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人生的最後一次聚會

道家有「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之說，用來解釋萬物與宇宙的起源。

返璞歸真、追本溯源，道家將宇宙萬物的原始生態歸結在混沌狀態里，是一種無明之說。無極生太極，無極是什麼？道家也描述不清楚，只留下一個混沌的空殼概念。因為他們也不明白，只能用術語來標示。

道家勘破了天道法則，掌握萬事萬物的運行規律，所以能跟數學一樣來推演、來算術世間萬事萬物，但對宇宙的起源、生命的真諦，卻是不解。就跟數學一樣，數學能算盡一切的數理，但解釋不了數字的來歷，為什麼一是一，或者為什麼二是二，為什麼是這個數。無明！

佛教認為心生萬法，所有的事物都是心念衍生。不懂佛學的人可能會誤解為我們整個宇宙難道都在某人的肚子？或者像分子、原子那樣層次分解最後成為某個什麼分子結構里的一部分？

秦道生法師那句「鬱郁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道盡宇宙萬事萬物都具佛性。何為佛性，真心自性就是佛性。打破沙鍋問到底，何為真心自性？你的本心原來的樣子就是真心自性。

究其一切來源，都是這個真心自性在幻生幻滅；萬事萬物，都是這個真心自性生生滅滅出來的。

所以，蘇易問容老爺子「萬法歸一，一歸何處」，老爺子答道：「一歸如是。」

如是，如是，就這樣子。不能再說了，再說就是錯的——萬物歸元，就是回歸真心自性，沒得再歸了，再有歸路就是邪路，就是歪理學說。

這時候蘇敏、林千美、容雪麗、林千妙，陸陸續續進來。

林千美見到蘇易，故意用身子蹭了他一下，想引起他的注意。

蘇易當作沒看見，繼續和容老爺子聊天。

這對孿生姐妹買了烤鴨、紅燒魚，還有紅酒、水果、零食。

「開飯吧，都入座吧。」容雪麗將餐桌邊上的椅子都挪開，號召大家入座就餐。

「不用自我介紹了，都認識。省了這程序，那我就不客氣了。」蘇易抄起筷子，首先夾了塊肉給容老爺子，然後吧唧吧唧地大肆朵頤。

「千美，考上哪所學校了？」蘇敏跟林千美是七班的同學，這次是高考後第一次碰面。

「華南師大。」林千美見蘇易當她是透明，心情不爽，這話回答得冷冰冰的。

「挺好的，來，咱們為千美同學干一杯。」蘇敏替每人斟了點紅酒，然後舉杯道。

蘇易誰的杯子都不碰，舉了就喝光。

林千妙自告奮勇站起來，拿杯沖著蘇易：「我中山，都來替我慶祝一杯吧。」

蘇易頭也不抬，只是舉了下杯，然後一口悶了。

「我復旦。」容雪麗笑嘻嘻地站了起來，舉杯巡了一圈，率先喝了。

蘇易繼續不抬頭，舉杯就喝，然後自個兒夾菜吃。

林千妙見蘇易這副掃興的樣子，怒了怒嘴，卻無可奈何。她展顏一笑，問容雪麗：「龔麗芬考上了北大，明天晚上在市區的明珠樓請我們三班所有人，你去不去？」

「你知道的，我不喜歡熱鬧。」容雪麗搖搖頭道，「我就不去了。」

「啊，你不去？」林千妙好可惜的樣子，然後問蘇敏，「小敏姐，你考上哪了？」

「對呀，我們各自報了家底，你的呢？」容雪麗故意擺出一副不滿的表情，然後笑呵呵地問蘇敏。

「我嘛，不說也罷。咱們喝酒就是。」蘇敏笑了笑，舉杯道。

「她考上了香港大學。」林千美見蘇敏不肯說，愣是將她告發了出來。

「不是吧？」容雪麗跟林千妙面面相覷，「全亞洲第一學府，被你考上啦？值得慶祝啊！」

「慶祝就省了吧。」蘇敏有點尷尬地笑了起來。

「來來來，慶祝我這個社大生，都干一杯。」這時候蘇易替妖孽打圓場，舉杯強逼每個女生喝一口才肯罷休。

容雪麗、林千妙吃吃笑笑了起來，只有林千美一口悶了。

「今天你們同個學校的學生，難得聚一次，都好好高興一把吧。」一直插不上話題的容老爺子道，「每個人考上了不同的學校，從今而後就是各奔東西了。以後想碰個頭，都不太可能了。」

容老爺子這話，讓林千妙莫來由的一陣傷感，她看了蘇易一眼，最後無奈地建議大家道：「為我們這次能聚在一起，干一杯吧。」

……

聚會散場后，蘇家姐弟倆先行告退，回到四樓。

林千妙跟容雪麗送到隔離門外，見這姐弟倆進屋去后還把門關上了，於是林千妙醉熏熏地抓著容雪麗的手，像在囑咐道：「雪麗，你去愛蘇易好不好？你這麼好的姑娘，去到復旦可別給別人泡了，不然我感覺好吃虧啊！」

容雪麗聽了好莫名其妙，訕訕地笑了起來：「千妙，你在胡說什麼。你醉了，就去我卧室睡一會吧。」

「跟你鬧著玩的。」林千妙一下子精神抖擻起來，「這話要不裝醉，還真說不出口。」

這時候林千美也走出了門口，於是林千妙抓住容雪麗的手，姐妹倆正式向容雪麗告辭了。

下樓來，坐上了一直侯在樓底下的靳叔的專車，在車子從小巷轉到馬路上的那一瞬間，林千妙再也抑制不住地把臉朝向了車窗外大顆大顆的眼淚流了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就是感覺特別難受，特別傷感。

可能是有感於蘇易家道的中落和看到現在蘇易落魄的樣子，也可能是想到剛剛聚會的每個人從今而後那開始的不一樣又毫無交集的人生，抑或是傷感她的這段不算是戀愛的初戀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地開始又是如此不了了之地結束，以及今後真的再難相見也猜不著這裡的每個人過得是好是壞的結果，甚至隱隱地為那個專門泡容雪麗而跳級高三火坑結果沒泡到還讓她最終被別的學校的男生泡走的蘇易感到好不甘……總之，心裡很難過，就是很難過，說不清為什麼。

比起姐姐來，林千美則不同。

林千美沒有這麼多愁善感，她見蘇易故意冷落她，當時只是心裡有點失落而已，現在一出了那個場境，她就沒當一回事了。她到了新的學校，要是遇上比蘇易更帥、更有能力的男生，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把蘇易忘掉的。她才不會為一個不拿她當一回事的男生死守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