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六百二十一章 身在局中
艾三娘這話,就像是點燃了火藥包一樣。
瞬間梁家場的人就開始群情涌動起來,一個個推搡著朝身邊的大沙坎村民衝去。
「說什麼呢!憑什麼只關我們梁家場的人,要是你們你們大沙坎的人在中間搗鬼,這事情會鬧出這樣嗎?」
「是啊,一個巴掌拍不響,真要是只有一個人想打架,這架也打不起來,就算要抓!也得把你們大沙坎村的人也給抓起來。」
一時間,剛準備伏法的兩個村子,又互相攻擊起來,眼瞅馬上就要從嘴炮變成械鬥。
郭春開也非常無語,大聲呵斥道:「都給我住嘴。」
有了他這一聲大喝,場面終於控制住了一些。
郭春開長嘆一聲,道:「給我弄點水去,渴死了我了!怎麼苦口婆心了這麼長時間,就是不行呢!主事的全部抓走,其餘人回家反省,要是反省不明白的話,我就讓人來給你們等級了,讓你們輪流服勞役,一人三個月!
怎麼著,我涿州的牢獄關不下你們,就拿你們沒辦法了?整個順天府這麼大,還治不了你們?
修橋鋪路的事兒多了去了,只要你們敢鬧我就敢抓!大不了將我自家宅子騰出來,也得將你們全部關進去。」
聽到這話,大伙兒也知道郭知州是真的發了狠,他們要是在個個自己討罰的話。
不管是移交到其他地方,還是延後處理,他們可是都跑不了啊。
說完這話,沒等多久,一個人就端著一瓢水小跑了過來,道:「知州老爺您喝水。」
郭春開接過水瓢,咕隆咕隆灌了下去后,火燎似的嗓子終於好受了一些。
「聚眾私鬥這事兒,必須嚴肅處理,不會放過一人。」說到這裡,郭春開緩了緩又道:「同時,我也理解你們,在你們看來,天大地大,莊稼最大!可是想要讓莊稼漲勢比較好,又與水脫不開干係。
因此這為了一些水源爭強鬥狠也屬正常。
可是,若是民間私鬥不禁絕,將會後患無窮,也極有可能產生民變。因此這事兒,一經發現,我就會嚴肅處理。
同時,你們因為水源灌溉,而不能滿足,也是我這個知州的不到位!
我若是將水渠修的更好,引水工作做的更到位,讓大家所有人都有充足的水源灌溉,我想這樣,大家就不會因為爭搶水源而大打出手。
在這裡,我向各位保證,只要我郭春開還在涿州一天,便致力於水渠的修建以及管理,儘可能的讓大伙兒都有充足的水源,而不再因水發生爭端。」
聽到郭春開的話,儘管大多數鄉民因為打架的事兒還憤憤不平。
可是對於他們這位涿州的知州,卻是異常的佩服。
「青天大老爺啊!知州老爺您願意這麼殫精竭慮的為涿州百姓,我們又如何敢與你對著干,以後我一定會嚴格舒服鄉間少年,讓他們再也不準無端生事,定然好好配合知州老爺的政令。」
「是啊!我們以後再也不打架了,青天大老爺,我們打會兒都信你的,以後也不私下改渠偷水了。」一些梁家場的村民也大聲喊道。
隨著他們這一陣呼喚,今天晚上大沙坎村聚眾鬥毆的事,差不多也算落下帷幕。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后,朱罡毅總算是控制住了場面,接下來在人群中找出來這些舉重鬧事的主要成員后,便將其他閑散人員全部驅散。
就在郭春開帶著他們一行人,準備返回涿州城的時候。
餘慶忽然走到跟前道:「知州老爺,我能去與張家嬸子交代一聲嗎?接下來這幾天我可能都回不來了,我怕沒人照看他,好與鄰里們交代一些事情,好讓他們多多扶照一番嬸子。」
郭春開聞言一愣,這才想到張聰不在家中的時候,他那寡母一直由這些兄弟們照看,今兒大沙坎村這械鬥,郭春開一口氣將張聰的這些兄弟們全抓了,到時候自然就就沒人照顧張聰的寡母了。
