘嗎?李大官人就不怕同道中人看笑話嗎?以大欺小,以官壓民嗎?」
「哈,哈,哈,老鴇母你言重了,李某人只是來分杯羹水,聽聽天籟雅音而已,那有劉鴇母說的這麼嚴懲啊。況且世風如此,不管你是文人雅士,還是官宦之家,亦或是農耕樵夫,不都愛往這煙花之地趕集嗎?我李某人又何償敗壞了什麼門面世風,這不都有是你一個人在自怨自哎嗎。如此說來,倒是我李某人的不是了,反而是劉鴇母你以此夾道包藏禍心了。」李大官人一時競面無愧色的說道,高興的勁兒看來正是處於濃烈時。
老鴇母劉脂兒這一下切底懵了,又一次如同墜入深谷的雲里霧裡,想抓也抓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若非親耳聽見,她真是難以相信上面這些赤裸的說話,居然出處一個地方官長,這世道的日子,哎,難混啊。
「姨娘,居然李大官人是來聽董嫣芷唱戲的,不如就稱了他的願吧,叫董嫣芷出來唱上一曲不就完事了嗎?你何苦這樣掖著藏著,自己活受罪,非得把這青花綉樓瞎扎騰得雞犬不寧呀。」一旁還在獻媚著殷勤的秋月直言道,心裡似乎早已打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算盤來得實在,何勞自己這樣招呼來招呼去的,就是扎磨人。
「劉鴇母,你看還是秋月姑娘懂事啊,一說就中了本官的心裡話,難怪啊,這青花綉樓的頭把交椅也不是白坐的。你就讓董嫣芷那小丫頭出來唱一曲吧,本官聽舒服了也好早點回府去處理那幫兇徒。」李大官人還是不依不饒的說道,似乎鐵了心的稱砣吃准了劉脂兒的痛處。
劉脂兒還是一臉漠然的樣子,獃獃地坐在堂椅上,不言不語,眼睛里卻放射著一股怨恨的惡毒。她真的不明白,她只不過是收得了一個宛如天籟般的歌唱的少女,為什麼世上偏偏有那麼多雙惡毒的眼睛就死盯著她不放呢?
霎時,大堂上兩個大活人就這樣硬生生地對峙了起來,一個是志在必得,一個是誓死不叢。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這般場景,也是別有一翻精彩。「啪,啪,啪。」大門外急速傳來了一連串的炸響,一個拐腳老頭,已帶著一個肥胖如同豬頭餅的中年男子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好幾個帶了傢伙的兵丁。
「侯爺,就是那個挨千刀的豬頭下的死手,打了小的二十大板,這會兒還痛得拐著腳,求侯爺為小的作主啊。」牛管家駐著拐腳站在中年男子面前,哭喪地指桑道。那委屈的勁兒,跟一個鬧了彆扭的小孩子沒有什麼大的區別。
「哼,就是你這個不知道死活的豬頭打了我家的下人呀,看來你的膽子不小啊。報上名來,侯爺我不殺無名的小卒。」中年男子氣呼呼的搶白道,恨不得親手就撕碎了眼前這個礙事的傢伙。
「噢,你原來就是南城的耿侯爺耿霸天啊,本府正堂李某人在此失敬失敬了。」
李大官人話鋒一轉,又接言道:「不過下官實在不知道侯爺為何如此辱沒下官了,張口就說本官是無名小卒,還請侯爺明示?」
這一下,倒使得那冒著囂張氣焰的耿侯爺為難了。人家李大官人這樣一副有禮有節的樣子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說白了就是逗你玩。你侯爺總不能裝聾作啞,糊亂一通就下死手捉人吧。
俗話說得好,作惡的還得有道理呢;造反的還各師出有名啊。你一個鼎鼎大名的侯爺跑來人家營生的場地大動肝火,胡亂抓人,總得有個正當的理兒吧。何況人家管事的大爺就坐在這裡,你侯爺再大也得知會一聲,誰怪你偏偏惹上這樣的主兒呢?
