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鈴木 振一郎（下）

「振一郎」

第二天，振一郎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道館，老師叫住了他。【零↑九△小↓說△網】

「如果，你想學紋理的話，就去吧」

「那您的劍道怎麼辦！？」

振一郎喊出了聲，他也不希望這個劍道會在這裡斷絕。

「和你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師父背過了身，不再去看振一郎。

「老師你的意思是，不再收留我了嗎？要趕我走了嗎？」

振一郎難以置信的看著老師，自己明明是因為在意老師的名聲才會留在這的！可這個頑固的老師居然想趕我走？委屈開始在振一郎的胸口蓄積，可他不會哭出來，因為他是男子漢。

「是的！你根本就不適合劍道！覺得紋理比較強的話，就去學紋理吧，這裡的劍道不需要你來傳承！」

「老師你真的要趕我走嗎？」

即使再委屈，振一郎還是想嘗試留下來，因為自己從小都生活在這裡，他也不想離開。

「嗯，像你這樣需要他人認可力量的人，不適合天心流的劍道，再學多少年也是沒有用的！快點滾出去！」

淚水在振一郎的眼眶中溢出，他很快就抹掉了它。

「讓人認可有什麼錯嗎？難道還要像老師一樣，明明被人打敗了還認為自己是強者嗎！！時代在不停的進步，死抱著老掉牙的劍道早晚會被後來的流派取代！老師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是啊，我就是覺得紋理更強！比劍道要強無數倍！我會去學的！我會帶著我學的紋理，把你流傳至今的劍道徹底取代的！什麼心之力量，什麼天心，全都是些騙人的東西！」

但振一郎還是跪下來對老師深深的磕了一個頭，淚水終於涌了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他很快就飛奔了出去。

背對著振一郎的老師眼睛微微有些泛紅，卻沒有一絲淚水。

振一郎啊，現在我就已經把天心流最重要的天心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會是個聞名天下的大劍客，我這個老頑固，會一直在這裡等著你名揚天下的時候。

老師嘆了一口氣，走進了屋內，這座道館真的很小，太小了。

那一天，學紋理的地方又多了一個男孩，他每日都要比別人花更多的時間在練習，隨著練習，他開始覺得這種新鮮的奇異力量十分有趣，也越來越喜歡。

每當凌晨時分，總有人會看到他在海邊的岩石上練習，一直練到旁晚。

那一天之後，振一郎再也沒看到老師的道館開門。

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十年，振一郎已經是個十八歲的大人了，留著黑黑的小平頭，嘴上還有兩小搓小鬍鬚，還不是特別明顯，不過哪怕再久，他也沒有忘記對自己老師說過的話，要用紋理去開創自己的流派。

「好，這次的速度又比之前快了」

振一郎看著手裡的一把劍，滿意的笑了起來，那是他用紋理慢慢打磨的劍。

彭，紋理館內傳來了一聲爆炸，振一郎奇怪的看了一眼。

「又有人弄出差錯了嗎？去看看好了」

振一郎一路循著剛才的爆炸位置走了過去，正當他以為自己要看到的是某個把自己炸傷的同學的時候，他卻看到了這樣的一幕。

「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那個把紋理術帶到這裡的強者，正在地上四處逃竄，他的右手已經被燒斷了，身上還有許多的鮮血。

