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殺人進行時，三棒還恩情

琉璃碧玉，美奐絕倫的宮殿里燃起夢幻的香氣。穿著白色紗衣的女人走出來，眉心一顆紅痣，為這寧靜的環境中平添了幾分嫵媚。

奎木狼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看著女人，輕聲道：「阿香，我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今晚，我就會離開天庭，在一處鮮花盛開的地方等著你。」

「值得嗎？......為我一個犯錯的小仙，值得讓你反下天庭，成為妖怪嗎。」女人望著奎木狼，秋水一般的眼眸里劃過一絲複雜。

她孤獨了無數萬年，不懂什麼是愛。而這個男人，如同烈火一樣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他告訴她，他愛她。她吃驚他敢於挑戰天庭法令的權威，卻遲遲沒有給他回復。是的，她不敢。不敢挑戰天庭的權威，也不明白什麼是愛。

而現在......

她被罰下凡投胎，這個男人竟要下界為妖與她一起。

千萬年來沒有波動的心，在這一刻為最美麗的感情而綻放。仙界的濃霧瀰漫開來，映著兩顆即將墜落凡塵的星辰。

......

「悟空，你......你太過分了！」

玄奘看著滿地的鮮血，還有那纖弱女子臉上殘留的膽怯，手指顫抖著指著猴子。雖然他一直被猴子威脅，被猴子霸凌，但始終由心底相信他不是個嗜殺的人，可現在......

「你走吧。」玄奘低頭斂眸，「你是齊天大聖，我們這裡的小廟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猴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屍，收起棒子。廢話他一向不喜歡多說，既然說不投機，那就分道揚鑣。豬八戒雖然沒有看出這個凡人有任何異常，但還是本能的相信猴子，覺得這個女屍一定有什麼怪異。

所以，他攔住了猴子。

「你別衝動，玄奘到底是肉眼凡胎，你也曾經是肉眼凡胎，理解一下。」說罷，他看向玄奘，「你也是，你是肉眼凡胎，不要被表象所迷惑。退一步說，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猴子是這種嗜殺的人嗎。」

聽豬八戒這麼一說，玄奘也不由有些猶豫。可是地上的女屍，那殘留的害怕和膽怯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

「喏，你的桃子。」豬八戒扔給猴子一顆桃子，強行把即將爆發的衝突壓了下來。

「那和尚已經快受不了七弟了，晶晶，再添一把火。」牛魔王的聲音在地上女屍的腦中響起，隨即，不遠處的地方出現了一座屋子。

「事情過去就算了，去前面看看有沒有休息的地方，時間也不早了。」豬八戒說完去前面看了一下，也是少有的勤勞。

留下的沙僧和小白，感受著猴子和玄奘之間的低氣壓，十分的不自在。

「前面是一處人家，我們可以過去休息一下。」豬八戒回來說完，玄奘冷冷的跟了一句，「我看還是別去了，免得有人又殺死人家的主人。」

猴子握著棒子的手緩緩收緊，很平靜的扭頭看向玄奘。

「禿驢，你是出家人怎麼能這麼說！你再這樣小心我打爆你的狗頭——」這不是豬八戒的聲音。這個男子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憤怒，又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和擔心。

「你住嘴！......讓他說。」

猴子看了小白龍一眼，繼續看著玄奘。小白龍看著這一切，心裡著急的要死。猴子當時在鷹愁澗的下面，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神就是這樣。她永遠不會忘記金箍棒打在身上的疼痛，和那血淋淋的一幕。

「你別再胡鬧了，有些事情還是說清的好。一直憋在心裡，即便是誤會，未來也會爆發出很不好的結局。」豬八戒的聲音在小白龍腦中響起，讓她的雙眼有些微紅。

玄奘站起來，一直以來都很慫很弱氣的他，直直的看著猴子的眼睛。這是他第一次這麼長時間的看著猴子的眼睛，也是他第一次這麼清晰的看到了猴子眼裡的東西。

那雙眼睛里，有對自由的嚮往，有對背叛的憤怒，有對未來的彷徨，唯獨沒有......殘忍、嗜殺。

入秋的風捲起樹林中的落葉，掠入枯草之間。玄奘收回目光，眼底劃過一絲歉意。他知道自己是錯怪猴子了，想到道歉，卻見猴子已經走向了前面的小屋處。

「你的理念和如來完全不同，我有些明白......你當初為什麼會下凡投胎了。」豬八戒走過玄奘身邊，聲音在他腦中響起，讓他微微發怔。

這是他第一次思考自己前世的事情。

之前在五庄觀，他通過那兩個童子知道了自己的前世是如來的二弟子，便一直心存疑惑。如今，聽著豬八戒的話，玄奘第一次有些明白。或許金蟬子和他一樣，也是不相信，才會投胎，或者說打下凡間。

「讓不相信的他，變為西行計劃中的一員，這就是你的手段嗎......」玄奘抬頭望著西邊，第一次有一種想要看到如來的衝動。

「有人嗎？」

玄奘的聲音落下，一雙毛茸茸的手不耐煩的擊打在木門上，發出一陣陣響聲。猴子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妖氣，這屋子裡是剛才那個妖精。

沒想到，它竟然還沒死。

猴子的眼底劃過一絲戾氣，一腳踹開了門，揮棒直指裡面的一個老太太。玄奘見狀，下意識的攔住了猴子，著急道：「悟空，你幹什麼！」

剎那間，猴子的目光從老太太身上移開，放到了玄奘的身上。冰涼且帶著一絲血腥味的金箍棒輕輕放在玄奘的脖頸，同時傳來的還有兩個字。

「讓開。」

「不行！悟空，萬一她是人，萬一她......」

話音落下，猴子的金箍棒就已經落在了老太太的頭上。從來沒有人敢這樣挑釁他，而且是......兩次。

「你......」玄奘臉色刷白，後退了一步。

即便他知道那有可能是妖怪，但他還是無法看著猴子在他面前一次次的殺人。他不斷的後退，直到身體頂到了桌子，發出砰的一聲。

「好，逐他出去，逐他出去！」牛魔王死死的看著山下那一幕，指骨捏的發白。

「......對不起，我真的不能看著你在我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殺人。可能我真的就是愚昧的凡人，肉眼凡胎的凡人。對不起......你走吧！」

玄奘彷彿失去了靈魂，獃獃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地上沾染著鮮血的老婦人。

猴子沒有走，他扔掉棒子，伸出三根手指。

「五百年前，滿天神佛，只有金蟬子一人為我出過聲，我領你的情。五百年後，五指山下，到底是你親手放我出來，我再記你一次。」

「最後，就是這件虎皮裙。」猴子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淡淡的道，「沒有人可以趕我三次，看在這件衣服的份上，這是最後一次。」

話音落下，看到玄奘還想說什麼，豬八戒攔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