只見耿侯爺強壓住心中的怒火猝然作禮道:「李大人,不知你為何無緣無故扣押了我家的下人?還重重打傷了我家的牛管家?還非得給本侯爺放出些狠話來?你這樣輕薄和挑釁本侯爺作的是作何道理啊?」
「哎喲,侯爺誤會了。我李某人那裡有那個膽量敢扣押候爺的下人啊,下官著劉捕頭扣押和綁了的,都是那些光天化日之下為非作歹擾民的兇徒啊。難道侯爺府的下人全都變成了作惡的歹人不成?侯爺若是不信,你倒可以親自問問這些大堂出入的賓客的。侯爺若是還不相信的話,眼前這一些被歹人砸碎砸爛了的酒桌什物,就是最好的罪證。下官認為,侯爺府的下人都是有教養的安份人,斷不會是一幫為非作惡的歹徒呀。侯爺,你說是不是啊。」李大官人一時競是如此巧舌如簧地辯解道,氣得這怒氣未休的耿侯爺真是自打嘴巴討了個沒趣。
「耿侯爺,你是這一地界上最高的官長了。要不這樣吧,我派人把先前搶劫鬧事的歹徒押解了過,由耿侯爺你親自審斷,豈非更好。」李大官人眼見火候已到,又趁向前這樣說道。明顯又給耿侯爺在氣頭上添加了一把火。
這耿侯爺頓時被塞得無語自懿,落得滿肚子的委屈競是無處發泄。不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還把下人作姦犯科的把炳落在了人家的手裡。人家李大官人說了,劉捕頭扣押和綁了下獄的是為非作惡的歹徒,而不是你耿侯爺家的下人。你若是強認下那是你家的下人,這後果就可想而知了。
憑耿侯爺這些年為虎作脹十惡不赫的勾當,隨便清算一條都得革職削了這世襲的「侯爺」爵位,他耿霸天焉有不明白李大官人話中的意思。明擺著是恭順的話,暗地裡就是一個圈套。你耿侯爺不是想整我李某人嗎?這下你整啊,只等你耿侯爺一動手,那咱倆的事就不好說了。一道湊拆上報天聰,你這個世襲的侯爺沒有了,我這個府台的大人說不準還能來個連升三級。
怒火中燒的耿侯爺思量再三,終於還是拉下氣得變成了醬紫色的老臉,和顏悅色的恭維道:「李大人說的是,那些作惡的歹人怎麼可能是我侯爺府的下人呢,估摸著是我家這個牛管家老眼昏花認錯人了,也未可知。請李大人放心,你親自審理就是了,本侯爺定與那些作惡的歹人勢不兩立。」
那李大官人也不狡辯,只是舉手作禮笑道:「耿侯爺真是英明,不與歹人同道,本府先行謝過了。若是皇上得知侯爺的義舉,一定也會重重有賞的。」
「李大人,你客氣了。本侯爺只是盡一點責任面已,不值得傳揚的。」耿侯爺一時變得循循善導有禮有節的說道,急得在一旁抓手撓腮的牛管家拉長了脖子直往裡瞧。突然走近了耿侯爺惡狠狠地說道:「侯爺,就是這廝,這個肥頭大耳的豬頭餅,打折了咱府里的家丁,你怎麼還的這廝客氣起來了呢。」
兩人正在耳熱溫軟之處,冷不防被牛管家撞了個冷場。那李大人冷眼反轉一瞧,耿侯爺順手就是一記重重的巴掌,狠狠地扇向了伸長了脖子張望的牛管家。頓時,五道鮮紅的血印赫然印在了牛管家的老臉上,火辣辣的,一片鮮。
牛管家捂著臉上那道鮮紅的血印,扶了扶打歪了的眼鏡,踉蹌地拐到耿侯爺的面前弱弱地問道:「侯爺,你怎麼打起我來了?那個豬頭餅才是咱們的死對頭啊。」
「啪」的一聲脆響,耿侯爺又賞給了牛管家一個響亮的巴掌。那牛管家這時還是一頭霧水摸不著腦際的樣子,愣愣地站在那裡,不知所措。
「哎呀,耿侯爺,你大可不必這樣為難你府下下人的。有錯嘛,改改就好,下人也是人啊。」李大官人極其狡潔的笑笑道,眼睛里露出極其陰鷲的寒光。
「李大人,這些下人不懂規矩,教訓一下也是應該的。好嘍,李大人既然有雅興在這裡聽曲,本侯爺也不打擾了,就此借過。」耿侯爺挽起手袖,又向李大人作了一翻禮節才惶然退去。
青花綉樓的前堂又恢復了以往平靜,劉脂兒眼睜睜地著這個輕輕揮一揮手,就可以解決耿侯爺一行惡徑的李大官人,心裡已強烈感受到了幾分窘迫。畢競,自己傾盡全力也非所願。
李大官人從又坦然捧起了茶杯,淺淺嗑了幾口茶水,怔怔地望著劉脂兒,似笑非笑,似言非語。
「秋月,去把董嫣芷那丫頭叫出來吧,也該她上上場了。」老鴇母劉脂兒緩緩地向身旁的秋月嘆息道,有氣無力地垂下了頭。
一會兒后,一個十四五歲打扮精緻的少女就輕盈地渡到了老鴇母劉脂兒的面前。
「姨娘,嫣芷來了,不知姨娘有何吩咐。」董嫣芷撇開了她那天籟般一樣純凈舒適的嗓門,大堂里立即生輝開來。
「嫣芷,你命好苦啊。姨娘想方設法保護你,但是終是事與願違。到如今,你去吧,去李大官人那裡放歌一曲,姨娘也安心了。」劉脂兒忍不住一腔悲情的說道,似乎對這出無奈的戲已是死心。
「姨娘,別哭。嫣芷,這就去。你好好的在這安生,嫣芷不怪你的。嫣芷知道,這是我的命。」董嫣芷一副輕俏的細語安慰著劉脂兒說道,看不出有一絲委屈難受的樣子。
董嫣芷緩緩走到李大官人的座旁邊,道了個萬福的禮節。清了清聲喉,天籟般美妙的歌聲,又一次在青花綉樓的大堂上響起。像那掠過黑色夜幕的輕風,俘虜著每一個人的心,情就生根在聽歌人的眼裡了。
「撥弦聲盡,魚兒弄,雁落凄凄,低頭恨。任那般風雨摧花拆,空留孤枝帶霜沉。來呀么哥,人中兒見?聲問緩,錦書長,戰鼓飛落烽火台。還思量,晝夜殤,人中兒忽見。歡歌幾許,杯酒空盡,都付與落花流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