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明波海上棲鳳樓
日月星辰依舊東升西落,似乎人間的種種與它們無關,蓮花峰上依舊祥和,青鸞鳴鳥還在款款飛翔,晨草掛滿了露珠,夜樹棲滿雅雀,只有上清寺上下眾人依舊繃緊了神經,關注著谷中清院。
與上清寺相距八千多里的天南明波海卻在潮起潮落中顯得那樣寧靜。除了那些活過了漫長歲月的老人們,三百年來便再沒有人能窺探到那片隱匿在數千裏海域內的蒼茫大陸,雖然那裡的天依舊清明,雲依舊自在,但那片上古之地卻神秘異常。生存在明波海與那片大陸間的島嶼上的異族們的眼光從未敢向那片大陸張望,對他們而言,那是禁地,也是聖地,仰慕與恐懼都深藏在他們的內心與靈魂深處。這些異族們想要走出這片海域,就必須同他們眼中的異族——那些正道,殊死搏戰,去爭取一方天地。於是,就有了一次次的大戰......
明波海上散落的島嶼看似雜亂,卻暗合奇門之術,在許多島嶼中有一座聳立入雲的高塔建築,說是塔,倒更像是一座閨閣秀樓,在碧海藍天中紅牆玉瓦交相呼應,顯得大氣而嬌柔。
比起魔門四宗之一的帝宗的奢華,這裡生存的靈宗要簡樸的多,也更像修仙者,但終歸是魔門帝宗慘敗后殘存的最大勢力。
靈宗人稱那座高塔為棲鳳樓,樓中住著靈宗最高貴的一支——百靈族,也正是他們統治著這些靈族的人。
落蘅倚在窗前,從塔的最高處望去,極遠極遠的北方,那片繁華之地,半年前自己曾親臨,也將自己生命的一半留在了那裡,百靈族的血液,高貴而神秘,那是遠古先祖賦予他們最純潔的力量,不需要外界的任何靈力就能從自身獲取源源不斷的力量。而她,也在換血中得到了他的一半血液,人類的血液本該是最低等的,可是他的血液卻賦予她所有靈宗人都做不到的能力,吸取外界的靈力,天地萬物,只要心念一動,靈力便會湧向她的身體,所以,她現在很強大,強大到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這個秘密。
自從回到天南明波海,她再也沒有穿過男裝,再也未曾踏出這高塔一步,父親說她變了,變成了他渴望而又失望的女兒的模樣......整日在樓上觀望極北之地的那片中土大陸,就和樓頂棲息的那隻東皇鳳一樣,在等,等一個人的歸來。
海風吹過面頰,濕濕的,潮潮的,鹹鹹的,柔順的秀髮隨風飄舞著,像雨絲被春風打斜,卻分外耀眼,棲鳳樓牆上的鵝蕊花偶爾飄過,讓人不禁想起「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室宜家」的美好詩句。
「我想你......」三個字就那樣輕輕地回蕩在風裡,日復一日,或可說她度日如年。
對了,這就是愛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越久越想念。就像容封那樣,他的道終究還是敵不過他的心。
棲鳳樓前方有一座廣闊的島嶼,上面修築著這片海域第二高的建築——通靈殿。殿里的人便是被當今天下正道稱為第一大魔頭的靈君落冰。這位靈君閉目坐在大殿深處,被層層輕紗掩埋著,並不曾有人真的見到他,只是偶爾能聽到他說一兩個字。
星亦寒很隨意的站在殿前,挑逗著掛在廊檐上籠子里的山雀,忽然就笑了。
「你明明就知道,他救不回潮音,卻讓他赴這三百年之約,莫不是還有后招?」
一股幽森寒意從殿內飄出,籠子里的麻雀被活活凍僵,星亦寒臉色一變,抓起星輝朝後甩去,剛好抵了襲來的寒意。
「還是這幅德行,被說中了就出手,小心眼兒的很。」
殿里的人倒也不生氣,只是悠悠的哼了一聲,便不再發出聲響。
星亦寒知道這位靈君已經離開,便整了整衣帶,召喚了棲鳳樓上的東皇鳳,一路向北飛去,沒人看到,樓上那如花似玉的女子早已消失無影蹤,也沒有人看到一位面如冠玉的公子撐著一艘小帆船向北地駛去,自他之後,陸陸續續的有各種各樣各行各業的人離開天南,看似各有各的目標,卻殊途同歸,都指向了北方中土。
三百年了,天地變換,滄海桑田,故人該訪,好友也該見,刀兵也該磨礪磨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