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人小沒人權
「娘,孩兒剛才在中堂之上與爺爺和爹爹所說之事您也知曉,他們真是太小看宦官勢力了,孩兒料想這一次大將軍失敗的可能性很大,剛才已著管家出去詢問一些關鍵事宜,如果此事沒有轉機,娘啊,咱們就得傾家蕩產保住家人的性命安全了。」
外面的朝堂之事塗崔氏是不會過問的,可是見兒子把事情說的這麼嚴重不免有些擔心,先帝在時陳藩一黨在與宦官的鬥爭中落敗,所從士人幾乎都遭受到了禁錮,如果這一次再敗下來,恐怕結果就不會是禁錮這麼簡單了。
「喜雨兒啊,為娘一向不過問朝堂之事,可是從你父祖以往說的話中大將軍竇佔據優勢,怎麼會落敗呢,宦官還沒有一手遮天的能力吧,你是從何處得知大將軍竇要敗呢?」
看來不說謊是不行了,這古代士人的死腦瓜一時半會也轉變不了,優越性有時候真是害人:「孩兒流落到北邙山中,偶遇恩師,得恩師細心教誨幾日,恩師突然離去,臨行前與孩兒說近日洛陽城中恐有大變,處事不及會殃及天下百姓,並且料定咱家也會有禍患臨頭,所以才令孩兒早些歸來,路上與管家塗安交談才得知洛陽城中的這件大事,依仗師傅所言,這件禍患肯定就是此事了,孩兒年幼無力改變此事,爺爺和爹爹又不肯相信孩兒,所以只能想想後路了。」
「你恩師真的是這麼說的么?」塗霖堅定的點點頭,說:「恩師神仙一般的人物絕對不會料錯的,娘,您還是儘快把咱們家的家產清算清楚,若是實在不行只好散盡家產保得全家人的安全啊!」
塗崔氏此時對兒子的話堅信不疑,原因就是兒子的改變太大了,那個神仙師傅肯定是真的存在,神仙說的話怎麼會錯呢,不管其他任何事,趕緊召集家中管家賬房,去到銀庫里計算家產。塗霖倚靠在床上閉目養神,心中盤算著誰能救命,首先肯定是宦官,行賄宦官應該沒問題,可是後來一想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說父祖是否同意,單單行賄宦官就會被當成宦官一黨的奸人,這名聲太臭了,若是士人恢復元氣了,攻訐起來受不了;士人這一次遭受的是滅頂之災,竇武、陳藩一黨一個也跑不了,最重要的是利益,求助那些沒有參與進來的士人得給他們什麼利益呢,再說一般人也不敢說什麼,敢說話又能解決麻煩的唯有那些豪門士族,可是得用何利益打動人家,起碼得比與宦官作對得到的利益多,這樣士族才可能會出手,真是困難啊。
下午,大管家塗壽歸來,向塗霖稟報了在外打聽到的消息,果然是有新晉歸來的在外出征的大將,護匈奴中郎將張奐剛剛抵抗入侵的鮮卑人,又平定匈奴人的叛亂。料來其人肯定還尚未了結京中形式,節點肯定就出在他身上,趕緊令下人準備馬車,不管行不行,一定要去張奐那看看,爭取見到本人,把具體事情闡述一下,好叫張奐不被奸宦利用,落得惡名。
張奐也是漢末名將,同樣也是名士,出身涼州,有「涼州三明」的美譽,曾任九卿之一的大司農,抵抗鮮卑,平定烏桓、匈奴、羌人叛亂,履歷戰功,極有名望,就是不知道人家能不能看的上眼自己一介孩童,想起來就恨的慌,穿越太不靠譜了,弄成個小孩兒,說話都沒有人權。
坐車來到張府,遞上塗府名帖,當朝光祿勛家,太尉和大將軍眼前的紅人,沒人敢看輕,塗霖為了讓人重視特意拿的爺爺的名帖,張奐的長子張芝親自出來迎接,只是為何張奐沒有親自出來迎接,按理來說同樣的家主親臨,張奐可能名望要高出一截,可是爺爺是當朝的九卿之一,地位不差的,張奐是名士,禮法對於他重要無比,做出這樣失禮的事情肯定是有事不方便。
張芝見到面前是一個孩童,不免有些生氣,出具的名貼是塗逸,怎麼換成了一個小孩兒了,本來下午來訪就有些失禮,現在這樣更是無禮了,蠻橫的詢問塗霖來訪所為何事,塗霖知道對方憤怒的原因,所以趕緊賠笑臉,說:「晚輩無禮在先,在此給您賠罪了,晚輩名叫塗霖,特此前來求見張將軍,還請前輩引薦。」
張芝氣瘋了,塗霖,名滿京城,當然不可能是賢名了,洛陽紈絝子弟當中最頑劣的一個,無惡不作,名聲早就臭大街了,除了那些年少的官宦子弟,狗都不聞他,如今還想求見父親,真是異想天開,根本不用給這面子。
