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戰之後
雖然戰場不大，不過此時畢竟是黑夜之中，張文遠率領數百軍士忙碌了好一會兒，然後才將整個戰場基本打掃完畢。
對於那些在戰鬥之中受傷的亂匪，張文遠等人自然是全力救助，至於那些尚未斷氣的官軍，基本上被尋到之後就是補上一刀。而這支官軍身上的鎧甲軍械等物，更是一個都沒有給他們留下。
看到趙弘仍在等待著消息，張文遠上前稟報道：「大哥，戰況已經基本統計出來了。此戰我軍一共戰死二十七人，傷四十餘人。殺敵八百一十八人，沒有俘虜，剩下的官軍都是已經趁著夜色不知逃往何處去了！」
今日一戰能夠有此戰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攻其不備，再加上長弓手和一眾長矛手率先發起進攻，直接幹掉了大部分官軍。至於趙弘最後率軍衝擊，雖然看似規模不小，其實也只是殺傷了百餘人的官軍而已。
「去將那些戰死的弟兄們就地安葬，受傷的弟兄們每個人都分給一匹戰馬，我們繼續趕往前方莊園之中稍作休整，等到明日晚間再繼續行軍！」
今日一戰過後，駐守西縣城的官軍基本上損失殆盡，就連主將王賁都戰死在此處，就算是縣令蕭道成往冀縣城方面求援，短時間內援軍也很難趕到西縣城。
而且歷經這這一番大戰之後，料想蕭道成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會繼續率軍駐紮在莊園之中，如此一來倒是能夠讓一眾亂軍好好休息一番。
聽到趙弘的吩咐，一眾亂匪立即開始掩埋屍體，然後將那些傷病扶到馬匹之上。等到一切收拾妥當，眾人再次朝著前方莊園之中行去。
元和十年，八月二十五日夜中，西縣城南李文淵莊園之中。
元和八年之時，大楚皇帝被金陵附近的幾路節度使攻破金陵繼而身死。雖然皇帝死了，不過天下各路節度使卻仍是沒有人敢於自立為帝，如此一來年號仍是延續大楚最後一任皇帝在位之時的年號。
大軍一路行進之下，終於還是在半夜之後重新趕到了狀元之中。此時整個莊園之中已經沒有半個活人了，自從王賁率領本部大軍回援西縣城知州，整個莊園已經是完全空了下來。
趙弘先是派出兩撥軍士輪流在莊園之外警戒，然後吩咐剩下的軍士抓緊時間進行休息。
只是一眾亂匪雖然大部分都去休息了，趙弘自己卻心事重重難以入睡，所以此時正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里出神。
張文遠今日累了大半天，本來同樣是打算抓緊時間休息，不過看到趙弘獨自一人坐在院子里，於是上前道：「大哥難道是有什麼心事？」
趙弘點頭道：「從上郭縣到此地，我軍雖然連番戰勝，不過比起河西節度使王承彥的勢力來說，咱們仍是不堪一擊。之前倒也罷了，畢竟我們勢力不大，王承彥也沒有將我們放在心上。可這一次我軍僅用數百人便擊破一千名官軍，而且攻破西縣城將城中府庫劫掠一空，若是王承彥知道這個消息，只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我們了。」
這些事情只是眼前所需要擔心的，除此之外，趙弘心中最為擔憂的是自己眼下根本就沒有一片落腳之地。如果繼續這麼流竄下去，早晚有被官軍圍剿乾淨的一天。雖然自己一心想要前去武都郡，不過去了武都郡之後該如何，趙弘卻是半點頭緒都沒有。
根據趙弘這些日子的觀察，此時不用說是漢陽郡附近，只怕整個天下都處於亂戰之中，而自己除了對於涼州方面的事情有些了解之外，對於天下其餘各處的情況則是根本就沒有渠道能夠得知。
今夜之前，因為想辦法剿滅王賁所部的官軍最為重要，所以趙弘一直都是將心思放在如何擊破官軍上面。而前幾個時辰一場大戰下來，王賁所部西縣城一千守軍基本上被自己絞殺殆盡，趙弘此時冷靜下來，卻是不得不好好琢磨一下自己將來到底是何去何從了。
聽罷趙弘這一番分析，張文遠沉思片刻之後開口道：「大哥，屬下對於這些事情實在是沒有太多的想法。不過屬下以為郭長安這小子或許能夠在這件事情上給大哥提供一些建議，要不要我去將他喚來此處？」
對於郭長安，以趙弘的見識，自然能夠看出來此人胸中頗有一些韜略。不過此人跟自己相逢到如今也只有半天的時間而已，趙弘心中對他並不是特別放心，所以在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卻是沒有想過將他找來。
