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十兄弟
大魏天禧三年,諸侯並起,結束了這個延續了兩百七十七年的王朝,開啟了諸王時代。
經百年戰亂,天下各國紛爭吞併,漸漸形成秦、齊、燕、趙、楚、越、蜀、滇八國,八國各有來往,雖有強弱之分,卻始終無法再吞併他國,遂史家稱之為八國時期。
八國之中,強秦盤踞於中原地區,物阜民豐,強極一時,卻與東方齊國不甚友好,雖被稱為北方霸主,但與齊國聯盟相互牽制,無力南下。
齊國地處東方,瀕臨大海,在吞併魯國后被秦視為強敵,但齊國與燕、趙聯盟,共起大軍以抗強秦,秦無奈而求和,以致北方平穩,多年無戰事。
南楚盤踞大江沿岸,稱霸南方,文風鼎盛,國富民強,然先王崩,新王幼,端後主政,外戚把持軍權,后楚王成年,朝中老臣力推楚王親政,端后應允,還政楚王,但還政不還兵,外戚仍掌兵權,為顯軍方實力,四方燃起狼煙,挑釁周邊各國,又與越國常年征伐,以致軍方尾大不掉,國力漸弱。
蜀國佔據巴蜀之地,憑藉劍閣、峽關、建武關,以拒北、東、南三方之敵;天府之國,物產豐而民足用,民風安逸,雖不時有西南蠻彝侵擾,但有良將龍庭飛在南抗滇,蠻彝亦不敢觸其鋒芒。
滇國地處西南,擁雲貴之地,原本為一邊遠小國,而百年前,滇國和武王林廣瑞,志氣高遠,聯周圍各族,歃血為盟,共組大軍吞雲貴煙瘴之地,后其百年,經數代國君勵精圖治,終將雲貴之地開墾而出,遂列八國之中,滇國之地多山多石,耕地少而地貧瘠,歷來覬覦其北蜀國之地,雖常北攻,卻皆兵敗於建武關下,以致滇蜀世仇;滇國之東楚國,雖有四處征戰之心,卻因滇國地高,險峻關隘眾多,易守難攻,又無太多產出,攻之太難,回報太少,故與滇國關係較好。
大滇靖騰十三年,大雨,一支輜重隊跋涉于山嶺小道之中,「大夥加把勁,狗子的蜀國襲擊了九絲關,前線的兄弟們就等著糧食,我們要趕緊送過去!」校官喊著。
「這當官的說的誰都知道,但是要咱們三百人運兩百車糧食,還下著雨,誰還有勁」一個民兵一邊嘀咕一邊推著糧車
「有啥子辦法,突然前線就敗了,前天我還在家打磨幾張凳子,突然來兩個兵就把我征入伍了」一個漢子接了他的話「繼續推吧,你沒看到那當官的都在泥水裡推車呢,可見前線是有多急」
「那確實,你看哪次徵兵會把那麼多男丁抽出來,我們伙里甚至還有兩個念書的」民兵接著漢子的話說
「讀書人?哦,就是那兩個滿腦殼氣憤,想上前線的那兩個?」
「就是,等下紮營你去問問就曉得了」
「對了,我們分一個伙兩天了,你叫啥子,我叫張行」
「李塑」。。。
天漸暗紮營時,雨停了,三百人的輜重隊以十人為一夥紮營造飯,張行擰乾衣服,叫上李塑「走,生火吃飯了」,當張行他們做好飯時,他們的伙長過來了,伙長叫呂子佩,長得一表人才,他走到鍋前,與其餘九人圍鍋而坐「大家別干吃飯不說話啊,說說自己哪裡人,幹嘛的,以後我們還要一起上戰場啊」其餘九人詫異的望著他,一言不發
「那我自己先說」呂子佩笑著繼續說「我叫呂子佩,字寧來,大理人」
「你還有字?肯定是個有錢人」張行接話「我叫張行,是個木匠,張家村的,哦,也就是楚雄郡的」
李塑接著說:「李塑,莊稼漢,前兩天把村長兒子打了,狗子的就把我安排來當兵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介紹自己,呂子佩在飯吃完前說:「我們反正以後要一起上戰場的,大家就互稱兄弟好了」
「兄弟得排序吧」讀書人徐黍離說道
「子佩是伙長,他當然是老大哥啊」滿臉鬍子的張遇明發表了意見
呂子佩聽了連忙擺手「我還年輕,當什麼老大哥,我們就照著年齡排吧」
眾人點頭稱是,分別通報年歲,就把這一夥十人排了個序
「以後老大就是劉回,老二張遇明,呂子佩老三,明都老四,林若蘭老五,張行老六,李塑老七,徐黍離、沈垂金、如拉木和分別是八九十」呂子佩點著名說道,「咱們以後就是兄弟了」。。。
轉眼天色已然全黑,各人也回了帳,雖說是營帳,但也就是防水布搭的一個簡便的棚子,簡陋是簡陋了一些,但全營累了一天,不一會整個營地就已是鼾聲連天。月上三更時,張行在草墊上翻了幾個身後一下爬了起來,捂著小腹跑到賬外,走到草叢邊,一陣漬水聲。
「可憋死我了」張行尿畢,提褲子往回走,突然看見呂子佩坐在賬外
