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月下小榭

月下小榭位於洛京城南的一座不知名山丘腳下，從城西的衛城趕到這裡，足足花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在這二十分鐘里，東方天臨始終保持著沉默，在他的腦海里，剛才的那一幕幕畫面在持續不斷的回放。在那一耳光之前，冰姬的所有神態、舉止，他強迫著自己去回憶這些細節，以便於更好的品味伴隨著那一掌而來的撕心裂肺。

在過去的十年裡，他有過無數次瀕臨死亡的體驗，他的腹部曾經被游牧民的石矛洞穿、他的喉嚨曾經被彎刀割裂、他的五臟六腑曾經被數十匹駿馬接連踐踏，但就算在死神離他最近的時候，他也沒像現在這樣痛徹心扉過。

仔細想想，比起他當年受過的磨難，剛才的那一場鬧劇只能算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冰姬的那一巴掌導致的惡劣影響，也遠遠比不過那次在雪原中被迫咽下被群狼分食殆盡的殘羹時所帶來的屈辱。但不知為何，每當他回憶起冰姬的那張臉時，他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一陣陣抽搐，這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體驗，在此之前，他從未感到如此心痛過。

「這感覺，就像是生鏽了的鋼刀在我的心臟里不斷穿刺一般，嘖嘖，真是讓人難過啊。」

說罷，東方天臨不留痕迹地甩掉了眼角處的咸潤液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跳下了馬車。車外，兩名蒙著面紗、身著羽衣的赤腳女子正等待著他，而當東方天臨下車之後，這兩名女子便一前一後的領著他，走入了三人面前的一道不斷扭曲著的幕布內。

這道透明的幕布，便是月下小榭的大門。走入大門后，東方天臨訝然的發現他頭上的朗朗晴日，不知何時已然悄然變換成了一片漆黑夜空，夜空中懸挂著一條星芒組成的銀河，但在那皎潔的月光下，這些燃燒著的恆星都只能算是點點螢火，不成氣候。

「好一個月下小榭，果然名副其實。」

抬頭仰望著天空，心中如此感嘆了這麼一聲后，東方天臨在兩名使女地帶領下，坐到了一座被一團團雪白色梅花簇擁著的亭台下。按理說，這些梅樹應當在二月的冬季才會開花結果，可在人造術法的催化下，這些梅花在金秋十月就提前展現出了它們獨有的魅力。

微風徐來，吹落了許多花瓣。在月光的照射下，這梅花紛紛墜落的場景就如同寒冬臘雪一般。就在這時，一旁的樹叢中，四名女樂師突然出現，各執琴、瑟、笙、簫，奏起了一段雖不知名，但聽起來分外柔和的樂曲。

「。。。」

伴隨著悠揚的樂聲，兩名蒙著面紗的神秘女子赤腳踩著節拍，分別端著一壺美酒、以及一盤下酒小菜，坐到了東方天臨的身邊。兩人的身上散發著濃郁的花香，但具體是什麼花卻又聞不出來，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的是，這種花香具有催情的作用，因為東方天臨可以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血液中，混入了一些目的相當明確的催化劑。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東方天臨的心情稍微好一點的話，可能還會將錯就錯地繼續玩下去，但是現在...他顯然有些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哼，一群胭脂俗粉，滾開！」

漫罵一聲后，數道血氣從他的身上綻放而出，將身旁的兩名女子推開了數米之遠，接著，他輕輕一吐，將一道粉紅色的霧氣從口中吐了出來。這道霧氣便是兩名女子身上的香氣中所糅雜的催情劑，在排除了它們的干擾后，東方天臨對外界的感知再度變得清晰，而周圍那些女子的樣貌也瞬間下降了好幾個檔次。

原本，她們看上去像是傾國傾城的絕世佳人，但現在一看，只不過是些稍有姿色的小家碧玉罷了。而察覺到這一點后的東方天臨更是怒不可遏的站了起來，轉身就要離開，可就在這時，一名三十幾許的婦人突然從小榭中心的一棟房子中，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到了東方天臨的面前，將他攔了下來。

「哎哎哎，這位公子，怎麼了這是？姑娘們犯什麼蠢了，至於招這麼大的罪...等等，這位公子，您莫非是那位京城裡傳的沸沸揚揚的東方閥的三少爺嗎？」站定后，婦人用偷瞄了一眼東方天臨的長相，略顯吃驚的說到。

聽到這話，原本去意已定的東方天臨頓時來了興趣，於是他放緩了腳步，說道：「東方閥按這代的輩分來算，我不是老三，而那人也過了稱少爺的年齡。但如果按我們房的輩分來算，那麼沒錯，我就是那所謂的三少爺，你，認識我？」

「嗨呀，怪不得怪不得，原來是東方天臨少爺。」見東方天臨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位婦人頓時眉開眼笑地說道：「這就是我招待不周了，剛才那些是拿來糊弄外地來的暴發戶用的，若早知道是您，那雜家絕對不敢讓這些燕燕雀雀擾了您的清靜。」

說罷，婦人拍了拍手，自有下人們將倒地不起的女子給攙扶下去，而她本人則是領著東方天臨走向了她來時的那棟房屋。一路上，東方天臨看到了許多同樣斜躺在亭台內的客人們，只不過與他不同的是，他們身邊陪伴著的並非是那些需要依靠催情劑才能一展芳華的舞姬，而是貨真價實的佳人。而越往裡走，這些陪同女子的質量也就越高，這讓他對於房屋內的情形有了些許期待。

「或許，真的如同這位老鴇說的那樣，剛才那一套只不過是糊弄糊弄土鱉的，這月下小榭的真正精彩之處，我並未發現？」

懷揣著這樣的心情，東方天臨微微一笑，踏入了眼前的這間木製房屋，進門后，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正端坐於房屋中央的女子，與剛才的許多女子相同的是，她蒙著一塊粉色面紗，但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時，東方天臨就明白了一件事情。這名女子，與剛才的那些燕雀絕對有著本質上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