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多情自古傷離別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個新的家,但至少我已經不用再天天被打被罵,更不用卑躬屈膝了。我總是覺得自己不算是那種凄凄艾艾喜歡一個躲在哪個角落顧影自憐的人,我沒有那麼矯情,有時候一點小事情就會滿足,讓我喜笑顏開。如今得了師父的恩惠自然願意為他們付出一切,只是他們卻什麼都不要求我去為他們做。
陵師父告訴我,所謂的命師就是控制性命的意思,這很符合我所追求的主宰自己的命運,同時還會超出自我保護範圍的去控制別人的命運。以陰陽之間的平衡來達到自身的需求,利用那種平衡來控制他人。而那種平衡,往往需要一個器皿或者說是載體,而命師就是要將自己修鍊成一個所謂的載體。而如我這種陰陽體的人,無疑是成為命師的最好材料。
陵師父說命師一共有九個境界,穩命師,固命師,守命師,延命師,懾命師,渡命師,持命師,理命師,控命師。每個境界又分為始境,中境和末境。
陵師父曾問秋師父要求他醫好我的啞,但是秋師父卻是搖頭不語,就連我自己也不明白秋師父的確切目的。
每日早上五點起床,先是跑步,再是吃飯,然後根據陵師父的要求做各種鍛煉。這樣一個上午也就過去了,午飯後我便出去拾一些廢品去賣,以保證我不會被餓死。這倒是也容易,這工廠雖然偏僻,但是一直向西卻還是有一個專科的學院的分院,那裡也有不少的學生,而有學生也就意味著會有大量的塑料瓶,那時候每個瓶子七分錢,我差不多每天撿一百多就夠了。那樣一天七塊錢兩元錢買大米,一元錢買鹹菜還有四塊的余份,至少生活算是富裕了一點。剩下的時光便是開始跟著秋師父學習他的醫術和文化知識以及術數,待晚飯過後便又開始修鍊,值到晚上十點睡覺。
我精奇的發現自從練習了師父給的那種納氣為己,梳理陰陽的功法后,整個人都變得精神得多。就算有的時候睡得更晚到第二天早上也不會很累,那功法名為百歲陽陽,按師父說那是他曾經的組織所擁有的最高秘籍。多少年來都沒有過人能夠修鍊它。原因不僅是陰陽體難尋,萬中無一,總是找得到孩子但是孩子卻是在每個家庭都是寶,又有哪個家長願意讓孩子去練這東西呢?更何況越是至高無上的事物便越是困難重重,這百歲陰陽便是,秋師父說這套功法很是痛苦,且很危險,一個不好便是走火入魔,所以在陵師父讓他拿出來的時候也有些不情不願。
秋師父在他曾經的那個什麼組織便是掌管資料的,所以他離開組織的時候這百歲陰陽自然也在他身上,甚至組織里所有重要的書籍都在他這裡,也許他的離開會給那個組織造成很大損失吧!
但是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兩個師父的那個組織究竟是什麼。
每個星期六楚薋菉都會來這裡找我,然後和我坐在牆邊聊著一些瑣碎的事情。偏偏我聽的又是那麼投入,她是那個訴說者,而我是那個聆聽的人。她的校園趣事,學習以及生活煩惱,總是會向我傾訴,也許就是因為我不會說話所以她覺得秘密說出了之後也不會被傳開吧!更何況一個類似啞巴的存在確實是一個不錯的傾訴對象,不是么?
