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柳暗花明拜師父
她獨自說著話,聊著她的開心與煩惱,一直說到了下午。見夕陽西沉,她才緩緩站起來,笑著看著我「太晚了,我要回家了!以後我來找你你還會在這嗎?」
我搖搖頭,我想表達的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本來就是無家可歸的人,風餐露宿到底在哪我自己也不清楚。
她見我搖頭,面色間漏出沮喪。
不知為什麼,我看到她這個樣子,心中也是有些不好受。不知為何,又鬼使神差的開始點頭。而她也因為我的點頭開始歡呼雀躍,「那我以後還來找你!」
臨走,她回過頭「忘了告訴你,我叫楚薋菉。」
我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心裡默念著她名字,楚薋菉。
我原本沒有想過在這裡的,但是不知為什麼,許是因為她說她回來找我所以我決定就呆在這個地方。
這四周除了那個工廠也沒有什麼落腳的地方,我也只能進工廠里看看,是不是有一個地方能讓我睡一覺。
我從用鐵鏈鎖住的大門下鑽了進去,看到的是一片廢墟般的工廠。滿目瘡痍,這座工廠曾經發生過爆炸,後來被查封就荒廢了下去。所以整個工廠都一副頹廢的景象,可能有的地方還殘留著一些化學藥品。但是年幼的我顯然都不知道這些,一心想著要找到一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繞過堆積滿地的碎石,我儘力的往工廠裡面走去。剛剛進入廠房,便聽到了兩個老人在談話,我沒有想到,這裡竟然還會有人。
「這麼久了,怎麼有人來了?」這是一個蒼老的聲音,有幾分無力,帶著一絲詫異。
「哦,好像是個孩子。」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嗯,是個小乞丐,想來是誤打誤撞找個避風的地方吧!」
「還好,不是那些人,我還以為我們被發現了呢!」
「被發現了又能怎樣,我們也離不開這裡,只是想我堂堂孟遠陵一輩子為了那人嘔心瀝血付出了那麼多,到頭來竟淪落到在這破工廠躲著的命運。真是可悲啊!」這聲音帶著不甘和委屈,還有著無奈和無盡的凄涼。
另一個人也同樣嘆息,都是那麼凄涼,那麼悲憫。
「他過來了,咱們先換個地方吧!」
「他又看不到我們,換什麼!」
我聽到了兩個蒼老的聲音一陣子對話,包括他們說我看不到他們。
我也的確看不到他們,在我眼裡這個工廠根本沒有人,但是我聽得到他們說的話,他們說的什麼我都能聽得到。只是就是見不到人影。
這對我我而言,一個廢棄的工廠,滿地的化學藥品,燒焦的廢瓶爛罐,有的地方還有幾具白骨,但最常見的,還是片片斑駁的血跡。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爆炸后沒有人來處理一下,但無疑這個荒涼的工廠及看不到卻聽得到的對話老人。讓我的內心浮起深深恐懼。
「不對,你看那小子,怎麼怎麼一直盯著咱們這裡?」
「你是說……他能看到?不可能,就算是陰陽眼的靈瞳都看不到我們,他拿什麼看到!」
……
只是他們不知道我不是看得到,我是聽得到。其實若是能看到我或許還不會這樣害怕,偏偏是聽到了一陣陣聲音卻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存在,那種內心的煎熬讓我難受。就像以前在老主人手下時,角落裡時時存在的那凄厲的哀泣,時不時訴說著自己的痛苦,委屈和凄慘。可是我偏偏什麼都看不到,於是總會下意識的去想象,轉而帶來的,是更深的恐懼。
我停下腳步,聽那兩個老人的對話似乎並不是太歡迎我,但是既然沒有來趕我走我便也知道不應該去自討沒趣的跑去找虐,就在距離他們稍稍遠的地方坐了下去。
那裡有一個鋼板,雖然簡陋,但是卻是唯一一個沒有血跡的地方,我就在那裡躺了下來。
我剛剛躺下不久便感覺胃裡一陣絞痛,上不是,下不行,那種疼痛偏偏我怎麼按著痛處卻沒有絲毫的緩解。
那種痛苦使我躺在鋼板上來回打滾,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
我用力的捂著胃來回折騰,甚至這種疼痛讓我的意識都有些模糊,隱約間彷彿又聽到了兩個老人的對話。
「老鬼,你看那孩子好像不行了!」
「唉,畢竟到了咱們眼皮子底下,去看看吧!」
我似乎感覺到有人在扳著我的身子,可是疼痛讓我全身蜷縮在一起打滾,甚至在蹬著腿兒時還踢到了人。
「看來是急性的胃腸炎,必須馬上救好他,否則必有性命之憂!」我感覺到有人翻動我的眼皮,抓著我的手腕,但是卻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只能聽到那個蒼老的聲音。
「也罷,小小年紀受這份罪,還是救救他吧!」
兩個人合計著,我也不清楚他們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只是感覺身上好多地方被針扎了一樣,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痛楚。
只是那種痛只是一瞬間,很快便轉換成了一種麻木,直到我又漸漸睡去。
待我醒來之時眼前已經多了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枯黃的臉上綻放著慈祥的笑容,那些皺紋擠到了一起,卻又不失和諧,泛黃的眼眸里儘是憐惜。
我好奇的看著他們,難道這兩個人就是剛剛對話的那兩個人,只是我現在怎麼又看得到他們了呢?剛剛是他們救了我嗎?