「呵呵呵，這就是紋理師？我怎麼覺得比起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啊？哈哈哈哈！」

一個詭異的人形怪物站在紋理師前方，像是玩耍一樣一點一點的丟出火焰去封截他的逃路。

「啊啊啊，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放過我吧！」

紋理師開始求饒了。

為什麼..振一郎看著這一幕。

為什麼，為什麼這裡最強的人會在地上求饒，紋理之術，還不夠強大嗎？

「放過你？我們紅世之徒與紋理師之間已經不可能會留手了，既然這個村莊被我發現了，那就必須滅掉！！不過幸好你們都這麼弱，連封絕都省了，我還是喜歡這種感覺！」

說著人形怪物無視了紋理師的掙扎，一把抓起他，在紋理師驚恐的眼神中捏爆了他的頭顱。

所有人都獃獃的看著，失去了反應，直到怪物開口。

「接下來，就是你們了」

怪物轉頭對向了剩下的人們，幾聲慘叫傳來，他們開始四散奔逃，振一郎也在其中，怪物興奮的追趕，每抓到一個就張嘴吞下，人的身體在他體內化作了火焰。

振一郎跑的很快，雖然想過很多次危機時刻自己挺身而出的身影，但一到這時候還是會害怕，還是會畏懼自己的死亡，理由很簡單，敵人太強了啊。

振一郎一路飛奔，來不及做思考，只是隨著本能去找一個安全的地方，一個躲起來就不用害怕死亡的地方。

不一會，振一郎的眼中出現了那個小小的道館，他撞開大門沖了進去，然後反身關門靠在上面瑟瑟發抖。

「什麼人？」

喝問聲傳來，振一郎循聲看過去，發現一個衣衫襤褸，頭髮有點白的中年人，那是他的老師。

「振一郎？你為什麼會這樣？」

老師看出了振一郎，走上前扶起了他。

「怪物，有怪物殺死了紋理師，他要殺死所有的紋理師，它很強大」

「怪物？」

老師奇怪的看著振一郎，他能感受到振一郎的恐懼。

「嚯？還有一個跑到這裡了？」

怪物追上了振一郎，其他人都已經被它殺掉了，老師看到它，立刻擋在振一郎面前，振一郎看到老師的眼中沒有一絲畏懼，有的只是凝重的劍意。

「你是什麼？要來做什麼？」

怪物沒有說話，或許是認為不需要和人類多說什麼，它徑直衝上來，帶著濃濃的殺氣。

「振一郎，快跑！」

「那老師你...」

話還沒有說完，老師便拔劍撲了上去。

「區區一個普通人類..」

怪物抬手，一陣火焰飛出，粘上了老師。

「唔啊啊啊」

血液從燒傷的地方流出，不過老師沒有退卻，舉劍衝上前去。

怪物只是抬了抬手便推開了他和他的劍，但很快，老師又沖了上去。

這一次不再是吶喊，而是清晰的話語。

「振一郎！所謂的逆斬天心流啊，是要走遍天下，看遍百家之言，理解了納入百川的海，才能看到百川之源，逆斬一切」

「但是啊，太平盛世，根本沒有我們存在的必要，出發天下也看不到什麼其他流派，所以我們才會一直待在這個偏遠的小村」

老師一遍又一遍的衝上前去，同樣的一把刀揮舞了數十遍，又一次次被怪物打飛，如果是正常人類此時怕是早就已經死去了，他胸口一大塊已經被燒穿了。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我看到了，紋理之術的誕生，再加上現在的怪物，接下來一定會是個絕大的亂世舞台！所以我才會趕你出門！」

老師的嘴角溢出了鮮血，卻還不忘教導著振一郎，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說話了。

「老師...」

振一郎哭出了聲，十年了，十年沒有見過的老師，那個老頑固居然連衣服都破了，頭髮也花白了，卻還是那麼高大，哪怕倒在地上淌血也是能擋住一切的高大身影。

「振一郎，快逃！去看遍這個天下！創出屬於你自己，屬於這個時代的逆斬天心！讓逆斬天心流和你一起名揚天下！快逃！吼啊啊啊！」

老師又沖了上去，他知道自己這一次再也不會有機會開口了，但他還是相信，振一郎一定明白了。

「該死的人類！」

怪物怒號，這種像小強一樣的噁心人類居然阻撓了自己這麼久？不可原諒！它釋放了大片的火焰，想要直接燒死他。

一片火光之中，老師的眼瞳在照映中閃光，他看到了那片藍藍的海。

河川匯入大海，化作了海的波濤，養育著這裡的人們。

我看到了，是的，他看到了。

我看到了！我苦守了這麼多年的劍道！！

一絲漣漪連接著怪物和它的火焰，這是什麼？是聯繫？還是力之流線？或許，是我的感悟吧，上天賜予我的感悟，為了將這一流派傳承...

老師回頭看了一眼振一郎，俯下身把刀橫在了後方，這就是，屬於我自己的逆斬天心！！

「哈咦！」

一計橫斬精準的劈在那道漣漪之上。

「什麼？」

怪物最後看到的是浴火而出的武士，帶著它自己釋放的火焰逆卷而回，一把閃著銀光的太刀刺進了它的身體。

「唔..區區人類..啊啊啊」

老師斬斷了這隻怪物，怪物化作火焰消失在原地，終於完成使命的老師這才放心的倒了下去。

「老師！老師！」

振一郎看著倒下的老師衝過去扶起他。

「怎麼樣？咳咳哈，劍道是真的吧？」

「是真的！是真的！老師我看到了，劍道是真的！」

頭髮花白的老師，在自己懷中不停的笑著，哪怕那會很痛，他也沒有停下，開心的像個孩子。

「振一郎，劍道很強吧！不是什麼老掉牙的東西，對吧？」

「恩恩..」

振一郎梗咽著喉嚨，他看得出老師已經活不了了。

「您的劍道是最強的！」

聽到這裡，老師微笑著合上了眼...

武士大叔還在斬著空中的落羽，每一次爆炸都會帶出他的一絲血，沐浴著鮮紅血衣，振一郎想到了那時候的畫面。

「還說什麼不需要他人認同力量，卻在最後的時候，在您唯一的弟子面前證明了自己的強大，你要我怎麼超越你啊！！」

振一郎不顧嘴角的鮮血，微笑了起來。

「以人類之軀打敗了紅世之徒，即使現在把紋理和劍道結合的我，也還是做不到，無法超越你的強大」

「所以說你啊，真的是一個天才啊，在一個小小的道館里冥想出了屬於自己的逆斬天心流劍道，真的是一個天才啊..我的..父親，鈴木村龍」

振一郎慢慢挺直了身體，看向空中的紅世之徒，這一次他的眼圈雖然紅了，卻沒有一絲淚水流下。

「小子，你和我一樣，渴望著強大的力量，卻並不明白真正的強大，被我打敗后，雖然難堪，但並沒有逃避這一現實，只是詢問我如何變強，那時候我就在想，要是把逆斬天心流交給你，你一定早晚會學會的」

武士的斷劍又被執起，速度比之前更快，力量也更強，斬向那些黑羽，這是曾經斬破了火焰的那把太刀。

「父親，你在那一刻，究竟看到了什麼，什麼才是逆斬天心流，我這些年尋遍世界看穿了許許多多的招式，但還是沒有明白，難道這就是逆斬天心嗎？不，不會的，在你手中的那個劍道，那個強大的劍道是此時的我無法相比的，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

憤怒的武士，一躍而起，沖向了天邊的紅世之徒，就在這時，蔚藍色的光線充斥了這個世界，封絕中的所有人都恢復了動作，光想照亮了振一郎的雙眼。

「這是...」

海，和海一樣的顏色，和海一樣的紋理浪濤。

透過浪濤，他看到每一片黑羽都與空中的徒有著聯繫。

就是這個嗎？無數的絲線連結在空中，振一郎看到了屬於他的劍道，傳承於他父親的劍道。

衝天而起的武士目光越發鋒銳，順著紋路直衝而上，他的斷刃牢牢的抓著一絲絲線，璀璨的銀光在這藍海之中迸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