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青毛獅子
凡間最高的山巔,冷風呼嘯,黑暗中的野獸雙眸,猩紅,痛苦,嗚咽。
「文殊!」
黑暗中的野獸仰天咆哮,聲音里充滿了歇斯底里的瘋狂。
良久。
野獸平靜下來,唇邊緩緩劃過一絲笑意。
「文殊,從你讓我下凡的那一刻,主動權已經到了我的手裡。幾百年的阿諛奉承,已經消掉了你對我的戒心。佛……」野獸望著天空,面露嘲諷。「也不過如此。」
……
河邊,風裹著一絲濕潤吹來。
猴子低頭看著水面,裡面那個傢伙那樣怯懦,真的是孫悟空嗎?
「到底怎麼了。」豬八戒從樹林中走出來,眉頭微皺。「你不是那種控制不住情緒的人,是不是因為菩薩。」
「沒事,剛才抱歉。」猴子起身,望著河面上自己的倒影,喃喃自語。「有些事情,必須做了才知道答案。那種怯懦的廢物樣子,不適合我。」
現在和八百年前不同,那時候他是因為不滿足,想要長生不老,但現在……
現在他不能回頭。
回頭的結果和繼續走下去並沒有什麼不同。
「走吧,回去找禿驢他們,你不應該來找我,禿驢才是妖怪們的目標。」回去的路上,猴子望著河邊升起的火堆,順手撿了些樹枝。
豬八戒望著前面的猴子,搖了搖頭,對玄奘的話第一次有了些認同。猴子和女人還真沒什麼區別,都這麼情緒化。
「你是誰!」
驚恐的雙眸,在黑暗中驀然睜開。
「嗬嗬,那猴子再往前走就是烏雞國,不管我要不要殺他,始終是要做個樣子給文殊看的。」青毛獅子手指倒刮著王后嬌嫩的臉龐,眸子驀然冰冷。「這裡,就是我向文殊宣戰的地方。」
「宣戰……」
雲層中,一張面無表情的臉輕微抖動著。
「小娘子,你今後就跟著我。」青毛獅子緩緩靠近王后,中途,漫不經心的握住國王的喉嚨,一擰,丟到一旁。
「孽畜!」
文殊目光冰冷的看著,雙手緩緩聚攏,國王竟然在他面前重現了。
「不用害怕,聽清我接下來說的話,你就可以復活,並和你的家人團聚。」
文殊耳語國王。
「這……您說的人會來嗎?他們有能力殺死那妖怪嗎?還有王后她……那妖怪。」
「王后你不用擔心,那妖怪沒有人道的能力。至於我說的人……」文殊目光落在下界某處,淡淡笑道。「他們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悟空啊,我們為什麼要大晚上趕路啊。」禿驢抱著小白龍的脖子,嘰嘰歪歪個不停。
「就是說,晚上睡個覺多舒服。」豬八戒打著哈欠。
「剛才我去前面看了看,不到五里的地方有個破廟。」猴子拄著棒子停下,回頭微笑。「不如你們現在回去,我一個人去破廟好不好。」
「駕!」
玄奘剛準備習慣性認慫,猴子眉頭微皺,看向了傳來聲音的地方。
「是……是太子!」
文殊望著激動悲傷的國王,目光落在那個高頭大馬上的少年,嘴角突然勾起一個弧度。
「什……什麼,您讓我託夢?」國王吃驚的望著文殊,文殊點頭。「你託夢給那白馬上的和尚,就按我教你的說。」
「他們就是您說的那些人?」
「別廢話,好好想想自己該怎麼說,等那和尚睡著了,馬上去託夢。」
「你們是誰?」高頭大馬上的少年,眉頭微皺的望著奇形怪狀的猴子幾人。「難道是妖怪?」
「就是妖怪。」猴子咧嘴怪笑。
「不,不是,我們不是妖怪。」玄奘怨念的看了猴子,雙手合十解釋道。「我們是從東土大唐來的僧人,今晚在這裡借宿一宿。」
「原來是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少年也沒多想,和玄奘同步而行。
「嘿,那禿驢的確是和尚,但我也真的是妖怪。」猴子齜牙咧嘴。「你和我們一起走,不怕我吃了你?」
「你就是妖怪,也是被這位大師降服的妖怪,本殿下才不怕!」
豬八戒忍不住笑了,玄奘也面露尷尬。
猴子嘴角微翹,調侃的望向玄奘。「不如你問問這位大師,究竟我是他降服的妖怪呢,還是他是我降服的和尚。」
「這猴子,金蟬子下凡后怎麼會變的這麼慫!」文殊看不下去了,又囑咐了一遍國王不要忘記託夢,消失在雲層里。
「哼,再不走,老子更氣人的話也有。」猴子感應到雲層上那個熟悉的氣息消失,嘴角劃過一絲痞子的笑。
「你說什麼?」豬八戒側頭。
「沒什麼,我們又被人盯上了,總之一切小心點。」猴子氣走了文殊,也就沒心思搭理那個小屁孩了。
豬八戒眉頭微皺,看著四周,不自覺的感到周圍變的陰森恐怖起來。
……
烏雞國,寢宮。
「你躲得了嗎?」
青毛獅子平靜的望著王后,王后絕望了。是,她躲得了嗎?想起明天就回來的兒子,王后悲哀的閉上眼睛,放鬆身體,緩緩靠近青毛獅子。
「滾開!」
暴怒的吼聲嚇得王后渾身一顫。她睜開眼睛,看到青毛獅子雙目赤紅,彷彿正在承受一種無法言喻的痛苦。
「你滾到裡面,離老子越遠越好!」青毛獅子推開王后,連滾帶爬地摔下了床,爬到寢宮的角落裡,閉著眼睛,身體微微顫抖。
王后詫異的看著這一切,心裡既生氣又恐懼。難道自己真的人老珠黃了,連妖怪都看不上?
......
夜色正濃,破廟內,猴子突然睜開眼睛,看著輕聲打鼾的玄奘,眉頭微皺。
「你是誰?」
國王剛依照文殊教他的法子進入玄奘的夢境,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聲音,頓時嚇了一跳。
玄奘眼眸平靜的望著國王,在他夢中,在那個永恆的噩夢中,他和外界的模樣是不同的,少了些笑容,眸子更加深邃了些。
「我......」
國王哆哆嗦嗦的把事情說清楚,玄奘靜靜的聽著,外界,猴子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再次進入玄奘的夢境。
他知道那是玄奘最深的傷疤,是他最難以忘懷的地方。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只是如夢之術,對玄奘造不成什麼傷害。
許久之後,玄奘睜開眼睛,把事情和猴子一行人解釋了一遍。
「妖怪?取而代之?」猴子若有所思。
「國王和我說,剛才和我們一起進來的那個少年就是太子,他的兒子。」玄奘看向睡在破廟另一處的少年,猴子幾人也看過去。
那少年倒是睡的安穩,一點都不知道自己在眾人的凝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