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存在

洛河的確是感受到了萬分的驚嚇。

作為一個因寫網文，早早和家裡鬧掰的宅向青年，除了在網路上勾搭上的朋友，他幾乎是沒有更多認識的人了。

所以聽到門鈴時，坐在電腦前的河洛大大心裡泛起了一絲疑惑，難道是查水表的？

他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漫不經心地打開門，然後再看到門外那個人的時候動作突然定住了。

「你……」沒等門口笑意清透的男人說出幾個字，面前的防盜門就帶著一陣風「哐」地一聲關上。

洛空影：「……」突然覺得這人有些欠打。

洛河一臉驚魂未定地靠在門板上，用力地搓搓臉。他一定是開門的方式不對！不然怎麼會看到自己筆下最喜歡的角色出現在門口？！

至於是怎麼認出來的……這是感覺！感覺！

看到那個人的一瞬間，洛河腦子裡首先浮現的想法就是：現實的洛空影一定就是這樣了吧。

一門之隔的洛空影嘖了一聲，很有禮貌地繼續敲門，但那不緊不慢的敲門聲怎麼聽都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這種不給開門就死定了的感覺……洛河糾結了零點幾秒，終於還是遏制不住對門外人的好奇，艱難地按下把手。

面對這張逼近美學極限的俊美面容，洛河第一次知道了自己所寫的「男女通殺」是個什麼情況。不過他還記得自己是誰，在什麼地方，輕咳一聲：「請問……」

「我是來找你的，河洛。」清朗而富有磁性的男性聲音打斷了他的話，眼瞳直接鎖定了他的視線，言語間流溢出既強勢又柔和的矛盾意味。

聲音也完全符合想象啊……洛河努力拉回自己不住跑偏的思維，維持著長年培養形成的良好禮節：「您有什麼事嗎？」

不過對方顯然不太在乎那些禮節和規矩，在他不明所以的視線中直接走進了門裡，像是在自己家裡一樣自然而然地找個沙發正中的位置坐著。

坐都坐得這麼賞心悅目……等等洛河你不能被誘惑了啊！他又不是洛空影！

「初次見面，我是洛空影。」他微揚著頭說道，明明高度比站著的洛河要低，那眼神卻硬生生地帶出幾分俯視的味道。

哦，原來是洛空影啊……「嗯？！！」

洛河猛然瞪大眼睛，呼吸不暢差點被一口氣嗆死：「咳咳……你剛剛說什麼？」

洛空影似乎很滿意於他的反應，微微眯起的眼廓泛出一抹愉悅色彩：「我是洛空影——你所創造的那個洛空影。」

「還不明白嗎？父親。」最後兩個字故意拉長了語調，聽得洛河整個人都不好了。

洛空影的存在就是因為洛河才誕生的，所以說這樣的稱呼……呃，好像沒問題？

然而洛河的心靈受到了嚴重的衝擊，他堅持了整整23年的唯物主義觀搖搖欲墜，眼看著就要垮成渣渣了。

看著洛空影還想說什麼，他連忙舉手阻止：「等等你讓我緩緩！」

洛空影很體貼地給了他自己的空間，用來臨時搶救一下自己瀕臨毀滅的三觀。等到洛河腦子終於降了點溫度，轉頭一看洛空影正在看他的電腦屏幕——上的《永夜將至》番外，是還沒來得及發布的章節。

這就很尷尬了。

他汗都快要下來了，一把壓下筆記本電腦，目光游移著回到這人身上，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地上下打量洛空影：「你真的是……不是在逗我？」

「你覺得呢？」洛空影神色平淡地反問回去，眼前的單向熒屏繼續投影出剛剛未看完的番外篇。數據終端早就把全文都掃下來了，關了電腦也沒用。

洛河卡殼了，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不是嗎？小說里的人物突然出現在現實，算是哪門子的動漫劇情啊！

但不論是眼前的這個活生生的「洛空影」，還是那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的熟悉感，都只表現出一個可能——這是真的。

「好吧，我知道了，給我點時間讓我接受。」他無奈只能如此說，不論出於情感還是理智，他都不可能放著洛空影不管。

畢竟……這是自己日思夜想傾注全部心力創造的人物啊。

這是他的主角。

「那你慢慢想，我先找點吃的。」

洛河抓抓頭髮，拋開亂七八糟的想法，馬上把注意力集中到他剛剛說的話上去了：「難道你還沒吃午飯？」現在都快2點了！

「沒現金，沒手機，先來找的你。」無懈可擊的理由，洛空影總不可能拿著數據終端掃支付寶吧？先不說系統兼不兼容，別人信嗎？

訂外賣倒是可行，只不過讓人送到哪兒？

「所以你就沒吃飯？」洛河滿腦子都是洛空影為了找他連飯都沒吃。知子莫如父，他最清楚不過地知道洛空影從來都不是虧待自己的人，這種情況在後期黑化之後更為嚴重了，有時甚至達到懷疑周圍一切人的地步。

怎麼能把洛神餓著呢？要是他那些粉絲知道了，不得心疼死！

「你想吃什麼？」洛河嘆口氣，操著老媽子的心去翻冰箱里的東西，雖然不多，也可以做出幾個菜了。

「隨便。」實際上半夜到達這個世界之後，就沒有進食任何東西的洛空影略微懶散地半躺在沙發上回答，投射至眼球前方的聚光熒屏界面不斷下調，字元滾動。

洛河的手略微停頓了一下，作為《永夜將至》的作者，男主洛空影的人設在他腦海里復刻過無數次。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這位在那個世界被稱為「神」的傳奇人物。

洛空影其實是很挑食的，末世之前他對食物的要求挺高，精細而雅緻。但是在末世之後……殘酷的環境逼迫他不得不放棄一切挑剔的習慣，而這些待遇以他本來的實力完全可以得到，甚至能夠比在末世之前更加精緻。

秩序崩壞的情形下，強者理應擁有更多，但他有一段時間卻過著最底層人員的生活。只是活著便已是僥倖，誰還在乎更多？

而這些情節……全都是因為人性的罪惡與背叛，全都是因為……作者的設計。

洛河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有著寫作夢想的年輕人而已。褪去最開始的驚詫與興奮之後，他突然發現自己完全沒有撐起另一個人生命的力量。

洛空影，被無數人厭惡也被無數人喜愛的洛空影，究竟對這個一手製造了他所有過去的洛河有著什麼樣的看法呢？

「洛河，你還在愣什麼？」陌生而熟悉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明明是初次見面，卻好像多年舊友一樣的熟稔。

「等一下，馬上就好。」

不管怎麼說，這個人值得他應得的一切——不論虛幻亦或是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