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樹欲靜而風不止
威虎寨，議事大廳。
趙弘剛剛拿下黑龍寨，正在跟王出塵商議情報對接的事宜，而其餘山寨之中的山賊土匪同樣是沒閑著。
黑龍寨一開始是被孫霸兄弟佔據，雖然趙弘率軍拿下山寨之後沒有什麼消息流露出去。不過這大山之中的山賊土匪哪個不是人精？威虎寨寨主周同派出幾波斥候遠近探查一番，終於還是發現了黑龍寨已經易主的事實。只不過周同不敢讓自己麾下的斥候進入黑龍寨之中打探，所以對於趙弘麾下到底有多少兵力尚不清楚。
看到周同在大廳之中來來回回的不斷走動，威虎寨軍師劉慶昌忍不住開口道：「大頭領，黑龍寨雖然地勢險要，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會易守難攻，咱們麾下縱然有上千人手，若是不能想辦法從裡面突破，正面強攻也很難攻下黑龍寨啊，還請大頭領三思。」
黑龍寨建於山峰之上，不但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最關鍵的是寨中空間不小，足以容得下兩三千名山賊土匪。威虎寨之中雖然足有上千名山賊，不過周同身邊同樣是眾敵環視，再加上威虎寨可沒有黑龍寨那般地勢險要，所以周同是早就想要攻打黑龍寨了。
結果周同還沒動手，趙弘卻率先拿下了山寨，如此一來周同自然是不肯甘休。只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這兩天以來周同都是在自己山寨之中跟軍師劉慶昌商議，想要儘快確定進攻方案。
「黑龍寨的地形確實是難以強攻，不過凡事有一弊必有一利。孫霸就憑著他手下那幾百號人就能佔據黑龍寨不懼強攻，若是我們能夠攻下黑龍寨，憑著咱們手中這些千把號兄弟，就算是三千人大軍前來攻打，我們也能立足於不敗之地。」
頓了頓之後，周同先是在自己座位上坐了下來，然後拿過水壺灌了幾口繼續道：「我也知道黑龍寨不好打，不過眼看著咱們山寨之中的兄弟們越來越多，整個寨子已經是顯得有些太小了。若是不能趁機拿下黑龍寨，且不說咱們能不能繼續發展，等到冬天之後咱們未必就能擋住其餘山賊的全力進攻。」
方今亂世，大山之中這些土匪同樣不好過，春夏秋天倒也罷了，好歹還能攔路搶劫進山打獵，或多活少總得尋找到一些吃食。可一旦進入冬天之後，大雪封山再加上來往商旅愈發稀少，這可時候可就是要靠著存糧活命了。
像那些羌人部落倒是勉強還好，畢竟他們能夠在山中半耕半獵，偶爾再客竄一把強盜。而那些不會在山中耕作的山賊一到了冬天基本上就存量告罄的時候了。
所以到了冬天之後，整個大山之中的廝殺不但不會停歇，反而會更加激烈。雙方山寨一番大戰下來，若是能夠從對方寨中奪取糧食自然最好。若是無法奪取對方的糧草，至少這一場大戰下來死個幾百人，那也就少幾百張口吃飯，自己山寨之中的存糧倒也勉強夠用了。
按說這麼多年大戰下來，山中這些山賊土匪的人數應該越來越少才是。然而當今天下大亂，不光是武都郡的流民百姓不少，就算是遠一點的漢中或者隴西方面同樣是有不少活不下去的百姓想要進山混口飯吃。如此一來整個大山之中的山賊土匪雖然經常廝殺，這人數卻是根本不曾變少。
作為威虎寨的軍師，劉慶昌對於寨中情況同樣是極為了解，所以在聽罷周同這番話之後沉聲道：「大頭領，屬下不是不贊同我們攻打黑龍寨，只是眼下這黑龍寨剛剛易主，咱們還不知道寨中虛實。若是就這麼衝殺過去，萬一拿不下黑龍寨反而死傷慘重，到時候咱們寨子可就是萬劫不復了。」
大山之中弱肉強食，威虎寨現在還有千把號人手，就算是大雪封山之後其餘山寨來攻也未必不能擋住進攻。可萬一前去攻打黑龍寨不成，反而再折損幾百號人手，如此一來入冬之後整個寨子可就危險了。
「雖然我們的人手無法安插進黑龍寨，不過從外圍的情況來看，黑龍寨之中現在最多也就七八百人而已。最關鍵是黑龍寨剛剛易主，想必他們對於寨子的掌控也不太嚴謹，再加上寨中那些原本孫霸麾下的山賊未必會全心全意投靠心頭領，所以咱們趁此機會攻打還是有幾分勝算的。」
說到這裡，周同對著劉慶昌繼續道：「至於你說人手不足的事情，這確實是個問題。不過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我準備聯繫烏蒙寨寨主魁頭，讓他跟我們聯合進攻黑龍寨，若是魁頭答應下來，咱們雙方加起來可就是超過兩千人了，就算是拿人命去堆，也足以堆進黑龍寨之中了！」