看到趙弘似乎仍有些猶豫，張文遠繼續道：「大哥，無論如何這小子都欠我們一條命，而且以屬下之見，此人對於河西節度使麾下以及王承彥本人同樣沒有多少好感。就算他不願意幫助大哥進行參謀，看在咱們救過他一次的份上，想來也不會陷害咱們吧？」
聽到張文遠這一番勸諫，趙弘略一點頭，然後對著侍立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令狐宇開口道：「令狐，你去將郭先生請來此處，就說本將有事情想要請他幫忙商量一番。」
令狐宇躬身應命，然後自去尋人。
片刻之後，郭長安跟隨令狐宇趕到此處。看到趙弘正在院子之中坐著，郭長安趕到上前拱手道：「不知將軍深夜相召有何吩咐？」
郭長安到底也是讀書人出身，雖然自己混的並不如意，不過這心中總有幾分書生意氣。在今夜之前，令狐宇對於趙弘也只是有些害怕而已，不過今夜一場大戰下來，尤其是在得知趙弘率領五百餘人的亂匪居然幾乎全殲了一支一千人的官軍，而且本身死傷只有數十人，如此一來就算是以郭長安的眼光也難免對於趙弘高看了幾分。
趙弘擺了擺手示意郭長安不必多禮，然後又讓張文遠去廊下搬了一把椅子過來，如此一來就是三個人一起坐在院子里了。
看到郭長安眼中仍有些迷惑之色，趙弘沉聲道：「自從西縣城初遇以來，本將就看出先生乃是胸中自有丘壑之人。若是尋常事情，本將也不想麻煩先生深夜前來。不過眼下卻有一樁極為緊要之事，本將自己一時半刻也想不出解決之道，所以這才深夜相召，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白天相遇之時，趙弘的殺伐果斷讓郭長安心中印象頗深，當時若不是自己答應為他效力，只怕已經是深思當場了。而此時趙弘前倨後恭，郭長安思索片刻之後輕聲道：「將軍莫非是為了接下來如何打算而煩心？」
「不錯，雖然今日一戰我們幾乎全殲了西縣城之中的一千守軍，不過王承彥畢竟是雄踞四郡之地的河西節度使。論起兵力來，王承彥麾下至少有數萬大軍，一千人的損失對於他來說根本就算不得什麼，若是蕭道成將西縣城附近的情況稟報給王承彥知曉，一旦此人發怒下來，本將可就未必能夠率領弟兄們躲藏太久了。」
頓了頓之後，趙弘直視郭長安雙眼繼續道：「我知道先生心中對於我等亂匪並不看好，不過今日下午之時若不是本將恰好率軍攻破西縣城，只怕先生已經是身首異處了。本將也不想繼續勞煩先生，只要先生能夠看在西縣城活命之恩的份上給本將和這幾百名弟兄指出一條活路來，明日一早大軍再次出發之時先生自可離去，本將絕不會再加阻撓！不知先生是否能夠答應此事？」
對於如何處置郭長安這件事情上，趙弘的心思一直有些複雜。最開始時候因為感覺的此人不似尋常人等，所以趙弘就想要先將此人帶在身邊，然後想辦法慢慢收服。
不過方才又仔細思慮了一番，趙弘終於還是覺得這個做法有些過於冒險了。若是此人肯為自己效命，那自然無需多說。可若是此人心中根本就不願意為自己效力，將他留在身邊反倒是一顆定時炸彈，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陰上自己一把。
為了穩妥起見，趙弘終於還是決定不再繼續脅迫此人為自己效力，只希望他能夠看在自己救命之恩的份上最後幫助自己一把。
趙弘心中心思複雜，郭長安心中同樣是思來想去沒有拿定主意。說實話，趙弘等人在西縣城之中將自己救了出來，張文遠心中確實是頗為感激的。不過自從得知趙弘乃是從上郭縣附近流竄過來的亂匪余部之後，郭長安心中倒是難免有些不安起來。
正如趙弘自己說言，比起河西節度使麾下的數萬大軍來說，四五百名亂匪根本就算不上什麼，如果自己繼續跟著趙弘等人，只怕是才出虎口又進狼窩，所以郭長安心中也是在想著如何才能脫身。
然而今夜一場大戰下來，看到趙弘率領數百亂匪一戰殲滅數百人的官軍，郭長安心中彷佛又看到了一線希望。
趙弘等人雖然出身不好而且眼下局勢險惡，不過此時也正是趙弘最為需要人手的時候。若是自己能夠趁機投效，將來趙弘必然會將自己依為心腹，以趙弘的手段再加上自己從旁謀略，在這亂世天下未必就不能謀得一席之地。
自己枉讀十餘年聖賢書，若是今日棄了趙弘等人而去，還不是繼續當個小官小吏然後受人欺壓？反倒是拚命搏上一把，將來未必就不能博取幾十年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