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夜談

黑衣人首領的內心撲通直跳，白影實在是太快了，往日帶給他無比自信的眼睛，也僅僅能夠勉強捕捉到一絲畫面。

黑衣人首領尚且如此，看到手下自然更加不堪。這人踢出腳的瞬間，心中不免生出來了一股不好的預感，但是，這已是他最後一個想法。

在離他不遠的右後方，為首黑衣人的目光突然瞪得老大。此時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原本正要將地上野貓踢飛的那一名手下，整個人忽然間好像煙花般爆開來。

沒有大塊的碎肉沫濺開，只有一團血霧，而這血霧，宛若能夠擰出水來！

這一切來得太快太快。也直到此時，黑衣人首領才醒悟過來，一股恐懼湧上他的心頭，讓他止不住的顫抖。至於出手施救，這樣的想法根本就沒有產生過。

慌張爬上了他有些消瘦的臉。能夠瞬間擊殺，不對，應該是虐殺一個人尊境界，無論對方是誰，其實力都不是他所能夠抗衡的。

我要逃走！

幾乎是下意識的行為。黑衣人首領猛得探出雙爪，將離自己最近的兩名手下一把攥住，沒有絲毫的猶豫，隨後雙臂一震，這兩名手下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拋向才剛剛瀰漫開來的血霧。

而黑衣人首領腳下一蹬，聖尊境界的速度難以想象，幾乎是瞬間就要離開小巷。

「嗯，本寶寶讓你走了嗎！」但是，就在這個時候，處於野貓身前的白影一陣晃動，從之前那團血霧之前消失。下一刻，一隻粉嫩的貓爪，在黑衣人首領的眼中不斷放大。

「不！」臉上因為絕望變得有些猙獰，但這已經是黑衣首領最後的一個念頭。因為他連反抗的動作都做不出來，白影殺他，不會比他的手下殺野貓來得困難。

嘭！

下一刻，黑衣人首領也炸成了血霧。就連身上的衣衫和兵器，也都好像刨冰一樣瞬間崩散，顯示出被恐怖的力量瓦解得極為徹底。

如此昂長的描述，實際上就在電光火石之間。這個時候，倒在地上的少年才勉強的反應過來。

「該死，」少年眼睛瞪大的同時，他的心中驚懼不已。

從第一個人到黑衣人首領的死亡，只不過是短短的一瞬間。這之前被追逐進來的少年和這幫人終於感覺到不對，爾後幾乎也就三四個呼吸的時間，首領和其一名手下便雙雙殞命。

這些亡命之徒此時也夠瘋狂，其中有些人被鮮血的味道所刺激，心知無法逃掉，居然掏出武器想要反擊，但是毛毛明明就立在原地，卻有一種海嘯般的感覺朝著他們撲來。

「哼，蚍蜉撼樹。」

小白貓忽然露出了一絲壞笑，做出一副邪惡的樣子，道：「不開眼的東西，都死吧！」

話畢，餘下的黑衣人勢力，無論是在向它衝來的，還是在向著巷子外面逃跑的，通通的都像是被一個無形的口袋吞噬了進去。而這一次他們是直接不見了，在原地什麼都沒有剩下，只有毛毛最清楚，他們是永遠消失在了這個世界！

輕鬆解決掉了黑衣人一夥，毛毛再次恢復了小天使的模樣。蹲坐在地上，小傢伙水汪汪的鴛鴦眼忽然一轉，扭頭盯著場中唯一剩下的少年瞧個不停。

原本透露出的一絲氣息，被很隨意的就收回了，此刻毛毛沒有絲毫的氣勢。不過這樣的小奶貓，卻讓少年哪怕受了傷口，疼得抽氣，也都不敢動一下。

少年此刻心中的情緒，簡直可以用驚濤駭浪來形容。一名聖尊，六名人尊境界的強者，之前一直將他貓抓耗子一樣的戲耍，而現如今風水輪轉，這幫人根本沒有翻起什麼浪花，就被那看似小奶貓一般的妖獸輕鬆地鎮壓了。

少年暗覺得解氣的同時，心中又免不了帶上忐忑。他知道，這些人死光后，就該輪到自己了。但他明智地沒有選擇逃跑。絕望中，少年在心裡等待著毛毛的宣判。

「喵（老大威武，）」幸好大胖橘的臉，這個時候適時地湊了上來，無形中幫少年解了圍。不過迎接它的，是毛毛呼來的一個大巴掌。

「你個蠢材，讓你召集一群貓，居然這樣大張旗鼓，」毛毛白眼一翻，對於大胖橘的討好獻媚，卻根本就不買賬，第一時間就對眾貓道：「沒事的話各位都散了吧，」毛毛說的是大路通用語，但是長久以來與人族相處的萌貓們，很輕鬆的就聽懂了。

