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辰夜（九）

很快……也不是很快，正正好好，等身體都恢復的時候就開學了，第二個學期，聽起來總是很痛苦。

辰夜拿著手裡不知道是誰給的賀卡一陣發懵，最後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而且還是靠牆的那排，一聽就很痛苦。

他迷迷糊糊的看著站在講台前面的正在絮絮叨叨的說著新規定的班主任，心裡就一陣空洞。真是諸事不順……

「辰夜，一會兒放學流下來打球啊？」他后桌的男生踢了踢他的椅子，還是那一副小學生一般天真的聲音，呵呵。

辰夜翻了一個白眼，打了一個哈欠，道：「你忘了？上學期留在學校打球，被政教攆出去了？還不長記性？」

「哎呦呦！你這說話的方式怎麼和老媽子一樣？我的事兒可用不著他們這些人管，都趕得上城管了！」男生絲毫不注意自己聲音大小。

「方存！」班主任突然大喊，這個男生就立刻站起來了，還是一副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

「哎！」方存靠著牆，懨懨的抬眼道，「老師咋了？」

「你好意思說嗎？是不是又找辰夜打球去了？你還不長記性，你知不知道因為你人家老師都找我多少回了嗎？你還非要照著辰夜和你去，人家可是要好好學習的，你也注意了！學習才是正經的事兒！」班主任看著方存的樣子也忍不住笑了，接著全班就開始笑。

辰夜看著方存吃癟的樣子也跟著笑了兩下：「哥們，對不住了，誰讓我名列前茅呢？」

「你可趕緊閉嘴吧，就嫌你話多。」方存低下頭，一副無奈的樣子，畢竟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辰夜看著方存的側臉，漸漸收斂了笑容，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漸漸地蜷曲，深深地扣進掌心。已經多久了……才只是一個短短的假期嗎？竟然……

他伸手擋住了自己的臉頰，他知道現在的自己一定憔悴極了，畢竟一個月的時間就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他真的懷疑是不是夢，大概是夢吧？自己只是做了一個漫長的孤獨的夢，什麼都沒有經歷過才對。

「辰夜，大家都走了，我看你今天就很不對，你怎麼了？」辰夜前桌的女孩歪頭，高高紮起的馬尾也落在肩上，她的眸子很淺，淡淡的，也很溫柔，「是不是還不適應開學啊？我就知道你們這些人，就知道玩。」

「哈哈，你這話說的可沒錯，但是啊，只知道玩的可不是我，起碼我的成績還是名列前茅啊。」辰夜猛地站起來，把自己的椅子推到桌子里，拿起自己的書包，對著女孩溫柔的笑了一下就離開了。

女孩搖搖頭，唇角的微笑依然是那麼的溫柔，但是手指扣進了自己的筆袋中，最後似是泄氣一樣把筆袋放在桌子上說道：「我已經看出來了，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辰夜站在門外並沒有走遠，自然是聽到了女孩的話，看著窗外的樹還有透過葉片縫隙灑下來的光線，慢慢的離開了這個教室……既然這樣的話，那麼就按照自己以前的生活開始……沒有他們，也不是不能活下去，只是活的沒有那麼開心罷了。

……

辰夜獃獃的看著籃球框，又發獃了，直到聽到耳邊一個人大喊：「辰夜！小心球！」

接著，自己就被籃球砸到了，還是砸到了臉……

「我說，你最近是怎麼了？你家是不是有什麼事兒啊？你不用勉強的，最近你都已經在三天之內被砸了七八次了！」方存遞給辰夜一瓶冰水，「剛才一個人送你的。」

「男的女的？」辰夜接過，但是並沒有喝，看著順著冰水瓶子滑下來的水珠有些出神。

「哎，你說怪不怪，給你送水的是個男的，還是沒見過的。」方存露出猥瑣的微笑，用肘部碰了碰辰夜，八卦的問道，「怎麼？現在不單單的女孩了？連男的都……」

「滾。」辰夜擰開瓶蓋，問道，「長什麼樣子？」

「不像是亞洲人，眸色和發色都很淺，但是國語說的很好。」方存用他的木魚腦袋仔細的想著，「對，藍色的眼睛吧……好像還和你很熟的樣子，你認不認識一個白種人朋友啊？」

「認識到是認識，但是不可能是他。」辰夜抬起頭望著天空，藍色的天幕上縹緲的幾點白色，「我認識的那個人早就死了……」

「對不起啊……」方存好像也被悲傷的感情感染了一樣，低下頭，看著被水沾濕的地面，一副很慚愧的樣子。

這樣子倒是讓辰夜有些不好意思了，拍了拍方存的肩膀：「你和我道什麼歉？他都死了好多年了，我現在都不在意了……但是他剛走的那半年，我真的頭一次……」

「你是在說我嗎？」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帶著笑意的聲音，熟悉無比……他這一輩都不可能忘卻的聲音。

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讓辰夜難以相信到底是不是真的，所以他根本就沒敢轉身，倒是自己旁邊的方存積極地轉身道：「送你水的就是他！哎……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辰夜捏著水瓶的手漸漸地收緊，塑料瓶子都有些變形了，他才帶著顫音說道：「真的是你嗎？……不會是有人惡作劇騙我的吧？」

