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校長

四號樓，辦公室。

辦公室中出了一張褐紅色的大辦公桌之外還有幾張真皮沙發，沙發上坐著一個老人。老人頭髮略短，根根倒豎在頭頂的頭髮黑白摻半，兩鬢卻是霜白一片，兩條中間湊攏在一起的眉毛略顯暗淡金黃色，一雙眼睛之中看向那個毫無形象的癱軟在真皮沙發中的少年的時候流露出一道慈祥的目光，臉上忽然乍起漣漪，皺巴巴的皮膚堆在一起。

這讓站在一旁的白凈胖子胡彪驚訝不已，他見過校長笑的時候一雙手能夠數的過來，可是聽到窩在沙發里的那個小傢伙在操場上發生的那些事情的時候卻是忍俊不禁，而後不由自主的笑來起來，甚是開懷。

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孫子出了糗一般，憐愛之意溢於言表。

「胡胖子，你去吧，我和這個有趣的小傢伙聊聊」老人輕笑道。

胡彪點點頭，轉身之時眉頭微皺，欲言又止。

老人目光一直盯在丁宣身上，卻如同看到了胡彪的表情一般，沒有去看胡彪卻說道：「有什麼話說便是了」

胡彪也不拘束，直言道：「校長，這小子是那老丁頭的孫子不假，可卻是那老丁頭兒自己送來的，而且我們鬼道現在正值青黃不接之時，這小子又是陽魂陰魄，論天賦絕不弱於小夕，若是將小夕還有這小子培養出來的話，我們鬼道···」

老人擺了擺手，微微嘆息一聲說道：「這事我自有分寸，看這小子自己的意思吧」

胡彪欲言又止，關門的時候發出「砰」的一聲。

老人右手在丁宣臉前晃了一下，丁宣睫毛忽閃幾下，睜眼之後茫然的打量著這間裝扮簡單古樸的房間。

最終目光定格在坐在自己對面藤椅上的老人。

「還認得我嗎？」老人笑眯眯的問道。

丁宣眉頭微皺，半晌之後不確定的說道：「有點印象」

「你左腳腳心是不是有六顆痣？」老人語氣輕緩，笑著問道。

丁宣眉頭皺的更緊幾分，點點頭。

老人點點頭，見丁宣已經被自己勾起了好奇，柔聲說道：「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鬼校的校長吳懷，和你爺爺丁一順是老兄弟，想來和你爺爺也有二十年沒有聯繫了，自從你出生之後就再也沒有去過你家，前段時日你爺爺主動聯繫我告知你的情況，知你沒有讀書的心思又不想讓你去沾染上俗世的那些塵氣，就想要將你送到我這裡來，這也就是為什麼你高考總成績幾十分也能夠收到通知書的原因，我想你來的時候你爺爺肯定沒有告訴你這是什麼學校讓你來學什麼，只是你一旦說不來就一哭二鬧三上吊極為無賴是不是？」

想起家中那個老頭兒，丁宣十分無奈的笑了笑。

老人吳懷點頭笑罵道：「這老傢伙還是這個無賴脾性」

隨後斂起笑意，認真的看向丁宣，丁宣被老人這突如其來的認真弄得措手不及，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聽老人道：「這所學校是鬼校，聽其名便知道和鬼有關，爺就是說這裡所有的人都是鬼」老人聲音一頓，觀察了一下丁宣的神態，點點頭繼續說道：「這所學校在幾十年前就已經廢棄了，早就被荒廢了，也就是說這裡沒有人，沒有一個是活人！」

丁宣忽然笑了，看著面前這個比起自己家那老頭兒來說和藹許多的老人說道：「爺爺，您可甭嚇唬我，小時候爺爺沒少給我講鬼怪的事情，我膽子可大著呢」

老人依舊認真的說道：「你爺爺給你講的那些事情都是真的，是我們年輕那會兒經歷過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是誰在禮堂里暈了一次在操場上又暈了」

丁宣看著老人那略帶玩味的目光尷尬的笑了笑。

「你怕嗎？」老人看著一臉淡定的丁宣問道。

對於這個問題丁宣很是認真的點頭說道：「怕！」

老人撫掌大笑。

丁宣看著忽然大笑的老人也是笑了笑。

忽然老人身體後仰，雙手十指交叉放於小腹處，看著丁宣極為嚴肅的問道：「去還是留，你自己選擇」

被老人這突如其來的嚴肅弄得有些緊張的丁宣不敢看老人那雙並未因為年歲大了而變得渾濁的雙目，看看屋內裝潢和擺設，不著痕迹的呼出一口積壓在胸口的濁氣這才坐直身體說道：「校長，我先想想吧」

老人並未催促丁宣立馬給他答案，而是點了點頭。

丁宣站起身向老人說了一聲「謝謝」之後轉身走出辦公室，在他拉開門的那一刻老人忽然甩出一樣東西，丁宣手疾眼快伸手抓住，卻是一張鬼畫符的符紙，老人開口道「這張符可以讓你聯繫到丁老頭兒」