眾貓謙卑的朝毛毛低了低頭，從街頭到巷尾足有上萬隻貓，哪怕大部分都隱藏在黑暗中，但不可否認這一幕看上去的震撼。

眾貓三五成群，陸陸續續的散去。這些傢伙也是聰明，並沒有集體離開，而是分散開來，以免被人類察覺到異常。其中一些貓或是由於相貌瞧對眼兒了，或是由於性格相投，流連一陣后，居然膩在了一起。不過也不敢多呆，在毛毛危險的目光下，施施然的離去……

從剛才到現在，少年就這麼一直默默的看著。這時他忽然有些反應過來，對面的小白貓，似乎並不想要了自己的命。

「謝謝前輩救命之恩。」少年心中一動，忽然輕聲說道，並且同時對毛毛躬身一禮，由於整個人還是側趴在地上，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搞笑。

毛毛的視線被吸引了過來，開口說道：「謝謝的話就免了吧，小丫頭你可以走了，」毛毛自從學會了大陸通用語后，說起來愈發的純熟了。

只聽小奶貓接著說道。「不過，有句話還是要跟你說。你自己好自為之吧。」毛毛淡淡的看著少年，一副『我已經看穿了一切』的表情顯露在外面。

毛毛顏色漂亮的鴛鴦眼，此刻在黑夜中卻一點都不可愛，反倒顯得詭秘莫測。就彷彿裡面有惡魔正借著這雙眼睛，肆意窺探著整個世界。

「你怎麼知道我是女子……」

少年驚訝地抬起頭，斗篷滑落，只見暗淡的月光灑在他的臉上。分明就是一個少年人的模樣。他的喉嚨上還有喉結。一雙丹鳳眼很迷人，雖然長得中性，但不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名女子。

「這可是秘密喲。不過有緣的話，下次見面，我可以讓某人幫你解除詛咒。」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對方，毛毛說完后便跳上了高牆。

只不過這時它忽然心中一動，回身看了一下正帶著一臉迷惑，轉身離開的少年。

對方此刻已經再次被黑袍遮住身子，身影在光暗交錯之間顯得有些消瘦。

「我們或許很快就能再見面了……哼，壞蛋主人。感謝我給你找了一個小媳婦兒吧。」

這邊的房子普遍偏矮，毛毛只是幾個跳躍，便消失在了光影中。至於胖橘貓，在得到毛毛的吩咐后，也挑了一個方位悄悄的離去了。

光影交錯，深夜的客棧里，一股濃濃的燃油怪味散發出來，讓聞到的人精神一震，但是緊接著，不知不覺間，整個人又都會放鬆下來。

實際上，這是一種取自某種異獸體內的提煉物，並非是真正的油。準確的來說更像是體液，或是某種器官的分泌物。

由於那種異獸屬性偏火屬，雖然生活在平原丘陵，但是這種燃油卻擁有著耐燃燒的特性。而由於這種異獸食草的關係，尤其是喜歡食用一種「卷心草」的普通藥材，因此具有了和藥性相似的安神功效。

能夠助眠，同樣能夠緩解疲勞，因此自然也就不會太便宜。

「哈邱！」正在埋頭讀書的李蕭，此刻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不由食指綳直后，在鼻子下面蹭了蹭，這才感覺鼻頭沒有那麼癢了。

抬頭瞧了瞧時間，才發現此時夜已經到了最深的時候，客棧一樓，哪怕是熬夜的客人也早早上樓歇息。現如今，幾乎沒有什麼客人了。

不過事情也有例外，就比如說那個至今仍舊坐在角落裡的消瘦身影。

李蕭從上班開始，便已經注意到了這人。對方也不點菜，僅僅要了一壺茶點。只不過從入夜到現在，茶都已經涼透心了，那身影卻仍舊沒有動口的意思。

不過由於對方也是客棧的住客，店小二自然沒有理由驅趕，也就由著對方了。

李蕭此時將手中的書放下，支著身子看了一眼趴在靠門口桌上打著瞌睡的店小二，想了想，走了過去：「現在很晚了，我估計不會有客人來了，你要不到內屋躺會兒？」

李蕭口中的內屋，實際上是一個酒窖，平時大缸的酒便存放在裡面。為了方便於堆放，每一層酒缸上面都墊著一塊厚實的木板，用來當床，再好不過了。

「喔，好吧啾離哥，」店小二揉揉惺忪的睡眼，顯然二人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勉強撐著身體站起來。少年朝著李蕭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后，轉過身向內堂走去。