「喂,老三,你大半夜不睡覺,坐在這裡嚇唬誰啊?」張行問道
「尿完了?我睡不著」呂子佩回答
「行了,白天那麼累,你不睡明天沒力氣幹活」
「睡不著,我感覺不好」
「什麼感覺不好?病了?」
「不是,你說我們雖然是運糧的軍伍,但晚上紮營好歹也要安排幾個哨探吧,萬一有人來襲營怎麼辦?」呂子佩很是擔心
「你還懂兵法?這蜀賊都在九絲關那面,不會有事的,你實在不放心的話,明天給校尉說一下,讓他安排嘛」張行寬慰他「得了,回來睡覺」說完就鑽進了營帳,呂子佩嘆了口氣,也跟了進去。
翌日,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繼續押運糧草物資,張行看了看日頭說道「昨天在水裡走了一天,今天又要頂著大太陽走,惱火啊」
「抱怨也沒用,前線將士等著我們呢,走吧」老五林蘭芳拍著張行的肩膀說。
「我說老五,你怎麼叫個婆娘的名字啊」張行一邊把棚子裝上車一邊問道
老五瞪了張行一眼「你懂什麼,你就會刨木頭,我的名字有君子如蘭的意思」
張行點了點頭「不愧是讀書人,你怎麼不去考個功名?」
「功名?哼,現在還怎麼考功名,朝廷好幾年沒開科舉了」同為讀書人的徐黍離插了話
「為什麼?」張行不解
「因為現在朝中做官,不是親信提拔,就是各處勢力爭奪官員名額,科舉自然沒什麼用了」呂子佩也插話道
「你怎麼知道?」眾人同問
呂子佩搖了搖頭轉開了話題「走,校尉發令,集合上路了」
三百人稀稀拉拉的趕著車向邊關走去,或許是因為昨天雨中趕路太過勞累,導致整支隊伍沒有了力氣,輜重隊就像七老八十的老頭一樣緩緩的前行,就算校尉把嗓子喊破了也沒能讓隊伍快上一絲一毫。
「這老天爺,也不給點雲彩,曬得腦殼火辣辣的」在行軍兩個時辰后,李塑抱怨道
「這狗子的當官的,都走了那麼久了,也不叫人歇歇」張行剛說完這句話,前隊就傳來修整的聲音。
整支隊伍立馬停了下來,每人都拿出水袋大口喝著,張行正在喝水,一晃眼看見呂子佩皺著眉頭盯著旁邊山上的林子,「三哥,看啥子哦?」張行把水遞給呂子佩問道,
呂子佩接過水喝了一口說「我覺得不對勁」
「有啥子不對嗎?」張行不明所以
「這林子也太安靜了」子佩不安的說
張行注意了一下林子,「好像是安靜了些,你的意思是林子里有人?」
子佩點了點頭「萬一有埋伏。。」
「有啥子埋伏,你想多了吧,這裡要是都有蜀賊的話,估計前線大軍早就敗退回來了,要是實在不放心,你就給校官說一說,讓他派人做探子就行了」張行說道。
子佩把水袋還給張行說道:「也是個辦法」說著就朝校尉方向去了
「你真的去啊,老三。。。。」張行見子佩背著他揮了揮手,就沒有繼續說下去
「三哥幹啥子去了?」老十如拉木和見子佩走遠,就問了一句
「挨罵去了。。。」張行答道。
沒有半刻,就見子佩垂著個頭回到伙伍了
「怎麼樣?」張行問道
「校官說現在所有人用來運糧都不夠,不可能派人探路,還罵我,說我多管閑事」子佩說道
「沒事,蜀賊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嘛」張行安慰道
呂子佩嘆了口氣「也許真的是我多心了」
過了一會,休息結束,隊伍繼續上路,到了傍晚時,再一次開始紮營,很快大家便吃過了飯回營休息,只有呂子佩還還坐在營外,張行見了,也沒回營,乾脆就坐在了呂子佩旁邊
「幹啥子喲,還在擔心啊?」張行問道
「嗯,有點」
「老三,我看你說話做事不像個老百姓啊,你家幹什麼的?」張行見子佩心不在焉,就和他聊聊家常
「是不是老百姓又怎樣,還不是要出來做個大頭兵」子佩答道
「那可不一樣,有點權勢的人家裡不用當兵的,你就不該當兵」
「沒辦法,我們家必須入伍,還必須從大頭兵做起」
「這啥子規矩。。」
「我家老爺子的規矩」
「你家老爺子脾氣夠怪的啊,幹什麼的呀」
「老爺子也沒幹。。。」呂子佩話突然停住,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方草叢
「怎麼了。。。」張行話到一半,突然呂子佩就把他往旁邊撲了才出去,再回頭一看,剛才座的地方插著一支明晃晃的羽箭,兩人對視了一眼,同時往營帳跑,一面跑呂子佩一面大叫:「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