大山之中各方勢力混雜，烏蒙寨距離威虎寨不遠，周同以前跟烏蒙寨的老寨主魁頭倒也算是頗有幾分交情。比起威虎寨的情況而言，烏蒙寨卻是好上不少。
主要是烏蒙寨本身乃是一個羌人部落，他們能夠在山中半耕半獵，只要平日里不會遭受其餘勢力的進攻，就算是大雪封山之後，寨中一般也不會餓死太多的人手。
只是這烏蒙寨寨主魁頭也算是山中老狐狸了，劉慶昌思索片刻之後道：「若是能夠拉上烏蒙寨一起動手，咱們確實有不少機會趁機攻下黑龍寨。不過大頭領，這魁頭可不是什麼易與之輩，我們又如何說動魁頭協助動手，甚至保證事成之後魁頭不會趁機和我們搶奪黑龍寨？」
倉稟實而知禮儀，衣食足而知榮辱。仁義道德，那是盛世天下之時中原士子們才會講究的的一套。這大山之中弱肉強食，烏蒙寨的實力比起威虎寨甚至還略有勝之，劉慶昌可不會相信周同就憑著自己跟魁頭那點交情就能說動烏蒙寨出兵協助自己。
尤其是黑龍寨的地勢險要，萬一到時候雙方聯手攻下黑龍寨之中魁頭忽然對於黑龍寨起了什麼心思，如此一來自己這邊休說能不能趁機佔據黑龍寨，只怕保命都成問題了。
周同沉聲道：「你放心吧，魁頭他們跟我們不一樣，我們大部分都是在中原地區活不下去的漢人，所以不得不入山想要混口飯吃。魁頭他們可是土生土長的羌人，這大山才是他們的老家，黑龍寨距離出山口不遠，雖然地勢險要，卻也容易遭受山外那些軍隊的攻打。以魁頭的老謀深算，他自然不會輕易跟我們翻臉佔據黑龍寨，畢竟咱們手下那千把號兄弟也不是吃素的，魁頭要是起了什麼心思，就算他們奪取黑龍寨，只怕他手下也剩不了幾個人了！」
周同的意思很明白，雙方一起攻打黑龍寨，不過黑龍寨本身的防禦同樣不低。一旦拿下黑龍寨之後，雙方肯定都會各有死傷，這個時候若是魁頭敢起什麼心思，周同就算是拼盡全力也要拉著他烏蒙寨一起同歸於盡，以魁頭的老謀深算，想來是不願意跟著自己同歸於盡的。
看到劉慶昌仍在低頭沉思，周同接著道：「更何況，我這次可是給魁頭老兒開出了一個他捨不得拒絕的條件！若是他願意出力幫我們攻取黑龍寨，咱們這座威虎寨就送給魁頭老兒了！我就不信他不動心！」
「這？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大頭領，咱們威虎寨的防禦雖然不如那黑龍寨，不過弟兄們對於寨中地形更為熟悉。若是將這威虎寨送給魁頭，這豈不是，豈不是…。」
「哼，豈不是什麼？把眼光放長遠一點，咱們這威虎寨跟黑龍寨比起來屁都不是，若是此番能夠趁機佔據黑龍寨，咱們還要這威虎寨有什麼用？再說了，若是不將這威虎寨送給魁頭，你覺得咱們還有足夠的糧草能說動魁頭那個老狐狸出兵？」
說完這些之後，周同先是沉默片刻，然後接著道：「魁頭手下也就千把號族人而已，咱們這威虎寨就算是送給他，他也只能轉手賣給別的勢力換取錢糧。不過那黑龍寨不光是地勢險要，最關鍵的是距離出山口不遠，現如今天下洶洶。王承彥雖然佔據涼州四郡，卻也未必能夠穩穩噹噹。咱們佔據黑龍寨之後進可以出山攻打羌道城，退可以繼續死守黑龍寨。只要涼州方面的局勢一有變動，咱們趁機出山攻城略地，到時候豈不是要比現在死守山中逍遙快活多了？」
周同跟孫霸一樣，都是當年從武都郡方面逃進大山之中的軍官，雖然這些年來在山中也算是勉強安定下來。不過周同可不是土生土長的羌人，在周同心裏面還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走出大山攻城略地。
在周同看來，就算是雄踞四郡的河西節度使王承彥，當年不也是從軍中一步步爬上去的？自己現在的勢力比起王承彥剛起步時候可是強多了。一旦自己控制了黑龍寨，就等於是打開了一條出山的通道來。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周同果斷拿自己現在佔據的威虎寨做賭注。
對於周同的這般打算，劉慶昌原本是一直覺得頗為草率，不過聽到周同說佔據黑龍寨之後完全可以等待時機殺出大山，然後再想辦法攻城略地。就算是以劉慶昌的穩妥也難免有些動心。
低頭沉思片刻之後，劉慶昌猛一咬牙抬頭對著周同開口道：「既然大頭領心意已定，屬下一定拚死協助大頭領達成目標！」