「是我。」那人繞過他們兩個人，站在低著頭的辰夜面前，而辰夜依舊只能看見這個人的鞋子……確實是他長穿的牌子……

「不……不可能……」辰夜閉眼，希望自己能堅定起來，因為沒有任何人能代替他。

「我不就是離開了幾天嗎？你怎麼就變成一個懦夫了？辰夜！抬頭看著我！」那個聲音和以前一樣，一樣的嚴厲，說著一樣的話，「你有什麼不敢的？！」

方存見狀，慢慢的移動，希望能沒人注意到他。很難得，他這麼識趣。

「……」辰夜仍然低著頭，閉著眼，接著就感覺到一雙手把自己的臉抬起來，接著就看到了那張無比熟悉的臉，還帶著一抹雨後的微笑，一時驚得他說不出話來。

「是我，忘了嗎？」加雯爾的手放在辰夜臉頰兩側。

辰夜把加雯爾的手拿下來，握在手裡還有點發抖：「你回來了？什麼時候的事兒？」

「昨天。」加雯爾不著痕迹的把手從辰夜的手中抽出來，自己坐在剛才方存坐著的地方，呼出一口氣，「昨天的我很不體面，就像一條喪家犬，所以沒來找你。」

「我還以為是假的。」辰夜看著加雯爾的側臉，果然還是那人，「你和葉珏之後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爆炸了，可是只是可憐葉珏那副身體的主人了，估計……」加雯爾搖搖頭，把右手伸到辰夜面前晃了晃，手背上一篇燒傷的痕迹格外刺眼，「我很幸運吧，這麼大的爆炸我只是燒傷了手背，真的是太值了，我手上的一片傷疤酒吧整本日記給毀了……哎，不會就我一個人在這裡說吧，你沒什麼想和我說的？」

「當然有……只是都忘了是什麼了。」辰夜看著加雯爾的海藍的眸子發獃，整個人就像是傻子一樣。

「你剛才又被球砸了？」加雯爾無奈的搖頭，道，「你下的時候就是，總是發獃……可是明明已經不是那樣的了。」

「因為擔心你，所以發獃了……」辰夜突然插嘴，讓加雯爾也一愣。

加雯爾眨了眨睜大的雙眼，還是很懵：「你還會想我……」

「怎麼不會。」辰夜撥了撥加雯爾擋在眼前的一縷頭髮，「然後呢，你回來了打算怎麼辦？」

「……不上學了。」加雯爾伸了一個懶腰。

辰夜很驚訝，他本以為加雯爾會轉過來的：「怎麼會？你不來和我一起念高中嗎？」

「我又不是活人……要不，你養我啊~」加雯爾看著辰夜漸漸變紅的臉頰，唇角的微笑愈來愈濃，伸手抬起辰夜的下巴用審視的眼光看著他，「怎麼樣？你養我，我覺得這個選擇倒是不錯~」

「……」

「傻了嗎？真是的……」加雯爾站起來，向著學校大門走去，「我回去了。下午記得好好上課。」

辰夜看著加雯爾的背影，雙手緊握成拳，咬住下唇，很久之後一直到看不到加雯爾的背影才啟唇說道：「可以啊，你怎麼不等我把話說完。」

「養你，當然可以。」

……

辰夜趴在桌子上，今天依舊是……和昨天同樣的一天，已經沒什麼期待的了。

自從上一次見到加雯爾已經是一周前的事兒了，之後就一直都沒有見到他，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辰夜抬頭就看到門口方存正在搬桌子進教室，當方存吧桌子放在後面的時候，辰夜才拉住方存的袖子問道：「這是幹什麼？」

「上一次給你送水的那個人要來咱們班了，今天仔細一看不禁有禮貌而且還長的漂亮，唯一的缺點就是……是個男的。」方存又露出和上次一樣的微笑，很噁心，就像怪大叔一樣，「哎呀呀，不會是來找你的吧。放心，我不會因為你是一個死給就排斥你的。」

「滾！老師叫你呢！」辰夜狠狠地懟了一下方存的肚子，眼睛里卻是笑意滿滿的樣子。

他上一次又是騙自己的……但是無論他騙自己多少次，他都不會怨他的，因為他是他，而不是別人。

……

「初次見面，我叫加雯爾。」

「你好，我叫辰夜。」

……

就當做從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吧，就這樣下去，彼此瞞住彼此。

是朋友不是嗎？也只是朋友……無論到什麼時候。

辰夜遠遠地看著正在幫老師拿書的加雯爾，他已經是英語課代表了，大家對他都很友好，還經常幫助他，這樣辰夜就放心了。

沒什麼可以擔心的了。

加雯爾好像感覺到了一個注視著他的目光，順著目光看過去，正好看到了以前對自己微笑的辰夜，也回了一個微笑，接著就被英語老師叫去留作業了。

辰夜看著加雯爾的背影消失在樓道的轉角處，也轉過身，向著自己的班級走去。

這樣就很好了，不是嗎？

未來還有什麼，他已經不再懼怕了，因為……還有你。

……

加雯爾拿出書下面的情書，迎面就看到了辰夜，辰夜也盯緊了他手裡的情書，加雯爾馬上把那封信扔進一邊的垃圾桶里：「你幹嘛。」

「哦，看看。」辰夜抬眼看了看很不自然的加雯爾，笑著說，「頭一次吧，加油，別扔啊，人家好不容易給你寫的。」

說完，辰夜就拿起書包離開了，走得很快，就像是小孩子生氣了一樣。

加雯爾看著他的背影也笑了：「幹什麼，和小孩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