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念之差

花費了不少的時間，洛空影終於把那本幾百萬字的《永夜將至》看完了，這樣的速度在廣大讀者中已算超凡入聖。

他看看窗外，天色黑得連一絲星光都看不到，已經是深夜了。

洛空影拍拍電腦前那個還在沉迷於碼字無法自拔的人，示意他看一下時間。

「才12點過……等我把這章寫完！」洛河表示熬夜根本不算事兒，他平均上床的時間都是在凌晨一二點。

「你這樣搞，很容易猝死的。」洛空影非常誠實地說，網路寫手猝死的例子還少嗎？

「我靠你不要咒我啊！」自從知道信念這玩意兒還真的有用處，洛河就對那些唯心主義的東西持謹慎態度。萬一真的可能實現呢？

洛空影沒有說話，依然坐在沙發上，目光如有實質地刺在他背上，給人的感覺就像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盯上了一樣，涼涼地有些毛骨悚然。

「行了行了，我馬上就去睡。」洛河飛一般地爆了手速收了個結尾，合上電腦才想起來還沒給落空影安排卧室。

這套房子買下來的時候的確是有個次卧，但是他一個人住又用不著，於是根本沒放床，直接放了一屋子的書架。

「要不……你跟我一起……」反正都是男人，也沒什麼……洛河不無讚歎地再次打量一遍眼前的美好景色，心裡給當初設定主角形象的自己點了無數個贊。

「不必了，具現者不需要睡覺。」洛空影表示他們看似和常人一樣，實際卻是完全不同的。

「可是你也要吃飯啊？」

「能量守恆，我們也不能避免。」否則體力是哪兒來的？憑空變出來的嗎？

看著洛河老實地進了卧室，洛空影「啪」地一聲關了客廳的燈光，再拉上窗帘，睜著眼睛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厚重的窗帘遮蔽了一切光，他卻能夠看清楚整個客廳的所有東西。這也是具現化所帶來的，因為原著中寫過他具有夜視的能力。

看來夜視並不算超自然的能力，所以沒有被世界法則無效化。

進入這個世界恰好整整兩天，心態卻已經變化了數次。有那麼一瞬間，洛空影是想過殺了洛河的。

在知道自己僅僅是一本小說里的人物時，都會有那樣的迷茫吧。他過去的性格、記憶、情感，全部由另一個人設定出來，然後按照劇情走一邊遍所謂「人生」。

就像個提線木偶，偏偏還不自知。

洛空影從來都是不是個善良的人，開始時不是，最後更不是。這是洛河自己寫出來的設定，也是廣大讀者所認同的。

所以洛河沒有被他一照面就掛掉還真的是運氣好。

只不過洛空影在動手前，認真思考過做這件事的好處和後果，得出的結論是——幾乎沒好處，後果很嚴重。於是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殺死原作者，除了泄憤之外，並不會有任何好處。小說已經寫出來發布到網上，看過的人不知幾何。殺了他又有什麼用？

更何況具現者的存在遲早都會被大眾知曉，那麼殺死洛河的人是誰不是昭然若揭了嗎？

他沒有仇人，也不出遠門，唯一寫過的書就這一本。

要說不是洛空影乾的誰信啊？！

如此的行為，必定會給他本人抹上一個無法祛除的污點。在小說里殺了多少人都只是次要的，因為那只是小說，讀者會站在主角的角度去看，會天然地偏向主角。但是在現實殺人……一旦被知道，粉絲一定會是刷刷刷地往下掉。

而他們，是具現者的存在之基。

還是算了吧，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洛空影閉上眼睛，體會著現世的聲音——人聲車流、夏夜蟲鳴。末世后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安寧。

反正也只是過去罷了，新的未來就在眼前。

……

洛河艱難地在8點鐘爬起來，一屁股又坐到電腦前面去了。

一晚上位置基本就沒動過的洛空影抬眸望他一眼：「去做飯。」

「……」洛河連鍵盤都沒摸熱呢，「你不會自己做嗎？」

「你沒寫。」所以——不會。

「要不我們點外賣？」洛河一向都是這麼乾的，他一個男人在家基本不做飯的，冰箱里那些原料能湊出昨天的飯菜就很勉強了。

「不幹凈。」

「……」得，又精貴起來了。

洛河百思不得其解自己當初寫這麼一個設定幹嘛？不挑食的主角才是好主角。

然而現在後悔被沒有什麼用，發都發了，他要改設定真的會被讀者打死的。洛河毫不懷疑洛空影的粉絲絕對比自己多，真要在兩人之間作出選擇，那些整天叫著「大神」求他加更的人瞬間就能叛變！

就當多了個兒子，洛河自我安慰地想著，這都是爸爸對他的愛啊！他麻利地出門買菜去了。

洛空影繼續他之前做的事情——看新聞。從買榜炒作橫行的娛樂新聞，到斷章取義常發的社會新聞，總是能看到一些挺有趣的東西。

在這個風吹草動都能迅速傳遍世界的信息時代，有心人總是能從無數的虛假信息中提取出自己真正想要的事物。

但是除了最初的那天晚上，他再也沒有發現可能是具現者的存在，看來都學聰明了，至少知道隱藏自己。

「咔噠」開門的聲音傳入耳中，洛河一進門，就聽到了沙發上的人問道：「洛河，《永夜將至》的版權出售沒有？」

「呃……」洛河一愣，但隨即也立刻想到了其中的隱患，聲音有些遲疑，「影視版權已經賣了，電視劇和電影一起賣給了九城。」

「是嗎……」洛空影拿出那張名片，展示給他看，「是這個九城娛樂有限公司？」

「哎對，等等你怎麼會有他們的名片？」洛河把手中菜一扔，自以為非常有威嚴地逼問道。

當事人一臉無所謂：「具現化第一天晚上隨便碰到一個路人，看我長得好就給我了。」

「什麼？！」洛河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家水靈靈的大白菜即將被不知道哪兒跑來的豬拱了一樣，瞪著名片上周群兩個字，「我靠這傢伙一定是對你的臉有所垂涎！」

洛空影沒法體會到他那傻爸爸一樣的心情，很自然地下了決定：「看來的確要去看看了。」

「！！！」洛河一張嘴就想說話，然後被一句話堵了回去。

「我不去的話，難道就讓他們隨便拍完了損害我的形象？」洛空影不接受質疑地說道，言語間是一如既往的堅定——沒有人可以改變他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