丁宣打量了一番問道：「有沒有什麼咒語之類的？」

老人眯眼笑道：「千里傳音，疾！」

丁宣謝過老人便急急忙忙向著宿舍方向跑去。

操場上正在被胡彪操練的一眾人等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從操場鐵網外面跑了過去，那速度快至追風，讓一眾人等咋舌不已。

胡胖子看了那道身影一眼，收回目光喝道：「繼續！」

丁宣一路狂奔回到宿舍之後猛地關上門，後背倚在門上粗重的喘著氣，「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的丁宣不斷的用手撫著胸膛，空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佑我平安···」

終於十多分鐘之後緩過氣來的丁宣從兜里掏出那張「傳音符」上下打量著。

想了一會兒之後，醞釀了一下情緒咬牙切齒的盯著那張符，低聲喃喃道：「千里傳音，疾！」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處。

丁宣再次盯著那張「傳音符」心中思索那老人應該是不會騙自己才對，忽然靈光一動，掏出打火機「啪嗒一聲」將傳音符點燃，同時低聲喝道：「千里傳音，疾！」

忽然一道紅光猛然竄出窗外，直射天際。

「我的天呢」丁宣呆愣愣的看著這一幕「還有這種操作？」

忽然，只有他一人的宿舍中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臭小子，你是不是給老頭子惹什麼亂子了，人家不要你了！」

本來醞釀好的憤怒的情緒準備好的質問的言語，在聽到那比他要狂躁不少的蒼老的聲音頓時熄火了。

丁宣確定沒有聽錯之後，弱弱的問道：「爺爺，我能不能回去？」

「不能！」老人語氣堅決。

「不讓我回去我就死在這！」丁宣忽然喊道。

「死就死，死了一了百了」老人語氣忽然變得一松，一頓之後繼續說道：「你要是死在那老頭子隨後便到，和你一起去哪奈何橋和那孟婆湯，說不定來生咱爺孫能成兄弟呢」

丁宣聽著老人這不著調的話徹底沒了脾氣。

、不得不妥協的丁宣無奈問道：「我在這能幹啥？」

「讓你幹啥你幹啥」老人乾脆利落的說道。

「那些鬼會不會把我吃了？」丁宣試探性的問道。

「吳懷那老小子是你爺爺我的老兄弟，如果你在鬼校出了半點差錯你爺爺我絕對不會輕饒了那老小子，但是你如果外出執行任務死在外面的話，只能自認倒霉」老人聲音傳來，斬釘截鐵，不給丁宣絲毫轉換餘地。

「那我能不能問問你的身份？」丁宣小心翼翼的問道。

「不能！」老人語氣堅決到讓丁宣有點懷疑人生的地步。

「那掛了吧」丁宣生無可戀的說道。

空蕩蕩的宿舍之中再次沒了聲音，唯有丁宣一人的無聲嘆息。

可丁宣不知，此時校長辦公室傳出一聲大罵。

「老小子你真是好計策啊，你知道老子我拉不下面子絕不會讓那小子回來你還故作大方的讓他找我是不是，老子告訴你，如果我孫子在你那裡有一點損傷，老子直接去拆了你那狗屁學校，反正老子早已經不是那裡的人了！」丁老頭兒的聲音異常狂躁。

吳懷卻是罕見的舒坦的笑道：「我說老兄弟啊，你我歲數都大了折騰不動了，現在是他們年輕人的時代，再者說鬼道現在什麼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別說你不是鬼道的人，你不依舊在關注著鬼道的發展？現在鬼道正值青黃不接之際，丁宣的到來讓我又看到了希望，你認為我會輕易的讓他來了再走嗎？你認為我會讓他半路夭折嗎？」

傳音符那頭的丁老頭「吧嗒」的兩聲，似乎是在抽煙。

吳懷笑道：「老兄弟你放心就好，丁宣是顆好苗子，當初他出生的時候天現異象六星當空，乃是鬼道當興的徵兆，這十多年我沒有聯繫你，你不還是在這個時候將丁宣給我送來了？鬼道的發展不只你我在關心，還有更多的人在關注著呢，丁宣放在我手上你放心就是了，老兄弟我做事什麼時候不靠譜過？」

丁老頭兒道：「這小子可是我老丁家的獨苗，要是有了閃失老頭子我真的會去拆了你那狗屁學學，別看老子退出鬼道多年，但你依舊不是我的對手，你信不信？」

丁老頭兒最後那句話挑釁味兒滿滿。

可是現在被那捏住的吳懷唯有苦笑道：「那是那是，你老小子的兩下子比我可強多了」

丁老頭似乎是愜意的抽了一口煙，最後說道：「學校那邊真有什麼你自己頂不住的事情，我這把老骨頭依舊可以用的上」

吳懷面容忽然凝滯，旋即會心一笑：「盡量不讓你再次出山」

丁老頭兒聽到吳懷如此說，想說什麼但卻又沒有說，臨了說了一聲：「但願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