「我媽媽總是讓我學習這個學習那個,好累啊!別人都可以玩了但是我卻不能!」
「班裡他們自習課講話被打了小報告,就因為我是班長然後他們都說是我做的,你說氣不氣人?」
……
兩年後,我十歲,她九歲。只是這天後或許我真的再也聽不到了她的生活瑣事。
這天是她的暑假,我正在工廠內練功便聽到了她在外面的呼喊聲:「你在哪兒?我是楚薋菉啊!」
我跑出去看到她的樣子不由心裡一緊。儘管平時她會有不高興的時候,但是從來不是這樣的低落,而她看到我卻開始流起了眼淚。
看到她哭泣,我手足無措,可是卻又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她不哭。
「你知道嗎?我奶奶走了,她最疼我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回事,不由自主的開始為她擦眼淚,看著她這樣流淚,我也不知為何,心裡很是難過。
幾天後,她又來找我。
「這次我是來道別的。」
我愣了半晌,道別?她要走嗎?我突然的心中一空,彷彿有什麼東西流逝而去,一口氣堵在胸口,徘徊不下,很是難受。
「之前我住在這裡就是因為奶奶在這,所以媽媽爸爸要照顧她也只能先留下。但是現在奶奶走了,我也要搬家了!」
「你會記得我嗎?」淚眼婆娑的問我。
我下意識的點頭,但是腦袋裡全部都是她要離開的那句話。
「這封信件是給你的紀念,千萬不要忘了我!這裡有我的地址,你以後可以給我寫信,如果有機會你能來找我嗎?」
我顫抖的接過信件,卻似乎感覺那樣沉重,彷彿巨石一般,拿不住,提不穩。
「我先走了,你一定不要忘了給我寫信!」
她轉身,離開。
我看著她的背影,心如刀割。沒走幾步她都會看看我,正如我也會一直看著她。
只是前面,分明是個岔路,每次她走到這裡都要轉過彎的。
我瘋也似的跑過去,拉住她的胳膊「楚薋菉,你也不要忘了我!」
她望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我竟然會說話了。
只是我如今哪裡又顧得上說不說話的問題,我心裡全是她要離開的那種離別悲痛。
怪不得今天天氣這麼不好,原來是知道我這裡有離別然後給我營造氣氛。
只是如今卻已經開始淅淅瀝瀝的下起小雨,我自然無所謂,畢竟這麼多年吃的最多的就是苦,別說下雨就是下雹子我也曾在外乞討過這算什麼。
只是我不怕楚薋菉卻不行,她是一個嬌嬌弱弱的女孩子,自然受不了這雨,可是她若走了,只怕就真的見不到了。
「楚薋菉,我叫莫渙,你記住了嗎?」
這次輪到她點頭,看著我說話。
「以後有什麼事,你也給我寫信,好不好?」
「以後你還會回來看我嗎?」
「如果你不來,那……我去看你好不好?」
……
我幾乎想將這幾年都沒有說的話一個氣的全都補上,可是說著說著雨卻已經開始下大。
她必須要走了,我送她出了拐角,看著她的背影在雨中消失成一個點最後茫茫不見,心中真的少了些什麼,空落落的,沒有著落。
她真的還會回來嗎?她會願意讓我去看她嗎?
可是縱然我現在已經不是乞丐,但我卻只是一個拾垃圾的,跟她的身份天差地別。怎麼可能還會有交集。
也許現在我們都還小,都有一份純真,一份小善良,不區分於美丑善惡,貧窮富貴,但是以後呢?
可能以後我可以成為一個本事通天的命師,但是命師和普通人真的可以好好相處嗎?至少以命師這個危險的職業來看,確實不適合有朋友。
陵師父知道我會說話后興奮了很久,他責怪一臉平靜的秋師父沒有提前治好的啞。秋師父卻終於說出了他當年不肯醫好我的原因。
「小啞巴他並不是啞巴,只是自閉症而已,這種病算是心理上的疾病,就算外在疏導最後讓他說了話,但是心裡也還會低落,沉浸在從前的陰影下。這點很多人都不知道,但是我們命師卻可以清晰的感知出來,所以我們只能等他哪天受了刺激或者心結打開自己開口說話。」
兩個師父不知道我的名字,他們也懶得給我起名字,所以最後都叫我小啞巴。若是外人叫了在我耳中無非就是諷刺和侮辱,只是不知為何,兩個師父的口中,我聽得那樣親切。
只是楚薋菉的離開著實讓我的情緒低落了好多天,直到真的收到了她離開后的第一封信才有所好轉。
她搬去了滬市,她在信封上寫著收信地址是工廠門外,也就是說郵遞員會將信直接放在門外牆下,這個也是我跟她的約定。
她走後的每一天我都會去牆下尋找一番,直到今天才找到我期盼已久的信件。
心中的內容無非就是她的新家的模樣,只是最後她說,新家雖然很大,但是,這裡再也沒有你。我讀的鼻子一酸,原來她也會想念我的。
這是我十歲時最為純潔而簡單的友誼,只有一片真誠的訴說,雖然沒有以後的什麼大風大浪,但卻平靜的讓人留戀。
我承認我的經歷讓我遠遠成熟於她,更讓我早就看清世界的不堪和腐敗,但是無疑她是那個黑暗中唯一的那個光點。雖然很小,但是一眼卻清晰的發現。
她,陵師父,秋師父,組成了我童年所有的溫暖,成為我人生最重要的三個人。
只是我最大的願望卻還是時光可以永遠停留在我八歲到十歲之間,那樣有她,也有師父。
沒有一絲煩惱,就那樣快快樂樂的生活著,我靜靜聽著她訴說她的煩心事,聽著她經歷的所有開心與不開心,然後再跟著兩個師父學習。
雖然百歲陰陽真的是很痛苦,那種如百蟲噬體的撕裂感總是成為我最為恐懼的事兒,但是跟著師父學習卻讓我寧願承受這般苦。
只是這一些,真的可以如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