待到店小二走後，一樓大堂只剩李蕭與角落裡的消瘦身影。

李蕭想了想，感覺這裡是他的主場。對方明顯就是為他而來，此刻自己反倒不著急了。他頓了頓，取了兩個酒杯，又將之前溫著的一壺酒給拿了出來。

傍晚時得到掌柜的囑咐，客棧里的客人要求溫酒，李蕭替自己多溫了一壺。原想著半夜小酌幾杯，此時自然派上了用場。

於是沒過多久，他腳步悠悠的提溜著個酒壺，就走向了角落。也不客氣，李蕭就在這人的對面坐了下來。

啪！啪！

嘩啦！

放下酒盅，便開始倒酒，李蕭此時自顧自的說道。

「東天州小有名氣的古竹酒，采當季的小竹節最嫩的部位釀造，隨後放入冰火中淬鍊鍛打百次，素有『一寒一熱，非君子不酌也』的美稱。如今又被我溫了小半天，哪怕是尊境的強者，恐怕也會讚不絕口。」

李蕭說話的同時，將其中一杯酒，遞到了對方面前的桌面上。「可有興趣嘗嘗。」

「這人分三六九等，酒也有個品級座次，古竹酒雖小有名氣，但也僅僅是在人尊境流傳甚廣罷了。」這時一個清麗的聲音，自籠罩著的黑袍下面傳出來。聲音婉轉動人，令李蕭第一時間就想到了畫眉鳥。

這聲音一聽，便知是一名女子。

「閣下懂酒？」李蕭對於對方的話不置可否，端起眼前的酒盅，端詳片刻，隨後湊到嘴邊，輕抿了一口又放下。

「家夫好酒，所以略懂一些。」女子正襟危坐。

「不知家夫是？」李蕭的目光望著對方，一層黑布，並不能阻礙他的視線，因此對方的表情一覽無餘。

「家夫名叫龍涎，道上的人都稱他一聲『龍哥』，想必不久之前與前輩有過交集，」女子語氣淡然的陳述道。

「龍哥，喔，我記得這個人，」李蕭的記憶實際上有些模糊，畢竟不是本尊在這裡。不過，也就是略一思索的功夫，他便將這段記憶調了出來。

李蕭中指指甲有節奏的敲擊在桌面上，忽然他開口道：「想起來了。龍哥，是那個運氣不錯，有點梟雄氣概的天尊境界巔峰的小子么？」

這是李蕭本尊對此人的印象。

「您果然不一般，」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女子的語氣一下子就換成的尊稱。

「不過我很好奇，你們怎麼會來找我，又是怎樣找到我的。」李蕭眼神突然變得有些玩味，他嚴肅的打量起眼前黑袍女子來。

他如今的這股意志，白天都在李家宅內修築的特殊宮殿中滋養魂魄，只有在夜裡，才會用這具捏造出來的身軀，化身成「李啾離」在外走動。而李家又是新興家族，所有的族人都是自天南域而來，每一個人他都知根知底。

那麼對方是怎樣在毛毛這樣一百級的小精靈守護下，把眼線插在他身邊的。這就令他有些好奇了。

「果然逆境中的人，可以爆發出無窮的能量……」李蕭心中暗自感慨。

「只是一些天尊境界的詭秘手段罷了，難登大雅之堂，更入不得您的法眼。」但女子見目的達到，卻不願意再多說。一來避免引起李蕭的猜忌；二來有求於人，如果威脅得太明顯，總會讓人感覺不舒服。

「你可真會謙虛，這手段在我看來可就有些了不得了，不愧是戰宗的眼線，難怪能在惢意城曾經陣法大開的時候，也能夠頑強存在。」

「您！」

黑袍女子剛要起身，卻被李蕭隨意的一抬手就鎮壓住了。這女子修為可不弱，也是天尊境界中期。然而李蕭只是輕飄飄的一按，就將她完全的鎮壓。

不過想來也對。

即便只是一副金屬之軀，心思縝密的李蕭，又怎麼可能不動手腳。這副身體，可以說是聚集了他大量的底牌。量不多，但每一種使用出來都有驚天動地的威能。

而另一邊心知糟糕的女子，此刻語氣卻不變，顯出了一種風雨搖擺中的沉穩。她此時換上了嚴肅的口吻，直勾勾的盯著李蕭說道：「前輩可知，您已經大難臨頭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