想了想后,郭春開嘆道:「去吧!隨後我也會讓州里的人,多照看一下她的!」
就這樣,郭春開帶著一行人離開,餘慶一人獨自返回去交代後事。
待他交代完後事后,才快速追上了押送囚犯的隊伍。
就這樣,郭春開帶著複雜的心情回到了涿州城,也忘了他到大沙坎村是來做回訪的事情。
一道趕路,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他們才總算來到涿州城。
將這些帶回來的囚犯安置好了,郭春開也不想著回家,而是十分鬧心的在衙門內住了下來。
大沙坎村發生的事兒,一直縈繞在他腦中。
輾轉反覆許久后,還是睡不著,便起床交來了值夜班的衙役。
「大人,怎麼了?」衙役問道。
「你去將蘇同知喚來吧!」郭春開說道。
「是!」衙役應了一聲匆匆離去。
而這蘇同知,正是郭春開從涿州境內剛剛招募上來的名士。
這個叫蘇自明的舉人,也成了郭春開這可最得力的左右膀之一。
每當出現什麼涿州境內的疑難雜症,郭春開總會與蘇自明商議一番。
這次因水渠的事兒而鬧出這麼大的事兒,讓郭春開心中也生起一絲警惕,因此才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琢磨著如何才能將這個隱患消弭與無形。
沒過多久,蘇自明就跟著那衙役一同來到了郭春開跟前。
「見過知州大人。」來到跟前後,蘇自明慌忙行禮道。
郭春開揮了揮手,屏退了衙役道:「不必客氣,坐吧!這麼晚了將你喚來,沒有耽擱你的什麼事情吧?」
「我能有什麼事兒,只是在家中躺著養膘而已。」蘇自明尋了一張椅子,坐在郭春開跟前笑著說道。
「你這小身板,確實得養一養膘了,只是進來州里瑣事甚多,怕是多時間年難有清閑。」郭春開瞧了一眼他嘆道。
蘇自明會心一笑,也不反駁,打量了一番愁容滿面了郭春開,問道:「知州大人這次話我喚來,可是為了今天發生在大沙坎村的事兒?」
聽到這話,郭春開抬起腦袋,看了一眼蘇自明問道:「你已經知道這事兒了?」
蘇自明點了點頭道:「你這麼晚把我喚來,肯定有重要的事情,我問了一下,將我請來的老梁,他說了一下今晚發生的事情,我估摸著,十有八九跟大沙坎村的事兒有關。」
聽到這話郭春開恍然。
他帶著那麼多人押送到衙獄之,自然很快這消息都傳達出去。
蘇自明通過詢問能得知這事兒,也可以理解。
「是的!我本以為只要快速將盧府尹安排的事情忙完可以。
可現在看來留給我們的問題,不光有這一個丈量土地的事兒,連各地水渠修建以及供水的問題也得重視一下。
畢竟老百姓們最關的事情,還是自家能不能吃飽,因此這飲水灌溉,對於他們而言,可謂是至關緊要。
若是不能將這事情解決好,百姓們隔三差五,因這事兒打起來,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郭春開說到這裡愁容滿面。
在大多數執政官看來,只要境內的老百姓們,別搞什麼大動作,已經謝天謝地了。
可是,這因為水源而起爭端的事情,也不是一天兩天。
他若是不往鄉下走一走,甚至都不知道,這些老百姓們為了爭奪水源,竟然會發生幾百人的大亂斗。
蘇自明聞言笑了笑道:「丈量土地是當今皇安排下來的大事兒!我們自然得重視,可是這修渠飲水給百姓們灌溉的事兒,也不是小事。
畢竟是真正關係到百姓民生的事情!知州大人您能這麼重視這事兒,也是涿州百姓之福,我在這裡,待涿州的百姓,先向知州大人您說一聲謝謝!