塗霖連忙上前拉住轉身回府的張芝,說:「且慢,晚輩求見張將軍真的是有萬急之事,還請前輩代為通傳一聲,求張將軍務必賜見晚輩一面,真的是有萬急之事,耽擱不得啊!」
張芝被弄煩了,甩開手臂,沒好氣的說:「汝一介膏粱子弟能有何大事,何況家父並不在府中,尚在軍營中當值呢,汝休得胡鬧!」
還是沒人權啊,也不知道這個塗霖生前到底幹了什麼爛事,到處被人鄙視,不管如何還是得知張奐的消息,恭恭敬敬的向張芝施禮,轉身上車,前往北營,塗霖心中沒底啊,若是人在府中,只要自己鬧一鬧還有見面的希望,如今人在軍營當中,軍法森嚴,自己進營的希望很渺茫,若是敢胡鬧,整不好當兵的一刀就給砍了,跟當兵的耍混就是拿人命開玩笑。
果然,得虧塗霖跑的快,否則就真讓守門士卒一刀砍了,別說張奐了,連北營大門都沒靠近,膽敢無故靠近大營十丈者,殺無赦,張奐是名將,治軍嚴謹,軍法森嚴。天快黑了,趕緊回府,這個時候父祖也應該回來了,再勸勸,說不定他們能有辦法見到張奐。
北營在洛陽城外,返回家中時天已經黑了,父祖也已下朝還家,並且明日休沐,不用去宮中和大將軍府當值,塗霖歸來,家中立刻開宴席,歡慶長子嫡孫安全還家,並且拜了一個神仙師傅。
塗霖哪有心思大吃二喝的,立即拉著父祖來到偏廳,爺爺塗逸先開口:「喜雨兒,你娘說你那神仙師傅料定咱家會遭逢大難,這是真的么?」
塗霖重重的點頭,說:「師傅離去前就是這麼說的,所以才命孩兒回家的。」
父親塗凌狐疑的問:「難道大將軍真的會遭不測?」父祖誰也沒有詢問神仙師傅的事情,這個時代正是道家迅猛發展的時代,當初漢朝開國功臣張良都舍下侯爵高位進山修道,可見真有神仙啊,故而漢朝很多人都崇通道家神仙方術。
「爹爹,今日孩兒打聽到護匈奴中郎將剛剛回朝復命,連家都沒有迴轉,孩兒猜測他對朝堂局勢並不了解,一旦時局巨變,宦官可輕易控制中樞,然後下達詔令,張奐將軍非常可能被奸宦蒙蔽利用,張奐現在還掌握一部分兵權,一旦他被蒙蔽倒向宦官將對黨人極其不利,可是下午孩兒前往北營被拒門外,連人都見不到,也說不了個中事宜,還請爺爺、爹爹想辦法了。」
父祖低頭思索,琢磨其中的關鍵之處,到現在他們依然不是很相信大將軍會敗北,畢竟實力在那擺著呢,大將軍有著實打實的巨大優勢,自竇武輔政掌權以來,上表請求解禁黨人,革除弊端,提拔任用賢德的名士,不說別人,單單自己家就是受益者,朝堂風氣為之一新,竇武深得百官擁護,如今又不是先帝朝,宦官能為所欲為么?
「陳太尉今日言道:大將軍如今還在積極籌備,想必不日就將動手,無需我等擔憂,此事尚在保密當中,外人無從得知,屆時大將軍調動兵力,宦官一網成擒,大事抵定。今日天色已晚,待明日再想辦法把京中時局告知張然明。走吧,喜雨兒,今天的酒宴就是為你準備的,乖孫兒終於長進了。」說完大笑著走向餐廳,似乎孫子的長進比黨爭勝敗更加重要。
塗霖只能假裝微笑,跟在後邊來到飯廳,還是一人一張案幾,上邊擺滿了雞鴨魚肉,牛羊肉片,配上三兩種時蔬,看起來非常豐盛,在這個物產並不豐富的年代,這樣的宴席可能就是非常奢華了,全家人,包括幾位姨奶奶和姨娘都在,今日是舉家歡宴,自然沒有什麼長幼尊卑。
餓了,的確餓了,就上午吃了一頓飯,忙碌了大半天沒閑著,前世的塗本師雖然年少清貧,可是自從父母空難后得了一大筆的賠償款,塗本師又是大學有名的高材生,在加上苦盡甘來,運氣極佳,幾年光景創建了一家規模不小的企業,品嘗過的美食無數,眼前的宴席實在算不得什麼,幾乎都是大燉菜,肉也是燉熟的,放了一些油鹽香料罷了,吃了一口,不由得皺起眉頭,味道太一般了,少鹽沒味兒的,放了一些香料也沒多少香料味,完全就是白煮肉嘛,就連以前自己平時吃的工作餐都比不上,這還是宴席啊,難道漢朝的貴族就吃這些?生活也太凄慘了。
怨不得庖廚是賤役呢,沒有一樣炒菜,全都是煮出來的,不存在任何烹調技術,放鍋里填上水和調料香料煮是個人都能做,至於味道嘛可以想象的出來,反正是非常不合他的口味,倒是羊肉烤的金黃,味道不錯,喝了一口水酒,水酒這倆字真的太貼切了,咂吧咂吧,沒比啤酒度數高哪去,頂多也就是二十度,按照他的酒量喝一斤二斤的都不當事,就是不知道這副身體能不能抗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