「孩子,怎麼樣,還疼嗎?」其中一個老人問道。
還未等我作答,另一個老人臉上瞬間漏出一絲不滿之色「老孟,你這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啊,我出手這小子怎麼可能還會疼!」
被稱作老孟的那個人搖頭苦笑,卻絲毫沒有因為另一個老人的不悅而生氣,想來他們已經非常熟悉了吧!
「孩子,你叫什麼名字?」那個自稱醫術頗高的老人俯下身,滿眼笑意的看著我。我有些疑惑這裡的情況,但是看到他們身上沒有分毫的敵意又放下了心中的警惕。這種憐愛,是我從未得到過的。
我不做聲,或許當時我也想要回答,但是做啞巴做得久了也真的似乎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啞巴,說不出話。
他們見我沉默,也沒有繼續糾結我的名字。只是輕輕的說道:「孩子,我問你問題,你點頭或搖頭好嗎?」
我點點頭,畢竟命是人家救的,他們對我又沒有惡意,更何況我身上沒有一分值得他們圖謀的,他們的問題,我自然也願意去回答。
「你父母呢?」
我搖頭,垂著眼皮,默不作聲。
「那你是乞丐嗎?」
我點頭。
「孩子,你是不是經常可以聽到或者看到一些別人聽不到看不到的東西?」
我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們,居然連這都知道,我有些錯愕。但隨即又拚命的點頭,雖然我看不到什麼,但是能聽到也就足夠了。
「你聽我說,你這種是為陰陽體,是成為命師的好體質,我們可以教你一些本事讓你成為命師,你願意嗎?」他希冀的看著我,眼中還有一絲熾熱。
彷彿怕我不願意又加了一句「你別害怕,成為了命師你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受苦了,而且以後還會有很多本事,你願意嗎?」
我愣愣的看著兩個人老人,我知道,他們很想讓我答應,可是我應該答應嗎?以後可以不再受苦,這無非是我最大的夢想,若是有哪天我能像正常孩子一樣上學讀書哪怕窮一些我也會很開心。可是這平白無故的就要讓我擁有一個我在夢裡都要幻想的生活,我還是有些無所適從。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免費的午餐,在乞丐頭子手下這兩年我已經深深感受到了人類本能的惡意和自私,沒有人會平白無故的對我好,可是我只是一個小乞丐,又有什麼值得他們利用呢?
他見我不語,也沒有催促我,只是那樣靜靜看著我,眼中還燃著希望。我逃離老主人為的就是能為自己活一次,可是如今有一個機會我可能真的不會再受飢餓之苦,但是或許我真的要付出什麼。
我思考了很久,年僅八歲的我顯然看不清很多的利弊與人情世故,縱然我摸爬滾打見慣了那些骯髒齷蹉的低俗社會,看到了醜陋的人心人情。或許我可以比其他同齡的孩子成熟的多,可是我年齡心智上還是不能像大人那樣去思考一件事物的因果關係和優劣利弊。在巨大的誘惑面前,縱然我拚命的告誡自己天上不會掉餡餅卻還是義無反顧的一頭扎到利益的池子里,徹徹底底。
我點頭表示同意,那兩個老人很是開心,那個孟姓老頭拉著我的手,輕輕的撫著我的頭,目光甚是和藹與憐愛。
這兩個老人一個叫孟遠陵,一個叫黎秋,他們說他們以後會是我的師傅。我看著足矣做我的爺爺的兩個老人,心中也不由的生起一絲滿足。
孟遠陵教我武藝和一些成為命師的秘法,而黎秋則教我他那一手醫術還有一些文化知識及術數。
雖然我還沒搞明白兩個老人因何對我這麼照顧,但這種如家庭一般的溫暖則正是我所缺失的,更是我最需要的。
兩個老人似乎像是傳說中的神仙一般,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了那麼多書籍和武器,說是以後便好好教導我。
他們給了我一套新的布衫子,雖然那是由他們穿過的衣服改成的,但是卻遠比我現在穿的這些髒兮兮還散發著惡臭的破衣服要強百倍。
他們拿來一個木桶盛了不少的水,非常細心的給我洗澡,看著桶中一層層泥垢染黑了的水,兩個老人笑得格外開心。
兩個師父告訴我他們不是什麼大羅神仙,相反,他們只是兩個孤魂野鬼,只是因為曾經道行深厚所以不用如其他人那樣在短時間內必須去陰間報道,就算滯留多時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他們並沒有告訴我他們不去投胎的原因,也沒有告訴過我為何要永遠呆在這個廢棄工廠,總之就是叫我千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工廠里有人,不是有鬼。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們在這裡。
從此,我算是一下子有了兩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