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

俗話說，長兄如父，確實如此。

趙一帆對於這個殷切得讓他感到愧疚的這具身體的兄長，只能抱以歉意。

雖然很對不起這具身體的親人，但是至少此時的他，覺得自己是以前世的思維在思考，而從「趙一帆」記憶中得到的更多是感動和責任，即使那些只是記憶。

趙一鳴很明顯有些匆忙，在確認了弟弟平安無事後又匆忙離去，畢竟還是上班時間，雖然請了個短假。

躺在病床上的時光有些漫長，百無聊賴的趙一帆卻也無可奈何，身體確實沒有多少力氣。

「你要是想早點出去的話，明天差不多就可以了，出院之前再檢查一下，有情況就要來看醫生，別又拖到這種情況！」

趙一帆尷尬地答應著醫生，把小病拖到急救住院這種情況確實很是令人尷尬。

……

「趙哥，身體還好吧？」父親，也就是李建宏又領著小揚帆來到趙一帆的病床前，遞了過來一個小小的飯盒，「這是我做的豬肉白菜，你嘗嘗！」

趙一帆打開飯盒，很熟悉的菜色，前世的父親只會兩樣，煮麵條和豬肉白菜，母親做不了飯菜的時候，他們兄弟倆都是這兩樣換著吃。

他嘴角略微揚起，「李哥，真是麻煩你了！」說著就開始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李建宏，你還呆在這幹嘛？你老婆快生了，趕快去看看啊！」一個急匆匆的護士一間間病房地找，終於在趙一帆所在的病房找到了李建宏。

「好，好的，我馬上就去！」李建宏立馬變得有些緊張，拉著兒子的手和他告了個別就跑了出去。

趙一帆也沒想到這麼突然，一口一口地把飯盒裡的飯菜扒拉進嘴裡，愣愣地坐在床上。

倒不是擔心什麼一個時空不能出現兩個自己這樣的詭論，這種說法簡直是前提條件太多了，也違背了他認定的唯物論，他更相信某個不知名的偉大存在惡趣味地把他扔到這個人的身體里，放置不管或者坐在觀眾席看戲。

至於什麼偶然？怎麼可能？偶然現象可以造就無邊無際的星河，但是它造就不了一台計算機，甚至連一支牙刷都造不了，更何況把一個人的靈魂完整無缺地送到另一個時空或者過去一個人的身體里。

總而言之，他可以安心地活在這裡，不用擔心什麼大宇宙意志，時間管理局之類的東西，他沒有那個價值。

他所能做的，就是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腳步，並且享受著一場奇妙旅行——觀看自己人生的全過程，雖然會有很多變動，而且大多是自己造成的。

「你是不是很想去看啊？不用這麼著急，女人生孩子說少見也不少見，守在婦產科，基本每天都能見到，而且時間越拖越長，可能等到晚上都生不出來！」

說話的是坐在趙一帆內側的一個據說是患了白血病的中年人，既找不到適合的骨髓，又沒錢手術，總之早就失去信心，就是定期來醫院治療，延緩病情而已，頭上剃著大禿瓢，不過倒是很樂觀。

「齊大哥倒是了解啊！」趙一帆也回應道。

「也就是你們小年輕，沒結過婚生過孩子不了解罷了，說起來，你也二十好幾快三十了吧，怎麼沒結婚？再不濟也該耍個女朋友啊？」齊大哥話鋒一轉，果然又轉到這個話題上了。

那個年代的人結婚年齡可不像二十年後那麼晚，這病房裡，幾個病人，還有病人家屬聊著聊著就轉移到了他這個大齡單身青年的身上，雖然不至於給他介紹對象，但是也都勸他找一個。

趙一帆哪裡受得住，作為李平安的時候頂多就是父母催婚催相親，很好就糊弄過去了，而在這個時代，氣氛比較融洽的病房中，大家聊天可都是有些自來熟。

「我這不是條件不好嗎？哪有姑娘看得上我啊！」趙一帆自揭短處，百試百靈，不是我不想找，主要是沒人看得上我？我總不能騙人耽誤人家姑娘吧！

「小趙，你這可不行啊！哪能理直氣壯的說自己不行呢？不行就得改，這婚姻大事可不是能隨隨便便就放棄了的！」另一邊的老大爺也教訓起來。

「孫大爺，這改也不好改啊！我就是這麼個心高氣短的人，就是生活水平能改，但是和誰家姑娘搭夥過日子，最後也好不到哪裡去，指不定就耽誤了人家，還不如自己一個人過了得了！」

孫大爺聽到這話頓時怒氣沖沖，「我說，你這二十來歲小年輕，正是年富力強的好時候，說這種混賬話幹什麼！我巴不得這種時候找個好姑娘紅紅火火過日子呢！你倒好，浪費大好時光，不試試怎麼知道？」

怎麼沒試過，只不過不是這一世，是前一世，可惜終究是耽誤雙方的時光。

「孫大爺，你就別和他吵了，有句詩怎麼說的，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說的就是他這種人，老了就會發現連個互相扶持的老伴兒都沒有，那才叫慘啊！」

一左一右，這就是趙一帆的病房日常。

隨著趙一帆沉默下來，病房又恢復了平靜，窗外刺眼的陽光透過樹枝被分割成條條塊塊投射在窗前，天氣愈發地熱了起來，沒有空調和電扇，扇子就是唯一的散熱工具，被重新粉刷過的病房牆面還透漏著些許的味道。

應該是下午兩點吧！

趙一帆仔細回想著前世的記憶，記得父親說過，那是在一天最熱的時候，剛剛把大哥送回家趕到醫院繼續等候的時候。

趙一帆不想去打擾，至少他也沒有太多的理由去打擾，只有作為房東等遇到抱著「我」的父母時，說上幾句，

「真是個大胖小子！」

「起好叫什麼名字了嗎？」

「滿月的時候記得叫我去喝滿月酒啊！」

順勢從父母的懷裡，把「我」抱過來，晃上幾下，逗逗連眼睛都還沒睜開的小屁孩，撥弄撥弄粉嫩嫩的小手。

「趙一帆，過來做個檢查，沒什麼問題的話你就可以出院了！」

趙一帆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就起床跟著叫他的護士走了出去。

我果然還是李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