至於百姓們因為水渠之事產生的私下械鬥,這事兒自古有,儘管難以完全杜絕,我覺得大人您只需要延續處理一些人,能夠震懾他們很長一段時間。
想來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更不至於讓大人您徹夜難眠。」
「可我想要的並不是震懾他們一段時間,而是想徹底解決了這件事情。」郭春開嘆道:「若是這事兒不解決,總有一天會成為禍患。
你看陝西等地為何民變頻發,還不是因為地方官員布政不嚴,對地方控制度底下!以至於百姓們完全不畏懼律法,在妖人的蠱惑攛掇之下便鋌而走險。
待他們如同蝗蟲一樣洗掠一處又一處地區,收到最大傷害的是誰?還不是當地的百姓!
當以往有序的生活,變成無序的生活后,他們曾經的所有安靜都將被打破!要不只能加入這些暴民,要不得被洗掠乾淨,好好的家庭這樣徹底沒了。我們得重視這件事情啊!」
聽郭春開說完后,蘇自明也面露嚴肅。
他沒想到這小小的百姓爭水私鬥竟然能與陝西的民變牽扯到一起。
在一想這種事情的發生,不正是與地方官員的不作為有關。
若是所有官員都能夠注意到百姓的需求,並且滿足的百姓的需求,讓老百姓們明白,什麼事兒是他們能做的什麼事兒是他們不能做的。
如此一來,又怎麼會有這麼多,以及規模如此大的民變。
看來,想要治理好一地,還是得深入到百姓之,這樣才能了解到百姓的需求。
「大人您既然一些發現了病因,我們一點點施藥來挽救不可以了,為何我見你還是愁眉不展。」蘇自明問道。
「窺一斑而知全豹!單從這一點,可以看得出大明此刻的局勢有多麼嚴峻,因而為大明感到擔憂。」郭春開說完又道:「放在我眼前的事情,也較棘手!
之前只需要處理丈量土地的事兒!可真到付之行動的時候,發現想象要困難的多。
現在有出了溝渠這事兒,眼瞅開春暖和了百姓們需要飲水灌溉,可是州內人數有限,有抽不出人手去做這事。
一想到這裡,我心便一陣陣絞痛。」
「知州大人,不要著急,我們只要確定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我相信總能夠想到辦法的……再不濟也能分一個輕重緩急,將這事兒一點點給解決了。」蘇自明說道。
「而且除了這事兒還有一事!今天晚去制止大沙坎與梁家場村民私鬥的時候,他們盡然還笑話我涿州的衙獄太小,管不下那麼多人。
可事實,只是將這些主謀抓了回來,已經將涿州衙獄塞滿。如果今後幾天,在州內布政的時候,再遇見一些違法亂紀之人!
便是抓了,也沒法安裝!這也是一件頭疼的事情!」郭春開說道這裡,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算他想用酷刑來治理涿州的私鬥問題,可條件也不允許啊,光是涿州的衙獄裝不下那麼多人。
聽到這話蘇自明思考了一會兒,道:「知州大人,我覺得此事極好處理。
衙獄裝不下人,我們可以在城內臨時徵召一些房屋,用於關押這些犯錯之人。
既然大人您有心政治涿州的風氣,不能有任何心慈手軟!若是涿州都放不下的話。我們在成為修築一些臨時關押的地點,再不行分配他們到周邊的固安、房山等地服勞役行。
而且我們現在要做的其實,只有兩件事情,丈量土地是當今聖安排下來的任務,自然是重之重,進度也不能拉下!另外一個是在開春之前,將周內各地的水渠修繕一番,保證開春后供水正常。
而我們只需要在丈量土地的時候,是有州內的人員,在水渠修繕面,完全可以讓這些喜歡改渠偷水,聚眾私鬥的人去修繕水渠。
有了他們在做這件事情,也可以從另外一方面,去警告那些有這房門想法的人,我覺得這事兒一舉多得啊。」
待蘇自明說完后,郭春開一臉恍然,道:「如此甚妙!這樣一來人手不足的問題可以很好的解決了,對地方的震懾效果也能瞬間處理,我剛才怎麼沒有想到這個辦法呢。」
「大人身在局,沒能看明白局勢也屬正常。因此才有了屬下的作用,若不然大人您也不需要我了。」蘇自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